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們各個盼著能見皇上,可是,入宮已經多日了,別說被皇帝臨幸,就是連皇上長什么樣子,都沒能見到。
這日,眾佳人按照宮中的慣例,一大早便來向皇后請安。
眾人落座后,莫漣漪吩咐上茶。
席間,馮美人卻忽然重重的嘆息一聲。
“馮美人,為何一大早便哀嘆?”有人關切的問道。
“哎,別提了。”馮美人看起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憤懣的說道:“姐妹們,咱們進宮是干什么來了,是為的侍奉皇上,早日為皇上誕下龍子龍女,這才是我等的使命,可是姐妹們,各位進宮后,有誰見過皇上的面么?”
馮美人此話一出,氛圍一下子怪異起來了。
不知好歹的人,紛紛附和,倒著心中的苦水。
而稍微懂得分寸的人,當下連忙閉上了嘴,低頭不語,不時偷偷用余光看向莫漣漪。
這話說出來,不是自找苦吃么。
雖然他她們進宮不久,可是都知道,皇帝之所以不會臨幸她們,那是因為皇上所有的心思都在皇后身上,皇上夜夜都在安寧宮過夜。
這話,私底下偶爾說出來抱怨一下,可以,可以當著皇后的面這么說,那不是太放肆了么。
果然,聞言,莫漣漪柳眉微皺,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看得出,她心情不悅,不過莫漣漪并沒有說什么,只是抬頭,環視一周,看了看眾人的表現,這才又端起茶盞,悠悠的品茶,聽著眾佳麗的抱怨訴苦。
“哎,皇上不愿意見咱們,咱們在這里抱怨有什么用。”
“是啊,還是咱們自己的魅力不夠,咱們應該多向皇后學習才是。”
那馮美人,卻像著了魔似的,聽著眾人的言語,十分不悅的打斷了她們:“魚被漁夫盡數撈走了,即便從小溪變成大海也沒有用,皇帝被人迷惑了,咱們再怎么修煉都沒用!”
此言一出,方才還嘰嘰喳喳的女人們頓時不言語了。
再笨的人也聽得出這話是什么意思。
馮美人的言下之意,皇上被皇后迷惑,所以才死心塌地的夜夜住在安寧宮,所以不管別的嬪妃有多么優秀,都無濟于事。
神經再大條的女人也知道這可算是對皇后明晃晃的挑釁了,當下都不說話了,有人心中替馮美人捏了一把汗,而更多的人,卻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想看看皇后會怎么反駁。
眼神紛紛投向莫漣漪。
淡定的如老僧般的莫漣漪并不著急,唇角帶著一絲笑意,她口中淡淡的問道:“依馮美人的意思,誰是漁夫,誰又是網中魚?”
她話是沖著馮美人說的,可是眼神,卻投向了坐在最后面,最角落里的張珺婉。
馮美人年齡小,也算不得什么聰明人,可依莫漣漪看來,她還沒有蠢笨到這種地步,在眾人面前挑釁她,絕對不會是在座的任何一個女人敢做的事情。
膽敢如此,不是嫌命大活膩歪了,那么就只有一個原因,她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前幾日,這馮美人讓張珺婉在眾人面前難堪,所以要是說她對馮美人使了什么手段,莫漣漪一點都不會驚訝。
聞言,馮美人依舊毫無收斂的說道:“呵呵,我沒那個意思,不過是隨便的比喻罷了,皇后莫要多想。不過皇后聰明過人,應該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馮美人身邊的曲宮人心中為她捏著一把汗,忍不住在桌底下捅了她幾下,示意她要懂得分寸。
“你干嘛打我。”誰知,馮美人卻完全沒有意識到似的,反而轉過頭,認真的質問曲宮人。
曲宮人尷尬的笑了笑,只說是不小心碰到的,心中卻在暗道,但愿她不會連累到自己才好。
“嗯,那依馮美人的意思,皇上應該怎么做呢?本宮,又該如何?”莫漣漪笑顏如花,只是,她那明媚的笑容,在其他佳麗看來,卻有些駭人。仿佛,那是啐了毒的罌粟,沾惹上了,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
莫漣漪的眼神,卻一直看著張珺婉。
只見一身素雅長裙的張珺婉只是默默的坐在角落里,品著茶,吃著面前的糕點,一副完全不參與這件事情的態度,恬淡的像是個世外高人。
莫漣漪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她很清楚,她自己和馮美人,都是張珺婉討厭的人。
試問,這種時候,兩個她討厭的人針鋒相對,她不是應該幸災樂禍么?刻意的不在意,佯裝恬淡,卻越顯得怪異。
馮美人如此沒大沒小,像是一個被人操控的木偶一樣,若說和張珺婉沒關,她可絕對不信。
收回了眼神,莫漣漪重新看向馮美人。
只見小丫頭臉上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可是眼神,卻有些混沌,寫滿了迷茫。
“皇后身為六宮之主,當然是要勸皇帝對待后宮,要一視同仁,雨露均沾。皇后總是獨自霸著皇帝,讓我們夜夜獨守空房子,這恐怕有失大體吧。”
