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
寂靜的夜色里,慕容姝仿佛聽到有人在喚她。
如今劉孜不知道為什么,已經出府去了。
慕容姝在暗暗猜想,可是劉孜得到了什么關于明珠的消息?
心中的擔憂之情不覺得更加深邃。
此刻聽到這么一道熟悉的聲音,慕容姝不禁回頭望過去。
就見王奕正在墻頭處,輕聲喚著自己,而明心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心中帶著幾分欣喜,慕容姝走上前去。
“兄長!”
兩人下著點心喝茶,翻過一頁一頁的食譜,看著一道道菜,慕容姝食指大動,突然很想吃烤鴨這是怎么回事,真的,好想吃呀!!!!
慕容姝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書里的內容給吸引了過去。
明珠呀明珠,你可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慕容姝不禁在心中感嘆道。
喝過兩盞茶,那位去找劉孜的小丫鬟也回來了,慕容姝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隨后將目光移開。
“回來啦?”淡淡的語氣。
“是。”她點了點頭,默默退在一邊沒有說話。
兩人相對無言,慕容姝也一直是一副神色冷冷的樣子。
這幾日,一直呆在這兒也不是辦法,她還是得想辦法在這里查探一番。
至于與一開始進府的模樣不同的問題,慕容姝不擔心。她出身于摘月樓,作為摘月樓中的人,一個殺手,偽裝是最基本的素養,不論她外在表現出來的模樣有沒有什么前后差異,也沒有大礙。
雖然說,捫心自問,慕容姝和明珠,好像都不屬于那種十分有殺手天賦的人。
不過無妨,單純點兒的人,才能讓劉孜不太放在心上。
入夜,身邊的小丫鬟依舊如常守在她身邊,慕容姝也不能做什么,除了看書就是看書。
腦子里一會兒想到的是王奕,一下又變成了遠在邊關的寧遠。
兩個人的影子一直在她的腦中交錯著。最后化為邊境里的一捧黃沙,入了夢中。
冷夜,寒風凜冽,吹得漫天黃沙紛紛揚揚,迷了夢中人的眼。
沙丘之上,一壺濁酒,一只竹蕭。
月上柳梢頭,邊境里的柳樹,不似汴京城中,山清水秀的模樣。
這里只有漫漫黃沙,還有無際的,一眼就看不到頭的荒涼。
在沒來到這里以前,寧遠從來不知,原來大周的將士就生活在這樣的情境之中。生死,于這里而言,從來都不僅僅是兒戲。
或許早在昨日,你還與他把酒言歡,醉臥沙場,然而不過一會兒。沒有一天,只是下一秒,同行的人都有可能身首異處。
一個人的本領,在數不清的邊境大軍面前,真的太渺小了,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
寧遠以前是驕傲的,身出名門,自在風流,這天下間,能入了他眼的人,不過寥寥數人,能與他比肩之人,心儀之人,不過一人,慕容姝爾。
壺中酒苦澀,寧愿掂了掂里面的分量。心道,看來得省著點兒喝了。
阿姝啊,這幾日在江陽,你可還好,江陽風景甚美,應當也還好吧!
昨夜寧王寄來了書信,只告訴自己,慕容姝原來早隨著王奕一起下了江陽城。
聽父親寫信的語氣,看樣子氣的不輕。
寧遠唯一在意的,不過是慕容姝到了江陽以后可還安好。她們所行之事可有危險。
“王奕他應該能顧好你吧!”
一聲悲涼的哀嘆響徹于漫漫黃沙之中。
王奕,想到王奕,寧遠苦笑一聲。
王奕,他應當是能護住阿姝的吧!如今的阿姝,已經不再需要自己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不過是守好這山河,守好她們共同的大周。
想著,寧遠拍了拍身上的塵沙,自沙丘上起身。
曾經金尊玉貴的寧王世子,錦衣踏長街的寧遠,早已慢慢掩埋在風沙當中,如今只剩下了今天這個,塞外從軍的少年郎。每日生死不知的活著,為將士,為大周!
“將軍,北狄夜襲軍營,還請將軍快去看看。”
寧遠剛把酒壺收了,就連軍營里的一將士跑了過來,朝他稟報說道。
“好,速速吹響號角,備戰!”
“諾!”
不等小將回頭,就見寧遠已經拿了他的一桿長槍,沖出了軍營。
又是一戰,阿姝,等我啊,等我還一個海晏河清的大周天下給你看。
想著,寧遠的身影聊聊模糊。
八百里號角連營,滿地狼煙之間,血色模糊了雙眼。
“阿遠!”
慕容姝驚叫著從睡夢中起身,頭發已被汗水浸濕了大半,只一口一口的喘著粗氣。
“姑娘,可是做噩夢了?”
慕容姝剛醒,就見劉孜派過來的小丫鬟已經走上前來,向她問道。
“無事。”
理智慢慢回籠,慕容姝搖了搖頭。
“沒事,你去給我端杯水吧!”
