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果然如莫漣漪所言,迎接張珺婉的車隊,檔次比一般的秀女進宮要高級的多。品書網
浩浩蕩蕩的皇家車隊看,彰顯出帝王風姿,也預示著皇帝對前宰相的厚愛。
這景象,在一般百姓和不知詳情的官員眼中,自然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皇恩浩蕩!
人人都說老宰相家的女兒好命,被從不納妃的皇帝看中,成了繼皇后之后唯一一個受到皇帝青睞的女人。
可是,卻沒有人知道,張珺婉被接進皇宮后,安置在了皇宮西北邊一個偏僻的小庭院內,皇帝為之取名“孤行軒”。
乍一看,似乎挺有意境,可是看到那門廊上幾個大字的一瞬間,張珺婉便知道,從此以后,自己在宮中的日子不會好過,皇上的意思,不正是要她懂得自知,不要一意孤行么?
因為她的名分卑微,所以小小的,破敗的庭院中,只有一個小太監和一個侍女伺候她,出此以外,她并沒有別的可以使喚的人,還好,她帶來了自己的貼身侍女,在宮中,也能相互照應。
在宮中,別說想見皇上,她就是連在宮中的行動自由,都受到限制。有些地方是她可以去的,有些地方是她不能去的。
比如說,如果她想去御花園,那得先派人打探,皇后是否在,如果皇后在園中游玩,她就不能去,這些不是莫漣漪的命令,卻是宮中的人為了討好皇后,為她制定的軟命令。
而她,還不得不從。
宮外的人,各個以為她是受皇上寵愛的妃子,可是,她心里的苦,只有日日在心里,自己咀嚼,自己承受,無人訴說,也不可訴說。
還好,她耐得住寂寞,她看得清局勢,張珺婉收斂了所有鋒芒,耐心和善的對待所有她能接觸到的人,為的,只是有朝一日能見到皇帝。
而這一次,她也不敢再放縱的使用催眠術,她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出錯,夾起尾巴做人,只是在耐心的等待著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她將莫漣漪一舉擊敗的機會。
當暗衛把張珺婉這幾日在宮中的情況向莫漣漪匯報完的時候,莫漣漪從軟榻上站了起來,舒展了一下身子,對安靜的坐在一旁的莫辰說道:“有些倦了,莫辰,你陪本宮出去走走。”
“是。”莫辰恭敬的領命。
自從三年前,因為鏟除十一一役中,莫辰有功,這些年,赫連馳對他們莫家不錯,莫辰在朝廷中,更是前途一片大好的有為青年。
莫辰心中很清楚,這不僅僅是因為皇上賞識他,更是因為他的姐姐莫漣漪。
他很清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所以,莫辰不論是在朝堂之上,還是在私下里,為人處世,都十分謹慎,也算是對得起皇上對他的厚愛,姐姐對他的栽培。
莫漣漪在莫辰的陪伴下,漫無目的的在宮中行走著,不知不覺到了光明湖畔。
初春的氣候,微冷中帶著些許暖意,春風拂面,令人神清氣爽。
莫漣漪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嘴角微微上揚,忍不住道:“天氣越來越暖和了,在這種氣候下散步,當真是舒服極了。”
“過一陣子,城郊的皇家馬場就建好了,騎馬射獵,會更加有意思的。”莫辰陪莫漣漪隨便閑聊著。
“嗯。”莫漣漪點了點頭,忽然話鋒一轉:“聽說,皇家馬場的修建,由你負責?”
