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沉,映紅了西方的云彩,晚風輕輕的吹拂著大地。
永壽宮內。
“水……水……好渴……哀家……要喝水……”微弱到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
冷若翻著書頁的手一頓,疾步走到了床邊,此時太后,微睜著一雙鳳眼,眸中有些未睡醒時的朦朧,似乎大腦還未徹底清醒。
冷若坐在床邊將太后的身體扶起,靠在她的身上,一手將白瓷水杯湊到太后嘴邊。
幾杯下肚,她的眸子逐漸清醒了許多。
冷若聲音溫軟的問道:“可還要了”
太后搖了搖頭,覺得身后伺候她的人,并不是伺候她幾十年的林嬤嬤,她才猛然間想起,林嬤嬤在她未昏迷之前便被處死了。
她稍稍起身,看向身后的冷若,面上布滿了驚恐,麻子臉,土蠶眉,八字胡很有標志性的一張臉。
四處環視了一圈,還是熟悉的地方,是永壽宮沒錯,太后斂了斂面上的驚恐之色,看向冷若,冷聲道:“你是何人?”
冷若看著太后充滿防備的樣子不由的一笑:“我是琰王世子舉薦進宮與你看病的大夫。”
太后聞言,這才徹底放下了心。
便聽冷若道:“你可知是誰要害你”
太后被冷若問了一怔:“有人要害哀家”
冷若眸中流轉。
原來她自己并不知曉有人要加害她!
抬眸間,面上的思忖之色已然不見,淡笑道:“你剛醒來,想必定是餓了,我命人下去給你做些膳食吧。”
冷若轉身,還未邁出一步,她的胳膊便被太后一把抓住。
“告訴哀家是何人要害哀家……是不是……是不是皇上”說話間她眸中含著水光,眸中悲戚。
“是不是……他”
冷若見此,心中某個地方隱隱有些郁結、堵塞,將她的手握在手心,安慰道:“幕后之人還未查出,但……絕不是皇上!”
太后聽到此處眸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洶涌而下,她面上表情復雜,半喜半悲,相互參雜:“不是便好…不是便好……”
正當冷若準備安慰太后一番。
便聽宮外傳來“沙沙……”很是急促、雜亂的腳步聲。
太后的手猛的一縮。
冷若一怔,這才想起,這個年代最是顧忌著男女大防,深宮之內的女子更是講究名聲,稍有不甚,便會遭人話柄、詬病,即便是位居高位的太后,也不得幸免。
冷若抬手放下兩側的珠簾,想外間走去,抬眼便看著張劉二位御醫正領著劉公公一眾,來勢洶洶。
冷若勾了勾嘴角,正待要和他們客套一番,便見門外容清手中端著托盤緩緩而來,他如玉的面上、白色的衣袍上稍稍有些狼狽似是被煙熏火燎一般。
冷若急忙打趣道:“這一個下午不見你,你莫不是跑去燒廚房了”
容清被冷若說的面色一紅,稍稍垂下了頭:“見你這近一日都未進食,我便想著給你做些開胃的吃食!”
冷若一驚。
他會做飯?
抬眸看向托盤上的飯菜,面上微微有些恍惚。
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個男子,也是在夜色漸濃的時候……
廚房內,男子神色認真且專注的忙碌著,一襲雪衣廣袖,盛顏仙姿,一手拿著一本書冊,一手,手中正拿著鍋鏟,不時翻炒著鍋內的青菜,不時停下看看書本上的內容,然后再不斷的翻炒著。
正在忙碌中的男子微微抬眸,看著站在院內望著自己神色有些佂楞的女子。
面上略有些羞澀的垂下了頭,掩飾般的用修長的指節抵了抵鼻梁:“往常都是若兒為我下廚,今日……本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成想到卻是被你發現了。”
冷若心口一痛,那種感覺,那種錐心的疼痛,只要微微想起,便痛的人無法喘息。
只覺得嗓子眼里似是被什么堵塞了一般,不上不下的,只覺的眼中似是有什么冰涼的液體流出,遮掩般的抬手捂上了眼眸,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郇玉你若是不愛我,為何還要出現在我的世界里呢!?
若是愛我,為何遲遲還不出現!?
容清看著冷若面上的表情,眸中一痛,微微垂眸,琉璃眸中藏匿著多少掙扎與渴望,一股股莫名的情緒如熱浪般拍打著心尖,讓整顆心劇烈的疼痛和酸楚,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
劉公公見這旁若無人的二人也不好發作,畢竟容清是琰王世子爺,日后世襲王位,大小也是個千歲。
其次冷若是容清和琰王爺舉薦之人,琰王爺是誰,打你一頓你下次便張記性記住了。
劉公公清清嗓子道:“若水神醫,當日,你自己夸下海口二日為期,便能讓太后娘娘想醒來,此事有憑有據,如今太后娘娘未醒,皇上命我前來拿你是問。”
正待冷若要說些什么,邊聽幔帳珠簾內傳來一聲輕咳:“拿人也是刑部的事,即便是皇上口諭,何時輪到劉公公替而代之了?”
