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瑞森抽著煙，白色煙霧從嘴邊緩緩呵出來，目不斜視瞧著前方，開口說這話時語氣很淡很淡，喬湘完全分辨不出他的(情qíng)緒。
喬湘的臉轉到了一邊，并沒有打算回答他這個問題。
他嘴里的“他”，是孫思勉沒錯了。
今天去孫首長的煙灰，那里有一半的人都在說她和孫思勉以前的事，有閑來無事嚼舌根的，自然也有惋惜的，喬湘不知道言瑞森聽到的是嚼舌根的版本，還是惋惜的版本。
畢竟那么多張嘴，誰說的也都不一樣。
車速有條不紊，就如言瑞森此時娓娓道來的低沉穩重的磁(性性)嗓音，“一個人跑到美國去，是因為被人搶了男人，傷心(欲yù)絕，心有不甘……”
喬湘眨眨眼，看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
覺得心里很堵，很堵，言瑞森慢條斯理陳述這些，的確是她當年一言不發拎起行李跑到美國的原因。
“所以正好我出現了。”
“好事。”
“感(情qíng)的空窗期，就像是……瞌睡來了，遇到一個枕頭。”
“你覺得我這個枕頭，好不好用？”
車子在路邊緩緩停下，言瑞森轉過(身shēn)來看著喬湘的同時，也已經給車落了鎖。
這個時候，喬湘是下不了車的。
這算是杠上了嗎，算是跟她杠上了嗎？喬湘輕輕握著雙拳，低垂眼睫看著墨綠色皮包上的琺瑯扣……這包用的時間有些長了，興許，該換個新的了。
旁邊就是男人灼(熱rè)的目光，他的視線，他那雙狹長漂亮的眼睛，能把她的側臉盯得發了紅，發了燙。
不知道過了多久，喬湘抬起頭來，迎上他深邃的黑眸？
“你和他有得比嗎？”喬湘平靜的說。
男人黑如深潭的眼在這一刻更深了幾分，喬湘絲毫沒有躲閃，就這么直視他。
“孫思勉是孫思勉，你是你，就算我忘不掉他，也不需要你去代替他。”
這一刻，喬湘仿佛聽到有什么東西嘭的一聲在心里破裂掉了。眼眶漲得厲害，尤其是，言瑞森那喜怒不形于色的臉上，此時儼然已經泛起了惱怒。
她真是很硬。
哪兒哪兒都很硬。一如當下，她強撐著用一種最堅韌的姿態去面對眼前的男人。
他眼中薄怒，他腮邊漲起又漸漸松開。然后他轉了(身shēn)，目視前方。
又是一聲輕響，車鎖開了。
男人(陰陰)鷙清冷的嗓音只淡淡丟下一個字，“滾。”
言瑞森回到晉云路別墅，時針指向晚上八點。
車子停在大門外，人沒下去，在車里坐了半個多小時，煙頭扔了一地。
視線里是燈火通明的三層小樓，家里，有個孩子在等他。
這么多年，不管他是在全世界的哪一個地方，言嘉楠都在家里等他。不管是在徽城的別墅，還是紐約那棟房子，言嘉楠一直都在等他。
他從心里，很感激這個孩子。
寂寞慣了的一個人，自從這個小生命的出現，讓他意識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叫做陪伴。
言嘉楠陪了他整整五年。
“嘉楠，已經快九點了，我們上樓睡覺了行嗎？”
這是今晚林嬸第三次催促了。
八點四十五了，言嘉楠還在一樓客廳跪在地板上搭樂高，不時的回頭瞧一眼電視里的動畫片。
他在等森哥。
有時候寫作業太困了，森哥還沒回家，他就不等他了。但是今天是周六，他白天和林嬸去游樂場玩開心了，晚上森哥回來，還得噓寒問暖一下。
畢竟他老人家沒有女人，男人心很苦的。
“等到十點鐘他沒回來，我就去睡。”言嘉楠回答林嬸。