馮美人雖然說出了大家的心思,但是其他人可不是傻子,當下看了看莫漣漪臉色,紛紛開始指責馮美人太放肆。
莫漣漪卻似乎毫不在意,沒再說什么,隨意的和眾人閑聊著,直到早膳結束,也沒有把馮美人怎么樣。
眾人紛紛散去后,莫漣漪召來了血稠。
“這幾日,你是否還派人盯著張珺婉?”莫漣漪問道。
“回皇后,昨夜,有暗衛向我報告,張珺婉溜出庭院,去了聽雨小筑。”血稠回道。
聽雨小筑,正是馮美人的寢宮。
這么說來,馮美人今日的反常,果然和張珺婉有關。
果然是個錙銖必較的女人,那日在御花園中的事情,她一定一直懷恨在心,所以才會催眠了馮美人,讓她說出這番大不敬的話。
很好,張珺婉和這些女人之間的斗爭,恐怕才剛剛開始呢。而莫漣漪,自然無所謂誰輸誰贏,她呢,就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就好了。
“好,你去把馮美人宮中的貼身丫鬟給我找來。”莫漣漪吩咐道。
血稠領命而去。
第二日,宮中便傳出了消息,馮美人言語不檢點,在宮中口出狂言,沖撞了皇后,所以被趕出了皇宮,而至于她的父親馮道臺,則背負了一個教女不嚴,禍亂宮闈的罪名,被貶謫到了巴蜀之地。
巴蜀之地,乃蠻荒窮困之地,如此一來,馮家算是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
莫漣漪的手法,雷厲風行,不需要在眾人面前對她加以譴責,但事情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毫無商量的余地。
事情傳遍宮中的時候,后宮中各個惶惶不安,猶記得昨日,在早膳的時候,皇后臉上的笑容是多么的明媚,面對馮美人的挑釁,她沒有表現出一絲憤怒,甚至沒有說馮美人什么,但是轉眼間,便讓馮家坍塌。
這樣的女人,這樣的手段,讓她們不得不小心翼翼。
收拾那些不知好歹的大臣,本就是莫漣漪計劃中的一步,不過,她倒是沒有想到會這么快。
而這個時候的張珺婉,心中也很是得意,她毫不費力的就摧毀了馮美人,原本以為她會在宮中再無立足之地,誰料莫漣漪直接把她趕出了宮門。
她就知道,莫漣漪為皇上選秀,本就是不懷好意的,那個自私的女人,怎么可能真的會和別的女人去分享赫連馳。
她詳細,莫漣漪接下來,會把那些女人一個個找借口趕出去,而她的名聲,也終究會被群臣,被百姓所不齒。
張珺婉耐心的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張珺婉想這些的時候,她正在御花園中游蕩。
耳畔,卻忽然傳來一個若有如無的聲音:“你聽說了么?馮美人昨天早晨之所以會在皇后面前胡言亂語,那是因為前天晚上受到了張采女的蠱惑。”
聞言,張珺婉心中大驚,悄悄的繞過了假山,遠遠看到了是曹美人和盧美人在嚼舌根子。
“嗯,今天馮美人的丫鬟到處訴說張采女前一晚去了她們聽雨小筑,是她教馮美人這么說的,可至于她是怎么控制了馮美人的,那丫鬟卻說不清楚。
聞言,張珺婉心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她是去了聽雨小筑沒錯,這么說來,她一定是被人暗中監視了。
不過,她對馮美人的催眠,就連馮美人自己都沒什么感覺,何況一個當時并不在場的小丫頭,她又能如何得知。
看來,是有人故意讓那丫鬟放出這話來詆毀她的,腦中飛快的思索著,張珺婉腦中,浮現出了莫漣漪的面孔。
“那個女人好邪門啊,居然能控制別人的心神。”盧美人心有余悸的說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但那張珺婉,卻的確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張茂福罷了官,那女人現在,一定能踩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曹美人可對張珺婉沒有一點好感。
“不過說起來,皇后的手段,雷厲風行,真是太駭人了。”
“咱們吶,往后還是小心一點吧,走吧,和曲宮人她們約好了在前面見面,咱們過去吧。”
聽見二人朝她的方向走來,張珺婉連忙后退,想隱藏起來。
只是,誰料腳下有一枚石子,她后退的時候不慎發出了一點聲音。
“誰在那里!”曹美人不悅的喊道,說著便拉著盧美人跑了過來,當她看見張珺婉的面孔時,當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畢竟方才她可是背著人在說她的壞話呢。
“張采女,躲在這里聽人家說話,你也太卑鄙了吧。”盧美人沒好氣的說道。
“呵。你們嚼人舌根子,暗地里說別人壞話,你們就不卑鄙么?”張珺婉可不怕她們。
“你錯了,我們沒有說別人的壞話,我們根本就是在說畜生的壞話!”曹美人揚了揚下巴,考慮到自己的分位,張珺婉也不敢把她怎么樣。
不過她還是想錯了,張珺婉這個人,遠比她想的要邪惡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