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軟磨硬泡,不愿意去給張茂福道歉,而赫連馳也像是鐵了心似的。
莫漣漪蹲了下來,握著小萬念兩只小手,看著他委屈的小模樣,粉嫩嫩的臉蛋上也許因為情緒激動飛上了一絲酡紅,那小模樣看起來可愛極了。
在小萬念額頭上印上一吻,莫漣漪笑了笑,問道:“寶貝兒子,張首輔的腿摔斷了,你已經算是替娘親報仇了,對么?”
點了點頭,萬念隨即又搖了搖頭,憤憤的說道:“不夠,我要他保證不再向父皇提納妃的事情,永遠不欺負娘親才行。”
那認真的樣子,像個維護自己私有物的小男子漢。
“娘親的小男子漢學會保護娘親了。”莫漣漪將兒子攬進懷里,接著耐心的說道:“可是你想想啊,沒有了張首輔,還會有其他的首輔,不是么?”
“來一個我揍一個!反正就是不許破壞我父皇和娘親的感情!”小萬念倒是毫不含糊,在他小孩兒的思維里,這樣就可以解決問題了。
一邊的赫連馳哭笑不得,而莫漣漪心中也早被這個小大人似的兒子感動的一塌糊涂,這個小家伙別看他平時調皮,盡惹她生氣,原來,心底就是這么的維護她。
只是,她明白,赫連馳心中顧慮有很多,但他是天生的行動派,大抵不會向兒子講那么多,可是她得耐著性子讓兒子看清楚事情的實質吶。
“萬念這么維護娘親,娘親現在感到安全多了!”莫漣漪抱起萬念,在大殿里緩緩踱步,耐心的向他講述這事情里面的厲害關系。
小家伙天資聰穎,再加上莫漣漪對他的講述,并不深刻,卻是關鍵,所以很快領會了莫漣漪的意思,當下卻猶豫的問道:“娘親,父皇真的會用計策讓他死心嗎?”
“臭小子,懷疑你老子的能力?”赫連馳一直在一邊默不作聲,連兒子都開始都開始用自己的方式采取行動了,他是不是也該做點什么了,可是聽到小萬念懷疑的語氣,心中很是不悅。
吐了吐舌頭,小家伙做了鬼臉,不情愿的從莫漣漪身上滑了下來,狗腿的順著赫連馳身上就爬了上去,嘆了口氣,故作老成的說道:“哎走吧,兒子就犧牲色相,去給那壞蛋道歉吧。”
一句話,讓赫連馳繃著的臉漏出了笑容,當下抱著兒子,朝外走去。
“等等。”莫漣漪從懷中跳出一個小盒,遞給赫連馳:“敷在傷處,臥床休息三天,便會好了。”
心中雖然討厭那個老家伙多管閑事,可是,畢竟大夏的宰相往后總不能瘸著腿上朝吧,那實在是有損國體。
何況,也讓他吃了苦頭了,正如她所說,要真對付那個老家伙,還是得靠腦子,用計策讓他認栽。
點了點頭,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攬過莫漣漪,赫連馳在她耳邊輕輕吻了一下,說道:“回安寧宮去吧,早點休息,不要等我和兒子。”
說完,赫連馳便轉身走出了乾元殿,他并沒有乘御輦離開,而是把御輦留給了莫漣漪。
莫漣漪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轉念又覺得自己多心了,一個老狐貍,一個小滑頭,又都是這大夏朝頂端的人物,只是去當朝宰相的府上而已,能有什么事呢。
心下這么寬慰這自己,莫漣漪乘著御輦朝安寧宮的方向去了,赫連馳雖然讓她不要等他們早點休息。
可是試問,她怎么可能真的睡著呢?這三年來,一直都是伴隨著萬念的奶香和男人沉重的呼吸進入夢鄉的,今晚,安定宮中就她自己,忽然覺得沒有那個小魔頭的大呼小叫,有些冷清了呢。
莫漣漪靠在暖爐旁的躺椅上,閉眼休憩,等著小萬念風風火火喊著“娘親”回來的樣子。
宰相府。
月明星稀,宰相府卻依舊燈火通明,宰相從馬車上摔了下來,摔斷了腿,整個宰相府都坐立不安,生怕宰相出什么問題。
赫連馳帶著萬年來的時候,張茂福剛剛服下藥,聽到通報,讓人扶他坐起。
他是如何從馬車上摔下來的,事情的始末,暗衛都已經向他稟明了,只不過,精明如張茂福,自然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憤然。
何況,皇帝這不是親自帶著他的寶貝皇子登門道歉來了么,他不是那么不識大體的人,皇上給了他臺階,他順勢下來就好。
皇上給足了他面子,那么他自然也要給皇上、皇子足夠的面子,越是這樣,他宰相的地位才能越發穩固。
赫連馳牽著萬念的手進來的時候,房中的一眾侍女,御醫早都已經恭敬的跪下等待著皇上。
“皇上和皇子深夜駕臨寒舍,微臣實在是受寵若驚,微臣身子不便,不能向皇上皇子行禮,還望皇上見諒。”張茂福的語氣誠惶誠恐。