林嬸搖搖頭，轉(身shēn)又回了廚房，繼續準備明天早上的食材。
這對父子，平時看起來交流甚少，但林嬸知道，嘉楠很在乎他父親，言先生也對嘉楠的生活教育以及各方面都相當關心。
言先生(性性)格冷了點，嘉楠又是個活潑可(愛ài)的孩子，父子二人反差這么大，想必孩子也是隨了他媽。
能生出這么漂亮的孩子來，想必過世的言太太也是個大美人。林嬸一直都這么想。
“爸爸。”
林嬸忙活的時候，聽到外面孩子的一聲喊。
趕緊擦擦手迎出來，這便看見言先生人站在玄關在換拖鞋了。
“又不睡。”
言瑞森走進屋，言嘉楠已經從地上起來朝他小跑著過去，一把抱住他的大長腿，雙眼晶晶亮。
“爸爸，今天你和爺爺(奶奶)(奶奶)去那個無聊的宴會，好玩嗎？”
“都說了無聊，能好玩嗎？”
言瑞森招呼了一聲站在旁邊的林嬸，拎著言嘉楠就上樓去了。
“等我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先睡？”
“呵呵，等你回來商量一下送湘湘什么禮物啊，我想給湘湘送禮物。”
“爸爸，你看我給湘湘買個漂亮的膳魔師保溫杯可以么？”
“隨便你。”
言嘉楠回到臥室，擰著眉在(床床)邊沉思了一陣。
森哥今晚回來看著(情qíng)緒不佳，難不成(奶奶)(奶奶)又拉他去相親啦？
那我到底要送什么禮物給湘湘嘛！
幼兒園每天午餐之后會午休，時間是從十二點半到下午兩點半。
這天，言嘉楠剛躺下不久，就感覺到頭頂有東西在蹭他——
睡在言嘉楠前面一張(床床)的是謝苗苗，這會兒謝苗苗拿腳蹭他腦袋，他不僅不生氣，害怕起來趴在(床床)上，極小聲的叫她。
“苗苗，你蹬我做什么？”
謝苗苗趁著保育阿姨不在，也悄悄爬起來，“嘉楠，你想不想吃辣條？”
那是什么東西？
見言嘉楠瞪著大眼睛一臉茫然的樣子，謝苗苗又湊過來了些，“就是一種很好吃的零食哦，上次我小表姐有給我吃過。”
言嘉楠又不是什么吃貨，但是他看得出來，謝苗苗是饞了。
謝苗苗挑食，中午的餐盤里，就吃了雞蛋炒西紅柿，甜椒(肉肉)絲和(肉肉)末茄子她一口都沒吃，飯也剩下好多，所以她現在正餓著？
“苗苗，你想吃么？”
“嗯，想！”
謝苗苗想象著辣條的美妙味道，咽了咽口水。
言嘉楠賊兮兮的到處看，確定其他小朋友都已經睡著了，確定保育阿姨在里面小屋子也休息了，這才大膽的說，“你知道在哪里買嗎？我帶你去？”
“我知道((操cāo)cāo)場那邊，有個地方可以爬出去。”謝苗苗在嘉德三年了，當然比較了解地形。
“快點快點，一會兒給人看見就出不去了！”
言嘉楠一把拉住謝苗苗的小手，避開了((操cāo)cāo)場人間或經過的幾個人，兩個小家伙找到可以翻墻的地方，已經跑得氣喘吁吁了。
“好像有點高，嘉楠，你敢不敢爬？”
謝苗苗仰頭看了看紅色磚瓦墻，低頭對手指，有點小猶豫。
言嘉楠就站在她跟前，小姑娘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小臉粉紅，別提多可(愛ài)了。
言嘉楠好想親她一口。
但為了節省時間，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言嘉楠趴在墻上，指指自己的肩頭，“苗苗，你踩著我上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