顏樂看著自己的凌繹,在看看和凌繹對視的穆爺爺,突然發覺如果自己沒有感受錯的話,凌繹是在生氣。
生氣穆爺爺怎么可以隱匿四十年,隱匿的他可知道穆爹爹和穆娘親,乃至穆叔父,都被奪走了性命!
是他和梁家達成了合作的!
那他知不知道當年他們那一輩的合作,讓后來的他們遭遇了多大的災難。
顏樂想著,很是心痛事情的發展是如此。她想著這些,她知道穆爺爺是無奈的。
她毫不掩飾,重重的嘆了口氣,打破沉靜的局面。
穆凌繹的心極快的因為顏樂而柔軟起來,轉身去環著她,護著她。
“顏兒哪兒不舒服嗎?”他極少聽她嘆氣,所以很是緊張她是不是哪兒難受。
顏樂看著自己的凌繹,搖了搖頭,在他的注視下看向穆天拓。
“穆爺爺您和凌繹都不說話,要僵持到什么時候?”
她的話帶著詢問,目光毫無波瀾的看著穆天拓,沒有絲毫畏懼他的意味。
穆天拓莫名的感覺到這小女孩是在逼問自己,他看向自己的孫子,而后又移回目光看向顏樂。
“丫頭,繹兒是小輩,應該他先出聲來詢問。”他一直在這,就想給他一個機會來詢問自己的。
但他的話一落,顏樂便接話。
“穆爺爺,應該是您先向凌繹解釋,您消失了那么久,突然的出現,要凌繹從哪兒開始問?問您是怎么從陰曹地府出來?問您為何假死?問您有沒有察覺到仇人多么的殘忍?問您有沒有后悔當初和梁家的合作?”
她已經努力不動氣了,因為每一次她失空,她都想著讓凌繹管住自己,但今天感覺到凌繹的震撼和壓抑時,她就想冷靜的陪著凌繹。
但她真的沒辦法!
她才說了第一句,她就感覺到和凌繹一致的憤恨!
她想不通穆爺爺有什么苦衷消失這么多年!他有沒有在穆爹爹他們遇險的時候幫他們啊!
穆凌繹聽著顏樂的聲音冷如寒冰,看著緊攥自己衣角的小手,將生氣的她摟進自己的懷里,而后看向穆天拓。
他覺得自己的顏兒說的話并不過分,她說的就算自己線索的,自己很想質問祖父一聲。
他到底有沒有為父母的死,叔父的是內疚過!
穆天拓看著面前相依相扶的兩人,想到自己當年見到的孫子。
那時的自己,因為兒子兒媳的死訊趕回來,看見了和凌源一起守靈的他。
他比凌源小五歲,但與高他快一半的凌源跪在一起,那身子骨的傲氣卻更甚。
他一滴眼淚都沒有,在喪事結束后便果決的離開了京城。他離開京城時眼里的冷漠和絕望很深,而后在暗衛門的訓練中,絕望演變成了仇恨。兩年前歸來的他全身都是淡漠于世的孤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辦案的時候,幾乎是行尸走肉,不管不顧自己的身體。
他想為父母報仇,卻在十三年之中找不到半點線索。他想替兄長報仇,就要在這折磨著他的京城生活。
他流浪在江湖想找得堂弟,卻十三年無疾而終。
他之前的人生都充斥著無奈,被現實逼迫的無奈。
而自從靈惜這孩子出現后,他徹底的變了。
他有了情感,他對復仇的執念漸漸的淡化,變成了正常人一般。
而自己很愧疚,自己沒辦法保護著他和凌源的生活,自己也有自己的重任,所以乃至他們這些小輩也遭遇了很多折磨。
穆天拓想到了這,在穆凌繹的注視下,卸下了冷硬的一面。
“繹兒,丫頭,祖父這么多年來虧欠的人太多,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陷入在陰謀之中,所以我有太多的東西想補救,但我沒想到我補救的很少,跟在疏忽之后害你們遭遇了后面這些。”
穆凌繹和顏樂兩人的心都在穆天拓沉重中感受到他的愧疚,他的歉意。
兩人相視了一眼,盡管不做任何的言語,但無限靠近彼此的心都知道對方想怎么做。
這一次,顏樂保持著默然,由穆凌繹開口。
“祖父,”他的聲音已然不只是冰冷,含著對祖父該有的尊敬。
“凌繹知道有些事情非能如人所愿,祖父節哀。”他知道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自己為人子,他為人父,這些最為深厚的親情,都是平等,都是一樣的值得尊重的。
穆天拓很感謝兩人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諒解自己,他收斂了動容的一面,看著兩人問出當前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你們走到了這,明明懂得第六間是終結,為何要冒險。”