在場的人除了冷若,均是一驚,似是誰也未料想到。
明明剛才太后還昏迷不醒,怎會突然說醒便醒了。
張劉二位御醫對視了一眼,張御醫站了出來,面上帶著幾分盛氣凌人,幾分譏諷,嘲笑道:“太后娘娘在我和劉御醫未走之前都未醒來,這才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神醫莫不是怕皇上怪罪,特意找了個人在幔帳下冒充太后娘娘,想要瞞天過海吧?”
劉御醫剛想站出來幫腔,便聽幔帳后,傳來一聲暴怒:“放肆!”
話落,張劉二位御醫均是被這盛怒嚇得有些腿軟。
這氣場,這威儀似是不容有假,莫不是這珠簾幔帳下之人,真是太后娘娘不成!
二人想到此處,不禁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冷汗。
太后道:“有勞神醫,扶哀家出去,給這二位御醫和劉公公好好相看相看,哀家這個太后是不是神醫你找人假扮的!”
冷若勾了勾唇角:“草民遵旨。”
聞言幾人心似是瞬間掉到了冰窖里了一般!
劉義擦了一把額角流下來的冷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斷的磕著頭:“奴才有眼不識泰山……奴才耳根子軟,聽了小人挑唆,奴才有罪,請太后娘娘饒命!求太后娘娘饒命……”
張劉二位御醫見劉公公這條大船都翻了。
腿不由的一軟,重重的跪倒在地,此時滿是哪還有剛才那般盛氣凌人的模樣,:“小人不知是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饒命……求太后娘娘饒命啊……”
身后一眾本來跟著劉義等人來拿人的帶刀侍衛見此,也嚇得腿軟,也跟著跪倒在地,不斷的求饒著。
太后在冷若的攙扶下,邁著緩慢的步伐踉踉蹌蹌的走出了珠簾,坐在了風塌上之,周身縈繞著母儀天下的高貴氣質。
冰冷的鳳眼一轉,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視伏在她腳邊的眾人,似是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壓下,直將跪在地上的眾人嚇得身形止不住的顫抖著。
冷若看到此處,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這或許就是深宮之內的女子,不同于平常女子的原因吧。
太后:“劉公公、張御醫、劉御醫,抬起頭來,好好看看哀家這個人是不是假的?”
幾人聞言,身形更是止不住的顫抖,不斷的在地上磕著頭:“太后娘娘饒命,太后娘娘饒命啊……”
太后猛的一拍鳳塌:“狗奴才,有眼無珠的東西……來人吶”
屋外走進了一隊御林軍,領頭的見到太后一怔,跪下抱拳道:“太后有何吩咐?”
太后:“張劉二人,冒犯、詆毀哀家鳳儀,削去二人御醫一職,仗責七十,交于刑部!”
話落,二人不由的瞪大了雙眼,伏在地上,不住的磕著頭道:“求太后娘娘饒命啊……求太后娘娘念在老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辛辛苦苦為太后娘娘您醫病的份上,就饒了老臣吧!”
話不說,氣不生,太后聞言面色更是難看,冷笑道:“辛辛苦苦……功勞苦勞……也虧你們敢說,身為御醫連有人給哀家下毒這種小事也察覺不出,真不知是有心還是故意為之……”
頓了頓道:“此次若不是二位御醫提起,哀家倒是將有人給哀家下毒,這回事給忘的干凈了……”
二人一聽,眸中布滿了震驚、恐懼,一下跌坐到了身后。
太后:“此次剛好讓刑部好好查查,給哀家下毒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誰!”
御林軍畢恭畢敬道:“是!”
劉義見二人被拖了下去,顫顫巍巍的用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便聽太后冰冷的聲音道:“劉公公!”
劉義被太后這一聲劉公公嚇得半死,一張臉笑的比哭還難看:“太后娘娘您老不是在折煞奴才嗎?”
太后:“哀家可不敢,劉公公可是皇上的人。”
劉公公:“奴才……”
話未說完,便被太后抬手給打斷了:“既然你是皇上是人……來人呢,將劉公公送到皇上那里,交給皇上親自處理……至于……”
太后看著跪在腳邊的一眾帶刀侍衛:“至于這些狗奴才……”太后略思忖一下:“攆出宮外,永不得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