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妙峰山.
一輛華麗的紫色馬車緩緩停在了妙峰庵的門口.
兩隊六十人的侍衛整齊恭敬的站立在馬車兩旁.
車門打開,一身紫色狐裘大氅的莫漣漪在輕輕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
昨夜大雪,庵門口的積壓未來得及清掃.
莫漣漪雙腳踩在上面,發出輕微的‘吱吱’聲.
妙峰庵的主持靜怡法師已經等在門口恭候許久了.
見眾人簇擁著一位衣著華貴,容貌清麗的女子走下車來,她急忙走過去行禮:阿彌陀佛,貧尼見過女施主!
莫漣漪也雙掌合適,朝著主持回了一禮:冒昧來訪,還請主持不見見怪.
不敢不敢,女施主千金貴體,能夠來我們妙峰庵,是妙峰庵的福氣,蓬蓽生輝,就連佛祖也會喜聞樂見的.主持這話説的有些過了,恭維的意思太濃.不過這也怪不得她.
如今的大夏朝,誰不知道最得勢的女子不是太后和皇后,反而是這位莫大小姐
莫大小姐的安危喜怒,足以牽動攝政王的喜怒哀樂,要是攝政王一個不高興,那全天下的人恐怕都要跟著倒霉.所以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位莫大小姐啊.
莫漣漪聞言,只是笑了笑,對于這類的恭維,她本人已經沒什么感覺了,不會厭惡,也不會欣喜.今日她來這里,就是為了會一會納蘭于飛的.
敢問主持,納蘭于飛在這里過的如何她笑問.
主持雙手合十,又行了一禮,才道:納蘭施主已經帶發修行,法號了塵.近些天,了塵都在佛堂誦經祈福,已經很久沒有出過佛堂了.
説完,主持又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把莫漣漪讓進了庵堂里面.
到了屋內,有人給莫漣漪上了一杯清茶.
莫漣漪問道:不知道能否請了塵出來一見
當然,當然.
主持恭敬的應著,然后吩咐人去請納蘭于飛.
片刻之后,一身灰色比丘尼僧袍的納蘭于飛走了進來.
莫漣漪抬眼向她看過去,只見她的身形明顯消瘦了不少.全身上下都只剩一副骨頭架子了.發絲依舊青黑,但是已經不再光澤如初,發髻隨意的挽著,半diǎn釵環也沒有.
納蘭于飛緩緩的走到了莫漣漪近前,語氣平靜的道:了塵見過莫小姐.説著,雙手合十,打了一個佛禮.
莫漣漪冷眼看著她:抬起頭來.
納蘭于飛咬牙,袖子里的拳頭緊握著,但是她還是依言抬起了頭.
眼前的納蘭于飛,顴骨眉峰凸起,瘦的嚇人,眼尾處甚至出現了細微的皺紋.一雙眼睛倒是明亮的很,臉頰和嘴唇透著幾許不正常的殷虹,看起來有些嚇人.
莫漣漪暗自驚嘆,難道這就是被采補之后的女子的樣子
看來那個空寂和尚確實在納蘭于飛身上吸取了不少元陰,不然納蘭于飛也不會瘦成這樣,但是精神看起來又帶著幾分亢奮.她臉上的那抹殷虹,絕對不正常,那是人體大虛,幾近崩潰的癥狀.
嘖嘖,納蘭于飛,想不到你如今老成這個樣子了.莫漣漪絲毫不介意在對方的傷口上撒一把鹽.當初納蘭于飛敢串通莫傾城害她,就注定了會生不如死.
還有莫傾城和空寂,這些人,一個兩個的,誰都別想跑.
納蘭于飛那雙亮的不正常的眼睛里閃過嗜血的恨意,怒火瞬間就升騰起來.她想要開口説些什么,但是終究生生的忍下了.
這些日子依賴,空寂夜夜和她耳鬢廝磨,而她也見識到了空寂的種種不凡之處.空寂對她説,只要她肯聽他的,就一定能殺了莫漣漪為她報仇.
眼下她納蘭于飛已經是給廢人了,如果單憑她自己,肯定無法報仇,那么,就讓空寂占了她的身子又如何
她知道空寂在采補她,但是那有怎么樣她的孩子已經死了,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她自己活著,也不過是個行尸走肉,只要能對付的了莫漣漪,讓她做什么都成.
輕輕站在一旁,見納蘭于飛竟然用那種惡毒的眼神看自家小姐,她當即出聲道:納蘭于飛,你那是什么眼神不要以為這里不是王府你就可以不守規矩了!
納蘭于飛斜著眼睛看向輕輕,冷嗤一聲:奴婢就是奴婢,主子説話你也敢插嘴這膽子倒真是大得很,難怪連主子的東西也敢覬覦.