他的聲音透著年邁,卻十分的有力和洪亮。他抬腳朝著打開的安全密道去,很欣慰兩人懂得找到真正的逃離辦法。
顏樂聽著穆爺爺終于沒有那么的嚴肅,和他們談話,抬頭看向自己的凌繹。
穆凌繹低頭捏了捏自己顏兒的小臉,眼里的意味在明顯不過。
顏樂點了點頭,看向穆天拓的背影。
“因為我好奇如果真的到走那一步的時候,我武家要葬身在什么樣的地方。”
她的聲音很自然,還透著堅定。
但她話里帶的‘好奇’,讓穆天拓有些無奈。
“丫頭,好奇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將自己的過往融合在言語中,說出來的話有著很強的教導意味。
穆凌繹聽著祖父的這句話,很不認同。
“祖父,凌繹認為是人便要懷著好奇心,這樣才會懂得去探求自身以外的事情,擊破自身的局限。”
他對自己顏兒身上最為喜歡的,便是她的好奇心,他對外界的無限憧憬。
他也很慶幸她有這些,因為她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心思才會萌生逃離蘇祁琰的念頭。
穆天拓似乎聽得懂自己孫子話里的含義,回身看著兩人,淡淡的說。
“但是繹兒你沒有,這個小丫頭有而已。”
他對自己的孫子,對于和自己有著血脈關系的孫子還是懂的,他這種冷情寡淡之人,怎么可能會有好奇心。
而且為人臣,最忌懷著過甚的好奇心和探索心理。
顏樂聽著話題到自己的身上,聽著穆爺爺說自己的凌繹沒有好奇心,回頭呆呆的看著穆凌繹。
她...怎么就突然覺得自己的凌繹不能在這點上短人一截呢?
她抬手輕輕的點了點穆凌繹的臉,在他的注視下,緩緩的開口。
“凌繹,你想知道顏兒此時在想什么嗎?”她極為溫柔的詢問了他。
穆凌繹看著自己變得很冷靜很安靜的顏兒,點了點頭。
“顏兒在想什么?”他很疑惑自己的顏兒想做什么?
她因為祖父在的原因,因為他剛才的提醒,已經不讓自己再摟著她了,她牽住了自己的手。
但現在她的小手有開始觸碰自己的臉,儼然帶著挑豆的意味。
她那么的害羞,是不會在年邁的祖父面前做什么的。
所以自己真的想不懂,她要如何?
顏樂很是滿意的聽著穆凌繹問出了自己意料中的問題,轉頭看向穆天拓。
“穆爺爺,你看,凌繹想知道,凌繹也有好奇心。他和正常人一樣,不會和您,亦或是顏兒的爺爺一樣,都因為對先帝懷著尊敬和盲目的擁護,就喪失了正常人該有的東西。”
她的聲音輕輕的說著,將穆爺爺對凌繹的誤解推翻掉。
她不想自己的凌繹被穆爺爺誤會,凌繹是個很可愛的人,有血有肉,和盲從梁家的他們不同。
穆凌繹的心一滯,突然意識到就算在祖父的面前,自己的顏兒都在維護自己,在偏袒自己。
她不肯任何人說自己一句,不想讓祖父覺得自己是一個喪失了情感的人。
穆天拓的瞳孔因為顏樂的話驀然的一縮,他和穆凌繹一樣突然明白了顏樂是在維護他之外,還感覺到這個武家丫頭對自己乃至上一輩人的埋怨,對自己的質疑。
他松了口氣,走進兩人。
“丫頭,如果你爺爺能看一眼你這沒大沒小的天真勁,一定很心疼你嫁進的是我穆家。”
他還沒和這武家小丫頭相處過,沒想到這小丫頭和當初的武澈一樣的活躍,這爺孫儼然一個樣子,不打算和小丫頭追究了。
顏樂看著穆天拓漸漸變得慈愛的目光,反問了一句。
“為什么”她說的很是疑惑,不解爺爺為什么不喜歡自己嫁給他好兄弟的孫子呀!
穆天拓的回憶被勾起,回想著曾經活潑的好友,那一直含著沉重和嚴肅的眼里微不可查的染上了幾分緬懷好友的思念。
他看著顏樂單純的目光,耐心的回答著她的問題。
“因為他常說我們穆家的人和木頭一樣無趣,哪家小姑娘進了我們穆家,都是受罪。”他淡淡的聲音復述著原話,漸漸的放下了心里的疏離。
顏樂聽著這又是在不了解自己凌繹的情況下,有著詆毀凌繹的嫌疑,極快的就出聲。
“那看來爺爺看走了眼,穆家出了凌繹這么個可愛有趣的人。”
她說得有些得意,為的是她的凌繹!
他的可愛有趣只對著自己!
穆天拓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還會這樣明顯的將入了土的爺爺拉出來質疑一聲,驀然有些接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