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的徽城,下起今年的第一場雪。
喬湘在母親的強勢要求下,已經是第三次硬著頭皮來跟人相親。
對方叫高俊賢,是名刑辯律師,相貌英俊談吐得體,據說在徽城律師界是相當有名的。
母親就希望喬湘嫁個門當戶對的有為青年。
高檔餐廳里流淌著悅耳的琴聲,等送菜的間隙,高俊賢失陪去了趟洗手間。
喬湘閑來無事,便四處看了看。
視線停頓在雪花紛落的窗外,恰好看見一輛軍用吉普在餐廳門口停下。
有一男一女從那輛車上下來。男的較年輕,穿軍裝;女的看著四十出頭,穿著樸實,保姆打扮。兩人都是面露焦急,步履匆忙,一前一后進了餐廳。
喬湘的視線一直跟著那兩個人。
沒多久,餐廳經理就出來迎接。軍人和保姆一番交代,經理立馬就把餐廳的人手全都召集了過去。
“不知道是哪個高官家的孩子走丟了,興師動眾的。”
高俊賢從洗手間出來,經過前臺,正好聽見了那些人在說什么。
喬湘聞言笑了,“現在的孩子很金貴。”
“也是。”高俊賢坐下來。
潛意識的多看了一眼喬湘。很顯然,初次見面,喬湘給了他好印象。
喬湘發現高俊賢在看她,有點不好意思,剛要開口說點什么,突然覺得腳下有東西在蹭她。
喬湘一驚,趕緊往桌子底下看,于是乎,看見一個(身shēn)著熊貓造型防寒服的小男孩正趴在她腳邊——
“小熊貓”見喬湘發現了他,眼睛彎成兩道月牙,笑著抬起小手朝她揮揮,(奶奶)聲(奶奶)氣的跟她打招呼,“哈嘍,美女。”
“你……”
喬湘睜了睜眼睛,朝四周看了看,又回過頭來看他,“他們是在找你嗎?”
小男孩嗯了一聲,然后食指豎在唇邊,“拜托,不要讓他們找到我。”
說著話,從喬湘的腿邊探頭探腦的往外面看了幾眼,就這么爬到沙發上來,趴在了喬湘的腿上。
喬湘:“……”
“你好,我叫言嘉楠,很高興認識你。”
趴在喬湘腿上的言嘉楠拉上防寒服的帽子,帽子上有熊貓的耳朵和嘴巴,他把自己的腦袋捂得嚴嚴實實的,這么一看,就更像熊貓了。
言嘉楠腦袋抬了抬,也跟愣在座位上的高律師打招呼,“大叔,別暴露我,謝謝。”
打完招呼就又趴回喬湘腿上去了。
不知道為什么,言嘉楠軟軟的一團靠在喬湘(身shēn)上,竟讓喬湘心里生出一股暖意,喬湘低頭看著那個熊貓腦袋,動了動唇,忍不住問他,“你幾歲了?”
“五歲。”
“那兩個是你什么人?”
“一個是我爺爺的警衛員,一個是我的保姆。”
言嘉楠雙手托著下巴,腦袋伸出去一點點,看那些人都快把餐廳掀過來了也沒打算出去。
高律師對這孩子來了興趣,笑著問他,“為什么不讓他們找到你?”
“哎。”
言嘉楠嘆口氣,兩條小眉毛皺成一團,“我爸有外遇,我媽很傷心,知道我爸跟那個女人在這約會,我是來抓(奸jiān)的。
喬湘皺眉,心想這孩子也是不容易,這么小就要擔心家庭危機。
“你跟他們回去吧。”喬湘的手,溫柔的摸著言嘉楠的小腦袋。
言嘉楠演技在線,一臉的深沉老練,“不,我得知道那個壞女人長什么樣子,順便看看有沒有可能讓我爸回頭是岸。”
喬湘和高律師對視,高律師也是忍俊不(禁jìn)。
這個時候餐廳里已經一團亂了,找不到孩子,經理都快哭了,言首長家里的小金孫在這走丟,他有幾個腦袋都賠不起。
“那個……有沒有可能……小少爺其實沒有到這里來?”
經理哭喪著臉,此時完全是崩潰的。
警衛員擦著汗回答,“不可能,孩子父親說了在這里,就一定在這里。”
站旁邊的保姆想到了什么,叫警衛員,“要不再給言先生打個電話?”
警衛員思忖再三,點了頭,“行,我打給他。”
半個小時后,一輛黑色賓利車停在了餐廳外面。
沒等前面的司機下車,后排車門已開,隨即邁出一條修長的男人腿。
言瑞森從車里出來,一(身shēn)黑色定制西服,精良的剪裁襯得他(身shēn)型纖長(挺tǐng)拔,舉手投足盡顯高貴。
快步走進餐廳,男人面色(陰陰)沉,眼底仿若結了一層冰。
兩個小時前,言瑞森正在公司高層會議室聽高管做項目評估,保姆林嬸打電話來,說找遍了整個別墅都找不到小少爺。
通常言嘉楠單獨出門要去哪里都會跟言瑞森報備,如果沒有報備,那就是有林嬸陪在(身shēn)邊,他這樣“人間蒸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要干他所謂的“大事”。
今天是言母董韻文安排言瑞森和趙家千金見面的(日rì)子,言嘉楠早就搞清楚見面地點,打算等言瑞森先來,之后他再過來搗亂,讓他老子相不成親。
然而言瑞森對這種無聊的相親行為已經厭煩透道,“言嘉楠,你爸說,三分鐘之內不滾出來,下星期就送你回紐約。”
言嘉楠一下就跳起來。
熊貓帽子從卡座沙發中冒上來,在整間餐廳一目了然,言瑞森一眼就瞧見趴在沙發上那一團小包子。
“嗨,森哥。”
(肉肉)乎乎的小手,朝人群中站著的最高的那個男人揮了揮,圓圓的小臉上,掛著干壞事被抓包后不太自然的笑。
喬湘幾乎是下意識的,轉(身shēn)看向言嘉楠口中的“森哥”。
言瑞森看著言嘉楠,原本只對言嘉楠聚焦的冷冽目光稍稍往一側移,于是,兩道視線平行交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