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喬湘很(愛ài)他,(愛ài)到寧愿自己把所有的苦痛都藏在心里,寧愿一個人無枝可依的離開他,也要給他生下他的孩子。然而,命運總是連番作弄她,不給她要的男人,連他的孩子,也不會讓她有。
當喬湘閉著眼睛流著淚躺在那個冰冷的手術臺上的時候,她知道,那段沒有終點的時光終于畫上了終點,從此以后她和他,是徹頭徹尾的,再也沒有了任何關聯。
被他擁在懷里,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寒冷的冬(日rì)。
喬湘在花園里替他整理亂七八糟的柵欄,他在她(身shēn)后來來回回好幾遍了,也不幫忙,也不吭聲,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的煩躁。
喬湘心想這個人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問題,偷偷瞧了他好幾眼,終于開口叫他,“言二少,你怎么了?”
那天早上,言瑞森(身shēn)著黑色毛衣,灰色居家褲,沒有打理過的頭發軟軟的搭在頭上,喬湘在很多年后都還記得,當時他和她對視的時候,明明是一個在商場上經歷過那么多風雨的男人,卻在那一刻,像個稚嫩的高中生,眼中寫滿了不自信。
他定定的看著喬湘,不知道醞釀了多久,這才走過去站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開口,“你覺得我怎么樣?”
喬湘愣了一下,湊近了看他,“(挺tǐng)好的。”
“做你男朋友怎么樣?”
“或者你做我女朋友?”
“都一樣。”
他臉上寫滿了煩躁,估計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跟一個女人求(愛ài),拉不下面子的同時,也自知平時對她呼來喚去估計在她心里沒什么好印象。
喬湘是被他嚇壞了,扔掉了手里的鐵桶和鏟子,拔腿就跑。
能跑到哪里去呢,剛從花園出去就被言瑞森拎著后衣領抓了回去。
他看起來很氣憤,也很苦悶,喬湘跑路意味著不接受他,他想不通自己是哪里讓她不喜歡,如果是對他呼來喚去這個事(情qíng)不滿意,他可以改。
“很嚇人嗎?”
他叉著腰站在她面前,一高一矮兩個人,哪怕他站在平地上,喬湘站在臺階上,他也要比她高一個頭,(身shēn)形差距形成鮮明對比。
喬湘不是怕他,是整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qíng)嚇到了,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抬起頭勇敢面對他。
“不嚇人。”
“不嚇人你跑什么?”
“感覺自己,聽力出了問題。”
喬湘憨傻的表(情qíng),讓苦著臉的言瑞森沒忍住笑了,抬手戳她額頭,“你沒問題。”
大概是自己有問題,喜歡她,又喜歡差遣她,看她傻兮兮為他跑前跑后,明明心疼,卻又找不到別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感。
“姓名。”
“喬湘。”
“家住哪兒?”
“徽城。”
“今年幾歲?”
“十九。”
喬湘抹了把汗,皺眉懟他,“你不都知道嗎?”
他往后退了半步,虛坐在沙發扶手上,兩手還插在褲兜里,“我喜歡聽你說話。”
“想好了么?”
“嗯?”
“做我女朋友?”
“那還是我做你男朋友好了。”
話音剛落,人就上前來,將她擁進了懷里。
那個時候言瑞森年輕,二十幾歲的年紀,(身shēn)子板也很結實,很硬朗,喬湘被他抱著,四面八方聚集攏來的不僅僅只是溫暖,還有安全感。
怎么會不喜歡他呢。
他言家二少一開口,有幾個人能拒絕?
喬湘是沒敢想能和他在一起,能做他的女人,但喬湘就真的只是一個太普通的女生了,面對這么有魅力的男子,朝夕相處,能不喜歡他嗎?他親吻她的額頭,說她,“(身shēn)上這么香,是用了什么蠱來迷惑我的吧?”
喬湘點頭,“嗯,我是千年狐貍,想方設法到你(身shēn)邊,就是為了吸你的陽氣,輔助我修煉,得道成仙。”
“美得你。”
喬湘深深吸了一口氣,仰著(身shēn)子望著他傻笑,“你(身shēn)上也很好聞,你又是用了什么蠱來迷惑我啊?”
言瑞森抬起她的下巴一口就親下來,也沒有閉眼睛,直直盯著他的那對杏眼猛地睜大。
“湘湘,陪著我,就這么一輩子陪著我。”
“好。”
人在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之后,能讓她再次勇敢的,一定就是(愛ài)了。
喬湘張開了小小雙臂,迎上言瑞森偉岸的(身shēn)軀,那一刻,她是用盡了全(身shēn)的力氣。
她對言瑞森說,“我不辜負你,你也不能背叛我。”
他點點頭,將她整個小小(身shēn)體托起來,額頭對著額頭呵著(熱rè)氣,“誰先背叛,不得好死。”
此時喬湘被他緊緊揉在懷里,(身shēn)體與(身shēn)體之間沒有一絲縫隙,猶如六年前。
誰先背叛,不得好死。
這話是他對她的承諾,可是那個清晨到訪的女人,以及如今已經五歲的言嘉楠,難道不是他背叛的結果么?