“張大人多慮了,來人,還不快扶著張大人躺好,受傷了,就好好休息。”赫連馳站在床邊,表情凝重:“張大人,實不相瞞,馬車被損,是這頑劣的孩子干的,朕教子無方,讓張大人受驚了,萬念,還不快向張首輔賠禮。”
赫連馳表情嚴肅,萬念嘟了嘟嘴,卻還是正兒八經的向張茂福道了歉,陪了不是。
“臣惶恐。”張茂福為難的欠了欠身子,說道:“皇子還小,貪玩是小孩的本性,何況,老臣性命無憂,多謝皇上惦記,老臣不礙事的,皇上快請坐。”張茂福一番冠冕堂皇的話便將這事情跳了過去。
“來人,上茶。”張茂福一邊吩咐道,一邊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面露難色的說道:“皇上,臣不能親自侍奉,還望皇上原諒。”畢竟是斷了腿,傷處還在隱隱作痛。
赫連馳擺了擺手,說道:“不礙事的,張大人要保重,好好休息,明日,朕會多派幾個御醫前來,朝中事務,暫且放一放,張大人您就寬心養傷。”
自始至終,赫連馳并沒有提起莫漣漪給他的神藥。
他自然是知道那藥一用,一定會如莫漣漪所說,三日后傷便會好,只是,這老家伙確實是自作自受,讓他多吃點苦頭,明日,再讓御醫來給他上藥好了。
莫漣漪若是知道了赫連馳的心思,一定又會大笑著說他是只腹黑的大狐貍了。
不多時,便見一個身條輕盈的女子前來斟茶。
原本,赫連馳是完全不會在意到的,只是,當這女子給他倒茶的時候,撲面而來的是一股迷迭香的味道,而他竟然不由自主的抬頭去看向了這女人。
只見女子年約十六七歲,身著一襲白裙,亭亭玉立,宛若水中仙子,那一雙波光蕩漾的眼眸,猶如一潭神秘的池水,深深吸引著人望進去。
恰好,赫連馳朝他投去眼神的時候,女子也微微側頭,看著赫連馳,迎上了他的目光,卻沒有一點驚恐,反而是莞爾一笑,低聲細語的說道:“皇上請用茶!”
說著,便又款款退了下去。
這女子,太特別的了,赫連馳心中想著,只是她那點特別中又透著些許怪異,想來她不應該是個侍女吧。
而一邊的張茂福,心中也忍不住一驚。
沒錯,方才那女子,的確不是宰相府的下人,而是張茂福最最寵愛的小女兒,張珺婉。
只是,他那個女兒一向高傲的緊,可是方才看她朝著赫連馳的眼神,秋波蕩漾,身為過來人的張茂福,怎能看不出那是什么意思。
頓時,張茂福似乎忘記了身上的傷痛,心中開始不斷盤算接下來的計劃。
“張大人,剛才那斟茶的女子是?”赫連馳心中滿是疑惑,因為就在那一瞬間,他心中的想法很亂,他卻不能否認,竟然有一種想要那個女人的沖動。
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人,他似乎覺得自己是受到了蠱惑,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時之間卻又想不明白,只不過,他并未去觸碰那杯茶,那古怪的女人……
“回皇上,那是小女珺婉,倘若沖撞了皇上,還望皇上恕罪。”張茂福的語氣小心翼翼。
話雖這么說,可是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張小姐表現的溫文爾雅,大方得體,又哪里會沖撞到皇上呢。
不過皇上突兀的問起,倒是讓張茂福心中一亮,一向眼中只有皇后的赫連馳,怎么會忽然之間注意到別的女人呢?
這么看來,他摔下馬車,給皇上和小女兒制造了這么一個機會,倒并非是壞事了?果然,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就連萬念,也注意到了父皇的怪異,當下揉了揉眼睛,從椅子上跳下來,撲倒赫連馳懷里,撒嬌道:“父皇,萬念困了,咱們回宮吧,我要我的娘親!”
他是個小孩,不管怎么說都不會覺得不妥。
聽到萬念提起莫漣漪,赫連馳似乎猛然驚醒了一般,當下抱起萬念,又叮囑張茂福要好好休息,然后便帶著萬念告辭了。
只是,赫連馳才走出后院,便忽然問道一陣若有似無的香氣,頓時,只覺得腦中一片混沌,而更加怪異的是,他竟覺得不能自已的朝著一個相反的方向走去。
似乎已經沒有了意識,赫連馳只覺得那香味越來越濃重,也越來越依戀那香味,轉眼,繞過一片回廊,他遠遠便看見了一個優雅的小院,而閣樓上,一個一襲白裙的女子,正微笑著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