夢中場景太過真實,她望見的,是寧遠一個人孤軍奮戰的模樣。
阿遠,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一定要啊!
寧遠是寧王唯一的兒子,再怎么說,寧王也一定會護住他的,而且寧遠本來就有武藝在身,可在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一定沒事的,他一定可以保護好自己的。
慕容姝這般一直在心里不斷安慰著自己,這才覺得心中稍稍放心了一些。
“什么時辰了?”
從小丫鬟手中接過水,慕容姝看一眼外面漸明的天色,不禁問道。
“回姑娘,剛過卯時。”
小丫鬟回道。
夢中醒來慕容姝已經沒了睡意,此刻聽到說卯時了,索性便把被子一掀,起了身。
“姑娘不要再休息一會兒嗎?”
“不了。”難為這小丫鬟還能和自己說這么多,慕容姝也不再是冷淡的語氣。
“那我這就去為姑娘打水凈面。”
小丫鬟退了下去,慕容姝起身穿上外衫,將窗戶推開。
晚間的冷風一下吹了進來,拂了慕容姝滿臉。
好冷。
舒服的日子過得久了,慕容姝已經很久沒有這般早起過了。此刻見外面天色已經微涼,只望著遠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水已經打好了。”
小丫鬟的聲音自身后傳來,慕容姝也從窗前走了過去,結果小丫鬟手中凈面的巾帕,試了試溫度。
凈了面,隨意梳了一個松松的發髻,慕容姝拿了自己本來掛在墻上的劍走了出去。
這是幾日前她見梨園中有許多劍,想來是劉孜原來給明珠準備的,慕容姝便隨意挑了一把出來。
慕容姝走出時,身后的小丫鬟也跟了上來。
慕容姝認真的大量了一眼身后的小丫鬟,最后問道:“可會彈琴?”
“會。”小丫鬟弱弱說道。
“那為我彈上一曲戰臺風如何?”慕容姝看向小丫鬟,認真的問道。
“可以。”小丫鬟點了點頭。
雖然不清楚慕容姝為什么突然就要讓自己彈琴,還是戰臺風,可小丫鬟能感受得出來,現在的慕容姝,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
可是和剛才的夢有關?而自己,要不要稟報給公子?
“開始吧!”
話音剛落,就見慕容姝手中挽起了一個漂亮的劍花。
只可惜此刻梨園之中沒有盛開的梨花。早春已過,如今正是初夏,樹木蒼密之際。
只見花舞蹁躚之間,素衣的女子在樹影下執劍揮舞,劍鋒如果之處,枝影搖曳。
琴聲急急,劍影飛快,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曲罷,劍停,慕容姝舞得酣暢淋漓。
舞完收劍,慕容姝看一眼指尖還在琴弦上搭著的小丫鬟,有些差異:“你的琴彈得很好。”
“謝姑娘夸獎,姑娘的劍,也舞得很好。”
小丫鬟回道,她很少見到有女子,可以把一手劍術舞得這樣好,仿佛讓她看到了兵戈殺伐之氣。
公孫大娘舞劍的恢宏,原來并不僅僅止于傳聞當中。
慕容姝這是突然很想找一個人來說說話,也不想理會這人是不是劉孜派過來監視她的了。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姝走近了小丫鬟,蹲了身子與她坐到一處,將手中劍放在一邊。
“回姑娘,我叫明心。”
小丫鬟回道,感受到慕容姝突然的親近,雖有些驚訝,卻沒有起身。
她看得出,現在的慕容姝似乎很難過,只是她為何難過,就是自己不得知的了。
“你琴彈得這樣好,是因和進的江陽王府?”慕容姝問道。
琴心看人心,能將戰臺風彈得這樣好的姑娘,怎么會到江陽王府里當了一個下人。
“我父親是江陽王府的下人,我自然也就是了。”
明心唯有凝滯,最后以渾不在意的語氣繼續說道:“公子她見我我習武的天賦,就把我選入了暗閣教我武藝,之后……”
“之后如何?”慕容姝看著眼前的明心,見她欲言又止。
“之后啊,當然就是被派到了明珠姑娘身邊,如同現在監視姑娘一般的,也監視明珠姑娘啊!”
明心的語氣漸漸變得有些自嘲,嘴角也泛起一絲苦笑,稍縱即逝。
慕容姝正準備細看,就連明心已經馬上回復了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你以前認識明珠?”
慕容姝語氣轉得驚喜。
“是啊,明珠姑娘在江陽王府的三年,都是我守著她,陪著她的。”
說到這兒,明心的語氣漸漸轉變為懷念。
“就連明心這個名字,也是明珠姑娘給我取的,她說我心向明月,星河照月明,所以給了我明心這個名字。
而我,很喜歡。
所以說,慕姑娘,你說明珠姑娘她真的會回來嗎?”
說完,慕容姝只感覺明珠看向自己的目光里也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