喬湘一點一點,將面前的男人輕輕拉開。
很多事(情qíng),過去了,她也不愿意再提了。
但不提,不代表她還能再次接受。
“湘湘。”
言瑞森喊她,伸手去拉她,喬湘躲開了。
她低著頭,一時之間各種(情qíng)緒翻涌而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得下去,言瑞森在她面前,她其實,好想打他,狠狠地打他,只有拿拳頭拼命的錘在他(胸胸)膛上,也許她所有的不甘才能發泄出來。
她沒那么做,她也不(允yǔn)許自己那么作。
“是誰背叛的誰呢?”
喬湘低不可聞的聲音,停在男人耳朵里,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但他很快意識到喬湘指的是什么,僵立在原地許久,他開口,“關于言嘉楠,以后我會給你解釋。”
“不用了。”喬湘搖頭。
她望著言瑞森釋然一笑,然后說,“嘉楠很好,我見過那么多小孩子,嘉楠算得上很懂事的,你能當他的父親,是你的福氣。”
“湘湘……”
“就當是為了嘉楠,我們誰也別再追究誰。嘉楠九月份幼升小,剩下這幾個月的時間,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相安無事。言瑞森,過去就讓它過去,我沒想過,也絕對不會,再和你走到一起。”
喬湘說完轉了(身shēn),走了兩步又停下,背對著言瑞森,“嘉楠爸爸,不介意的話留下一起用餐。”
喬湘在廚房里忙碌,言瑞森在客廳坐著抽煙。
電視里放著無聊至極的綜藝節目,他一秒鐘都沒看進去,茶幾上一次(性性)紙杯里,已經有了很多根煙頭,言瑞森在抽完煙盒里的最后一根煙后,起(身shēn)走向了廚房。
喬湘做了兩道小菜,番茄炒蛋和清炒冬瓜。
言瑞森走過去,看見櫥柜上擱著一袋蝦皮。
一目了然,本來是要做蝦皮炒冬瓜的。
因為他不能吃海鮮,喬湘就不敢在冬瓜里面放蝦皮。
言瑞森走過去靠在櫥柜上,近距離的看喬湘,喬湘系著圍裙正在翻動鍋鏟,斜眼看了他一眼,沒理會他。
言瑞森靜靜的站在一邊,也沒打擾她,但他的存在感非常強烈,強烈到即便他不說話,喬湘也會覺得他說了很多話——
喬湘抬起頭來,迎上他平靜無波的眼睛,想了想,說,“你能不能出去?”
“我礙著你了?”
“是。”
“我離你至少有二十公分,于(情qíng)于理礙不著你。”
簡直就不能跟這人講道理!
言瑞森看喬湘憋著說不出話,一下就笑了,“能讓我影響到你,無非就是你心里一直想著我。”
“喬湘,你想我,就算我人不在你面前,你還是會想我。”
下一秒,喬湘惱怒的揚起手里的鍋鏟就要給他打過去,言瑞森動作極快的一把捏住她的手腕,臉上沒了笑,倒有幾分揶揄,“(情qíng)人之間動手可以說是(情qíng)趣,毫無關系的人動手那就是行兇了。”
喬湘是說不過他。
心里積著一股子怒氣。
剛剛怎么就好心留他吃飯呢,她真是瘋了。
廚房和客廳之間空余的位置,放了一張小餐桌,平時喬湘和許卉就在這坐著吃飯。
今天這家里來了個高大男人,他往那里一坐,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言瑞森坐在喬湘對面,喬湘給他盛飯,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想他吃完飯趕緊走。
他卻吃得不緊不慢,一副優雅姿態,粗茶淡飯也吃出了米其林三星級別。
其間喬湘忍不住偷偷瞧他。
言瑞森(身shēn)上的高貴優雅是天生的,拿碗,拿筷子的姿勢,是渾然天成,細嚼慢咽,默不作聲,專心致志,從這人吃飯的姿態,就能看出他的整體素質和以及家庭教育。
其實喬湘在家里跟爸媽吃飯的時候也安安靜靜,喬應承規定吃飯要有個吃飯的樣子,姐妹兩個絕不會在飯桌上多說廢話。
但是以前和言瑞森吃飯的時候,喬湘一點都不老實,要不是把腳丫子抬起來蹭他,就是把各種她不(愛ài)吃的東西夾到他碗里,((逼逼)逼)得他吃個飯也得和她鬧。
十九歲的喬湘,雖然知道了自己的(身shēn)世,還在感(情qíng)上經歷了挫折,但本質上還是明朗少女,高興會笑,難過會哭,也會跟喜歡的人撒(嬌交)瘋鬧……
喬湘低頭吃著米飯,想起過去的種種,食不知味。
“冬瓜里怎么沒放蝦皮?”
吃著飯的男人,突然開了口,這讓喬湘拿筷子的手就這么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