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寢宮大門,蕭逸還能清楚的聽到身后傳來凄涼的哭泣聲,不過這絲毫沒有羈絆住他的腳步,海燕公主這一刀將他的夢想徹底打碎了,她終究不是‘她’,蕭逸不得不將自己那顆受傷的心,再次用堅硬的外殼層層保護起來,男人一輩子,傷一次就足夠了!
寢宮門外,張濟看到蕭逸的樣子也是微微一驚,尤其是那道血淋淋的傷口,讓人觸目驚心啊,蕭逸的本領如何他可是一清二楚,普天之下能傷的了他的人,絕不會超過一掌之數,但絕不包括寢宮里面那三個人,要對付她們,蕭逸一只手就足夠了,所以這一刀必然是情傷,也只有情傷才能讓大名鼎鼎的‘鬼面蕭郎’血流不止!
因為他終究是個男人,是男人就永遠也躲不開這一刀!
“走吧,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祭給了大漢王朝,我帶不走她!”蕭逸的聲音冰冷至極,與剛才簡直判若兩人,走進去的是純樸善良的小道士無愁子,走出來的卻是遇佛殺佛的‘鬼面蕭郎!’
都說咀嚼苦楚是男人成熟的不二法門,就在走出寢宮大門的一剎那,蕭逸覺得自己徹底成熟了,以后他會用一個成熟男人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里的女人!
“蕭郎保重,女人如草半天下,以你的本事,什么絕色佳麗得不到,切莫為情所傷啊!”張濟上前拍了拍蕭逸的肩膀,就像一個年長的兄長在安慰失戀的朋友,其實在心里他更欣賞現在的蕭逸,冷酷,鐵血,無情,這才是只手掌控天下風云的男人!
“呵呵!已經傷無可傷了……,董卓的計劃如何,什么時候開始動手?”蕭逸直接轉移了話題,受傷的獅子只會在寂靜的夜晚獨自傷口,面對其他野獸時,它表現出來的永遠只是堅強!
“明日一早,董卓會挾持天子和文武百官先行離京,而后李、郭汜、我和樊稠,分別把守洛陽四門,驅逐城中所有百姓和大軍裹挾在一起,向長安進發,黃昏時候再四門一起放火,把洛陽城徹底夷為平地!
“能否把洛陽城保全下來?知道你心里仇恨漢家皇帝,可靈帝,少帝都已經死了,連漢家十二代帝陵都被你們刨了,天大的仇恨也該報了吧,這洛陽城是花費了無數人的心血建造而成,它屬于一家一姓,而是天下所有漢人百姓的!”蕭逸這次來洛陽就是為了一人,一城,人已經無非帶走了,洛陽城他必須保全下來。
“根本做不到,我最多能保全自己管轄的那四分之一,至于其他人都是董卓的死黨親信,不會聽我指揮,天火無情,這洛陽城終究會化為一片焦土!”張濟苦笑著搖搖頭,對于漢家他已經沒有什么仇恨了,這些日子他殺人殺的手都軟了,要報仇,也該是別人來找他才是。
“至少一半,還有太學,白馬寺,尚坊,這三個地方無論如何也要給我保存下來,做到了,我保你侄子一生平安無事,哪怕他闖下天大的簍子,我也給他擔著!”蕭逸說的斬釘截鐵,洛陽城里的皇宮他可以不管,那些權貴們的豪宅樓閣也可以不管,但這三個地方,絕不能毀于戰火!
蕭逸選的三個地方都非同小可,‘太學’里有大漢王朝數百年來珍藏下的各種圖書典籍,許多還是春秋戰國時期就流傳下來的孤本,其價值根本就無法估量,可以說是整個華夏文明的精華所在,董卓只顧得劫掠金銀珠寶,對這些書籍根本就沒搭理,在他們眼里那只是一堆燒火用的劈柴而已,但蕭逸卻知道這些書籍的價值,寧毀十座洛陽城,也不能損了一本書,城毀了還可以再筑,書燒了,就全沒了……
白馬寺是佛家的圣地,也是他在中國的第一所寺廟,里面同樣珍藏了大量的佛家典籍,佛學即是宗教也是一種哲學,勸人棄惡揚善,對教化人心有很大的作用,再者說蕭逸要利用佛教向草原滲透,就沖這個也得把白馬寺保全下來,否則正在草原上傳教的小和尚‘無心’會和自己拼命的。
最后就是尚坊了,那里匯聚了大漢王朝最精巧的一批人才,各種手工業者應有盡有,木匠,制紙匠,紡織者,陶瓷匠……,最重要的是冶鐵,還有各種兵器作坊,大漢王朝最鋒利的武器都出自哪里,得到尚坊,就相當于得到一座兵工廠,那就是以后爭霸天下的資本!