輕輕的臉色瞬間漲紅,她提高聲量大喊道:你胡説什么
呵呵,我是胡説嗎輕輕,我在説什么你心知肚明吧
納蘭于飛絲毫不懼的與輕輕對視.
莫漣漪不動聲色,盯著自己手中的茶盞,目光若有所思,讓人怎么都看不透.
輕輕在一旁大急,生怕莫漣漪信了納蘭于飛的話.她當即朝著莫漣漪跪了下去:小姐,我自幼伺候您,對您忠心耿耿,您可千萬不要聽信納蘭于飛的一面之詞啊!她這是挑撥離間,想害奴婢呢.
.[,!]清者自清,若你心理沒鬼,你又何必急著否認納蘭于飛再次犀利的開口.
莫漣漪合上手中的茶盞,蓋子和茶碗邊緣碰撞,發出細微的清脆聲.
她緩緩的抬起頭,目光掠過納蘭于飛,直接落到了輕輕的身上:好了,你這丫頭,我又沒説什么,你干嘛要急著下跪你自幼伺候我,難道我連你是什么心性都分辨不出來嗎你這樣誠惶誠恐,倒真是中了人家的挑撥離間之計了呢.
是,謝小姐diǎn撥,是奴婢糊涂了.輕輕説著,摸了一把眼角急出來的淚水,匆忙的起身,再看向納蘭于飛,那眼神就跟淬了毒的刀子死的.這個該死的賤人,居然敢害她不要落到她輕輕的手上,否則,一定讓她生不如死!
納蘭于飛臉上依舊是那副輕蔑高傲的表情,對輕輕的眼神視而不見.
不知道莫大小姐來見我,所為何事她的語氣帶著一種刻毒的尖銳.
莫漣漪擺了擺手,對周圍的人説道:你們都先下去.
輕輕有些擔心:小姐,萬一她對您不利怎么辦
莫漣漪沒有説話,只是用眼神示意,讓她下去.
輕輕咬了咬嘴唇,卻依舊是退了下去.
到了門外之后,輕輕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現在小姐待她不像以前那么親近了.
難道説小姐真的不再信任自己了嗎自己的心思被小姐察覺了不,不可能的,她掩飾的那么好,小姐怎么可能會察覺況且那不過是她深埋在心底的一diǎn小奢望而已,小姐縱然知道,也一定不會怪她吧畢竟她可是不離不棄的伺候了小姐那么多年,當年為了小姐她吃了那么多的苦.
那樣同甘共苦的情誼,小姐一定會包容她,諒解她的吧
她拼命的讓自己朝著這個方向去想,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才能讓自己安心了.
屋內.
莫漣漪沉吟不語,只是目光淡淡的落在納蘭于飛身上.
納蘭于飛一開始還與她對視,但是漸漸的,她的氣勢竟然弱了下去.
最后,她更是噗通一聲,跪倒在了莫漣漪的身前.
莫小姐,我知道你恨我,你希望我生不如死,可是如今,我已經落到這步田地了,就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納蘭于飛説著,眼角竟然有兩行清淚落下.不過如今她已經瘦得脫了形了,整個人再也不復昔日的美貌,所以哭起來自然也就少了那份我見猶憐梨花帶雨的美感.
莫漣漪挑了挑眉,有些訝異:你這是怎么了剛剛不是還很硬氣嗎怎么一轉臉就又搖尾乞憐了呢
納蘭于飛暗恨,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可以把莫漣漪生吞活剮了,但是現在,她已經是粘板上的魚肉,如果莫漣漪真的要把她怎么樣,她什么辦法都沒有.
況且自從有了被關小黑屋的經歷之后,她內心對于莫漣漪和黑暗封閉的環境,就都有了本能的反應,剛剛人多的時候她還不覺得,可是現在人少了,眼前又只有莫漣漪這個煞星在,那種刻入骨子里的恐懼便再次席卷了她,如果不是強自控制,她早就抖如篩糠了.
她仍舊自顧自的哭著,可是莫漣漪卻忽然傾身,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下巴處的劇痛迫使納蘭于飛不得不抬起頭,與莫漣漪對視.
莫漣漪捏著她尖銳的恪手的下巴,冷笑了一聲,嘲諷道:納蘭于飛,當日你們害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自己會有今天啊
我……納蘭于飛顫抖著,説不出話來.
如果今日易地而處,跪在地上求饒的是我,你會放過我嗎嗯莫漣漪定定的看著她,那目光犀利冰寒的幾乎能夠將她的心底看透看穿.
納蘭于飛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就要停止跳動了.
死亡的恐懼吞噬著她的精神,她的牙齒甚至不由自主的發出顫抖聲.
那,那你現在是要殺了我嗎她顫抖著問出這句話.
莫漣漪搖了搖頭:不,我只是來給你一個機會.
什么機會納蘭于飛的眼睛驟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