點了點頭,莫辰沒有隱瞞:“承蒙皇上厚愛,將如此隆重宏大的皇家馬上修建的大事交給我負責,我會認真監理的。”
“那是必須。”莫漣漪接著提醒道:“這馬場,說起來便是日后皇族休閑放松的地方,所以,最最重要的,就是安全,這一點,你一定要謹記,千萬不能出什么岔子。”
“莫辰謹記皇后教誨。”莫辰恭敬的雙手抱拳行禮。
擺了擺手,莫漣漪開口:“哎,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謹,于外,你是臣子,可是于內,你更是我的弟弟,更是咱們莫家日后的頂梁柱,你為朝廷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里,咱們有這份親緣在,你為官要更加小心,莫讓別人抓了把柄拿捏住。”
此番話,倒是莫漣漪的心里話。
不管曾經莫相國對她是怎樣的冷淡不好,可過去的終究過去了。
尤其是三年前,莫傾城的死,雖然死有余辜,可是對莫相國的影響,還是不小,白發人送黑發人,莫相國自此也漸漸隱退了,雖然身居高位,可是已經不再似從前那般對權利貪得無厭了。
而這三年來,也許是刻意,也許是出自本意,莫相國的確對莫漣漪的關心越來越多了,也時常給外孫送來宮外的一些精妙的小玩意哄小萬念開心。
何況,莫辰一直都對她這個姐姐禮待有加,更是一直支持著莫漣漪。
而莫漣漪從來都是這樣的人,你對我不仁,我便對你不義。而一旦你對我三分好,我便還你十分情。
她也不是個總是糾結過往恩怨的人,既然過往已經隨風而逝,人,還是要向前看的。
所以,提點莫辰,不管是從皇后,還是從姐姐的角度出發,都是理所當然。
“對了,皇后,上次,你讓我去打聽的事情,已經有結果了。”莫辰說道:“我問過了京城中一些醫術權威,他們對于催眠術,也并不十分了解,倒是一個神婆略有耳聞,說是傳自西域的巫術,因為太過邪惡,所以京中恐怕無人知曉。”
聞言,莫漣漪點了點頭,只是說了句“我知道了”,便沒有了下文。
她翻閱了很多醫學典籍,確實沒有很好的對付催眠術的方法,所以她才讓莫辰在民間多加打探。
“不過你還是要留意,三教九流的人,都不要放過。”莫漣漪叮囑道,她就不信,堂堂大夏,只有張婉君一個人懂催眠。
點了點頭,莫辰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疑惑?”莫漣漪看出了他的猶豫。
“皇后恕罪,臣弟只是有些好奇,這事情,是否和張采女有關?”他早就聽說張珺婉有些古怪,而莫漣漪讓他查這件事情,也是在張珺婉入宮之后,所以他大膽的猜測。
點了點頭,莫漣漪并沒有多做解釋。
“皇后,臣弟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莫辰看了看莫漣漪,看著她的側臉,寧靜,但富有張力,尤其是她看著遠處的眼神,平和,但他知道,那平和后面,是不可被侵犯的強大。
每次一想到處理張珺婉的這件事情上,莫辰便覺得對莫漣漪佩服的五體投地。
于公,她允許張珺婉入宮,打破了皇后善妒專寵的謠言;于私,雖然張珺婉入宮,可身份低微,又不受皇帝待見,仍舊絲毫不會影響到皇上對皇后的愛慕迷戀。
于皇上,她借機除掉了張茂福那個在朝堂上樹大根深的老匹夫,使得群臣不敢再胡來;而于她自己,將張珺婉軟禁,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讓自己更放心,也更方便掌控。
她這樣一箭數雕的做法,實在是讓莫辰佩服的五體投地。
如此聰慧玲瓏的女人,天下間,恐怕也只有赫連馳配得上的她。
莫漣漪微微笑了笑,說道:“但說無妨。”她的語氣輕盈,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是。”莫辰環顧左右后,這才小心的說道:“臣弟以為,既然張珺婉已經入宮成為采女,不如索性大開宮門,群臣們早先不是上書皇上要廣納后宮么?我以為這便是一個機會。”
聞言,莫漣漪似乎略有不悅,當下卻只說:“繼續說下去。”
“臣認為,那些心中還抱有幻想的大臣,始終懷著將女兒送入宮中為妃的想法,今日沒有,往后也會有這樣的人,只是一味的避讓,倒不是個穩妥的辦法。”
莫漣漪認真的思索著,莫辰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當日,張茂福鼓動著群臣在御書房外集體下跪懇求皇上,不就是因為此事么。
當時,這件事情只是懲罰了一下群臣外,便不了了之了,而莫漣漪深諳為官之道,太平天下的時候,那些文官總會找點事情做,讓皇帝納妃,多生皇子,似乎是他們以天下為己任的大任之一。
若是不從根本上斷了他們的念想,日后,會有有李茂福、王茂福來鼓動這件事情。
“那你穩妥的辦法便是讓本宮和皇上妥協,大開宮門,廣納賢妃么?”莫漣漪問道。
“這只是表面,但實際上,皇上鐘愛皇后一人,誰人不知。”莫辰肯定的說道:“借著這件事情,只是能看清楚心心口不一,心里還急切的想將女兒送入宮中。”
頓了頓,莫辰借著說道:“同時,女人爭寵是天性,讓她們去跟張珺婉斗,她也就沒那么多心思了,而就算哪天張珺婉一不小心被別人給弄死了,也只是別人的錯罷了。”
耐心的聽完了莫辰的解釋,莫漣漪忍不住笑了笑,說道:“莫辰啊莫辰,看不出,你還真是個城府極深的狐貍啊,比起那些滿頭銀發的朝廷老油條,你一點都不嫩了嘛。”
莫辰的話,簡單說,就是這事有兩個好處:一,讓張珺婉和其他女人狗咬狗,就算莫漣漪賜死了她,也能推到別人身上;二,便是能借此看出哪些朝臣對她對皇上有二心。
不過,唯一的問題,便是皇上,是否會對其他女人心動。
當然,這邊不是莫辰能揣測的了,而莫漣漪也想試試看,萬千粉黛中,赫連馳是都能對她一如既往。
“好,便依你的意思,回頭擬一道懿旨,拿來我看看。”顯然,莫漣漪同意了莫辰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