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和李秉云來到李丁所在的電影公司,在前臺的引領下,見到了精神狀態很糟糕的李丁。
李丁40來歲,頭發早早開始掉,已經是地中海,四周的頭發包圍著中間的那塊高地。平時見到他,或者他出現在媒體前,都是戴一頂太陽帽,但是現在出現在李想和李秉云面前的李丁沒有戴帽子,一頭仿佛遭遇過海嘯襲擊的頭發像海草一般豎的豎、趴的趴、斜的斜、歪的歪。他滿臉疲倦,眼睛里冒著血絲。
“李導您這是?昨晚斷片了?”李秉云問,昨晚她走的時候,李丁還被人圍著敬酒,真心替他捏了把汗。
“昨晚給片子剪輯,折騰到三四點才睡,老高剪的那叫個球,拖沓的他沒剪,關鍵劇情卻一刀咔嚓了,看的我云里霧里,還以為看的是神經病片。我說他陷入了瓶頸期,瞎來,得回去反省反省,到學校里上課充電,人老了腦袋也糊涂了……”李丁似乎藏了滿腹牢騷,大聲埋怨那位老高。
李想有些目瞪口呆,老高應該是電影的剪輯師吧,李丁似乎很不待見對方,但就算不待見,也沒必要說的這么狠吧。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老高老遠聽到,大聲說:“我剪的好不好大家都心里明白,你不是專業的就別瞎摻和,既然交給了我就別插手,當初是誰求著請我的,當初又是怎么說的,片子全交給我來剪,你就改三刀,你昨晚改了幾刀?你說說……”
兩人互懟起來,但這樣反而讓李想放下心來,這對看樣子是歡喜冤家。
“我不跟你吵了,丟人!李想來啦,走,我們先看電影,然后再聽你的歌。”李丁嫌棄地甩開老高,和李想打招呼,要帶他去放映廳看新鮮出爐的《奇年偶月》。
“我認為還是先不要看片子,人家阿云演的多好,被你瞎剪一通,成了一團糟,看的我云里霧里,你還是別打擊人家吧……”
“你給我滾蛋吧”
“我是剪輯師,我有話語權。”
“我是導演我說了算。”
兩人吵吵鬧鬧,進了放映廳。這是電影公司內部的,平時用來放映電影。
李想見李丁和老高又吵了起來,和李秉云對視一眼,苦笑。他倆這樣的吵架,讓外人沒法插嘴。
放映室是階梯型的,有10排座位,每排15個,李想和李秉云挑第二排的位置坐下,門被推開,進來三個人,沒多久又進來兩個,當李丁把放映廳的燈光都熄滅,準備放片時,門又被推開,一個亮閃閃的光頭出現。
“抱歉抱歉,來晚啦,老李還沒開始吧。”
進來的是何浩全。
李秉云朝他招了招手,何浩全坐了過來。
“李想也在啊,你的主題曲聽過了?”何浩全隔著李秉云和李想打招呼。
“看完片再去聽歌。”李想說道。
“那好啊,等會兒不介意我也聽聽吧。”
“歡迎啊。”
他連保密的剪輯版電影都能進來看,提前試聽主題曲當然也沒問題,所以李想爽快地答應了。
何浩全之所以能來這里,一是因為他和李丁的關系很好,二是他也屬于眼下這家電影公司,只是他前年獨立出去,開了工作室,如今掛靠在公司,和公司有不少的合作。
電影開始,因為只是剪輯版,還沒有過審,所以省略了開頭的龍標,直接進入正片,陽光明媚,鳥語花香,自行車響起一串鈴聲……
李想看過劇本,對這部片子的劇情心里有數,故事并不新穎,關鍵是導演的掌控能力,就像命題作文,平庸的人寫的如白開水般平淡,而有的人能夠寫的讓人潸然淚下。
李丁不是無名之輩,多年前就證明過自己,不然以李秉云的挑剔眼光,就劇本呈現的水平,她根本不會考慮。
電影在繼續,講的是一個得到和失去的故事,只差一點就能避免的永恒錯過。
每個導演的風格都不一樣,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比如李丁,他拍不出大場面,拍出來的電影從來不是易燃易爆型。他擅長“雕花”,擅長展現人們深層次的感情細節,是一位出色的“小片”導演,所以他的電影文藝氣息很濃。
這部《奇年偶月》也是小場面的電影,講的是愛情故事,幾個人之間的感情糾葛,和李丁以往的電影不同的是,他嘗試了不少商業手法,盡量在往愛情商業片靠,努力在文藝和商業之間尋找平衡點。
近兩年,愛情故事片頗受歡迎,影視圈里刮起了一股懷舊風,《奇年偶月》能不能乘著這陣風起飛,就等著市場的檢驗吧。
一個半小時后結束,眾人鼓掌,這是一部難得的佳作,哀而不傷,用的話說就是明媚的憂傷。
眾人看完了電影,接著試聽李想的主題曲。
不是由李想現場演唱,也不是把歌曲給李丁就行,不搞音樂的人看不懂樂譜。李想事前已經錄好了歌曲,是一首完整的單曲,即便不能選作《奇年偶月》的主題曲,這首歌也能單獨發行。
試聽的地方就在放映廳里,工作人員給眾人發耳機,李想拿u盤插到電腦上,調出錄制的音頻。他見眾人都已經戴上了耳機,便點擊播放,自己站在電腦旁,沒有回去坐,從工作人員手里接過一副耳機,站著戴上聽。
主題曲是他看了劇本后創作的,看電影之前,李想多少有些忐忑,劇本寫的是一回事,拍出來又是另一回事,誰知道導演會拍成什么樣,萬一和劇本偏離,那主題曲就會不合適。
好在剛才的電影完整看下來,基本和劇本相同,和李想寫的這首主題曲十分貼切。
放映廳里的燈光已經打開,李想瞄了一眼大家,都在很認真地聽歌。他收回心神,聽著耳機里傳來自己的歌聲。
后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后來終于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梔子花白花瓣
落在我藍色百褶裙上
愛你你輕聲說
我低下頭聞見一陣芬芳
那個永恒的夜晚
正如電影最后,李秉云飾演的阿麗走在人潮人海的街道上,內心一段獨白:
行人匆匆,
全不知路上發生過的,
悲歡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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