“好,我答應你,就用半個洛陽城換你一句承諾!”張濟微閉雙目,在心里盤算了半響,終于點頭答應下來,“尚坊在城外,正好歸我掌管,可以給你留下一批工匠,各種作坊也可以原封不動的留下來,至于‘太學’和‘白馬寺’,都在樊稠將軍的轄區,他與我交厚,可以去私下交涉,一定都給你保全下來!”
“一言為定!”
“致死無悔!”
“啪!啪!啪!”二人在空中連擊三掌,算是定下了彼此的承若。
這就是古人最為推崇的擊掌為誓,沒有繁雜的程序,也不用多么惡毒的誓詞,只須二人手掌相擊,彼此就會豁出性命去完成這份誓言!
“董卓暴虐,日后必遭天譴,為后代子孫計,你以后還是少殺些人吧!”說完這話蕭逸覺得小臉有些微微發紅,自己就是個殺人如麻的屠夫,這些年斬掉的頭顱不計其數,現在竟然在勸另一個屠夫放下手里的刀子,可笑,可憐,可嘆!
“已經上了賊船,身不由己呀!”張濟一聲長嘆,他又何嘗不知自己殺戮過重了,可屠刀一旦舉起,就很難再放下了,“無愁一向目光深遠,你以為董卓去了長安后會如何?還能有多久的氣數?”
“董卓焚毀京師,遷都長安,把文武百官得罪了個干凈,天下百姓更是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如果他能老老實實躲在長安什么也不做,憑以前積攢的老底,也許還能多活幾年,否則必然造到士族力量的極大反彈,這些人可是殺人不見血的,什么招數都使的出來……”
“那我該怎么做才能免了這場血光之災?”張濟不怕死,但他怕失去最后的親人,這句話其實是為侄兒張繡問的。
“屯兵他處,不入長安!”照著這八個字去做,可保你們叔侄平安無事,說著蕭逸指了指眼前雄偉的皇宮,繼續說道,“記住,無論有多大的富貴,有多高的賞賜,永遠也不要進長安半步,越低調越好,最好讓那些士族門閥忘記你們叔侄的存在,如此可保性命無憂!”
“多謝,我必牢記在心!”
“好,此間事了,我也該告辭了,如果有緣我們他日再見吧,保重!”說著蕭逸翻身躍上早已為他準備好的馬匹,抱抱拳,揚鞭直奔虎牢關而去,從洛陽到虎牢關,只有五十余里路,快馬加鞭,一個多時辰就能到,城關雖然過不去,但翻山越嶺對他而言不是什么難事,最遲明天一早,他就能回到玄甲軍營地里。
“保重!”張濟對著遠去的背影深施一禮,蕭逸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為他指明方向,有這樣的朋友,看來老天對自己還是不薄的。
“此人謀略無雙,堪稱一代鬼才,叔父為何不將他留下,收為己用,如有此人相助,叔父在西涼軍中的地位必然能再上一層樓,日后如果董太師那里真的出現意外,叔父完全可以趁機取而代之!”同樣是看著遠去的背影,張繡卻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癡兒,沒想到你還有這些心思!”張濟的目光中滿是驚訝,他這一生看透了許多人,卻萬萬沒想到最后竟然疏漏了自己的侄兒,這小子野心勃勃啊,“虎頭,人要想一生平安,必須量力而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看好自己的野心,群雄逐鹿這場大戲,不是你能玩的,至于此人,更不是你我叔侄能收服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能讓叔父如此看重,不惜用半個洛陽城換他一個承諾如果被董太師知道我們這樣做,那可是會殺頭的?”張繡語氣雖然依舊恭敬,卻透出很大的不服氣,少年人都是驕傲的,他并非是針對蕭逸,而是咽不下胸中那口傲氣!
“他是誰?呵呵……,他是叔父的朋友,以前的鄉親,生死與共過的戰友,‘無愁子’是他的道號,他的本名叫蕭逸,”頓了頓,張濟看著侄兒正在不停變換顏色的小臉繼續說道,“如果你還不清楚,他還有個外號叫做‘鬼面蕭郎!’”
“什么?是他……‘鬼面蕭郎’,殺了華雄將軍那個……,他,他不是在虎牢關嗎?……怎么就敢?這里可是龍潭虎穴啊!”聽到蕭逸這個名字后,張繡的嘴巴就沒合攏過,心里就像被天雷劈中一樣,外焦里嫩,還冒著絲絲熱氣……
“呵呵!他有什么不敢的,這不是來了,又平安無事的回去了嗎?”張濟拍拍侄兒的肩膀,又寵溺的伸手幫他把嘴吧給合上,“這下你放心了吧,有他一句承諾,可保你一生平安無事!”
“侄兒服了!”張濟突然覺得叫蕭逸的那聲‘叔父;一點也不吃虧,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這樣神勇蓋世的叔父,多多益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