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未動,輿論先行,建安九年十二月初三,曹操以大漢丞相名義,發布了《討伐漢逆檄》:文中稱劉備身份不明、冒充皇叔,蠱惑百姓、涂炭生靈……唯有統兵馬討伐之,斬其首以正國法!
曹操又親寫書信一封,派使者送到了吳郡,交給江東霸主孫權,信中多有威逼之語,尤其最后幾句:“近者奉辭伐罪,旄麾南指,劉琮束手,今治水軍八十萬眾,方與將軍會獵于吳!”
奸雄的目的明確,就是利用強大軍事實力,恐嚇這個碧眼小兒,讓他最好效仿下劉琮,乖乖的交出江東六郡,保全孫氏一族性命!
退一步說,就算孫權不肯投降,也不要輕舉妄動,這樣就拆散了孫、劉聯盟,等收拾了大耳賊劉備,大軍再順江東進,把江東六郡拿到手中!
曹操的外交牌,打的可謂精明了,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這位二十四歲的碧眼兒,不是軟弱無能之輩,而是聰明雄略之主!
書信送出去之后,遲遲沒有回饋,就連使者都沒回來,而后有密探稟告,孫權發布政令:江東六郡境內,凡是十八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男丁,一律的征召入伍,做好廝殺的準備!
六郡的錢糧、軍械,也全都匯聚吳郡,而后用大小船只,沿長江水道逆行,送到了三江口大營!
顯而易見,一封恐嚇書信,沒有嚇到這位江東霸主,反而激起了抵抗之心,既然如此,唯有刀兵相見了!
建安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略加準備之后,曹操不顧年關將至、人心思親,也不管天寒地凍、人馬疲憊,強行下達出征命令,共起馬、步、水軍四十余萬,對外詐稱八十萬,沿著長江水、陸并進!
水軍順江而下,又有西北風相助,推進的極為迅速,曹軍的糧草、軍械也由水路運送,一時間,浮江萬艘、浩浩蕩蕩,聲勢浩大無比!
步兵從江陵出發,直奔烏林而去,中間三百余里區域,本是上古之‘云澤’,湖泊眾多、道路積水,深不載舟船,淺不通車馬,春、夏、秋三季無法通行!
萬幸的是,現在是寒冬臘月,滴水成冰的季節,原本泥濘的道路,凍的堅硬瓷實,人馬、車輛暢通無阻,除了腳下容易打滑,沒有別的問題了!
天下多豪杰,四海起干戈,
從征歲戎馬,十年未得歇,
挽弓雕翎破,仗劍疏影絕,
血海生仇寇,殘戟擄悍顏,
天地失煙色,乾坤日夜顛,
“咳!咳!咳!”
“無愁哥哥能征善戰、文采斐然,難怪無數美貌佳人,為之芳心暗許呢!”
“那我們的小女王大人,有沒有芳心暗許呢?”
“當然有了,而且喜歡的死去活來呢……哈哈!”
荒山野嶺、道路崎嶇,千軍萬馬、緩緩而行……蕭逸坐騎墨煙駒,回憶崢嶸歲月,不禁念出了幾句詩賦,結果剛吟誦一半,就被凜冽的寒風吹回去了!
南方的冬季,既寒冷、又潮濕,讓人很不舒服的,蕭逸緊緊狐皮大氅,雙手環抱在胸前,那知里面探出個小腦袋瓜,正是可愛的小女王!
或許是分離太久了,二人重逢之后、變得如膠似漆起來,一會兒見不到就心慌,蕭逸統領大軍東進,也把小女王帶在身邊了!
不過嗎,小女王體質特殊,為了避免各種麻煩,蕭逸隱瞞了她的來歷,只說是故人之后,因為有一種流言說,以天陰童女為引子,可以煉制長生不老藥!
帝王將相,達官顯貴,誰不想長生不老呀,奸雄年事已高,恐怕也有這種想法呢,如果讓他知道了小女王,派人強行索要的話,又該如何是好呢?
因此上,蕭逸與小女王朝夕相處,也是對她的一種保護,同時暗下決心,如果奸雄真來搶人,自己就是刀兵相見,也堅決不妥協!
可是一個十四五歲,貌似精靈的小姑娘,突然出現蕭逸身邊,又不知身世來歷,難免惹人議論紛紛呢?
有人猜測,她是大司馬失散的妹妹,結果在長沙郡找到了,如果不是至親之人,那能坐同席、出同騎、寢同帳呢?
還有人猜測,大司馬寂寞難耐,又找了一位如夫人,因為二人目光中沒有親情,反而是濃濃的男女之愛,何況大家也都知道,鬼面蕭郎專愛少女!
面對各種流言,蕭逸笑而不答,因為在他的心中,也很難給小女王定位,自幼相識的妹妹,私定終身的戀人,還是一個永遠不醒的美夢?
“全軍停下,埋鍋造飯,今夜在此扎營!”
“諾!”
人馬緩緩而行,來到了一條山谷內,兩側懸崖絕壁、高不可攀,中間道路狹窄,寬度不過七八丈,稱的上一處險地了!
可是與外面相比,山谷內干燥平整、溫暖無風,是一個休息的好地方,眼看著天色已晚,蕭逸傳令:將士下馬,埋鍋造飯,今夜就在山谷中駐扎了!
玄甲鐵騎軍紀嚴明,雖然距離戰場很遠,卻一點也不敢馬虎,立刻派出游騎兵,偵查附近數十里的情況,在峽谷的兩口、也安排人馬鎮守,以免出現不測之事!
接下來,將士們點燃篝火、熬煮肉湯,驅散身上的寒氣,又取出豆餅、草料,喂食坐下的戰馬,一座座牛皮帳篷,也迅速的搭建起來了!
“文和先生來了,肉湯正好煮熟,加了西域香料的,還請用上一碗吧!”
牛皮帳篷里面蕭逸、小女王、郭奕、鄧艾幾個人,正圍著篝火喝肉湯呢,帳外突然閃進一個人影,正是神出鬼沒的賈詡!
賈詡躬身行禮,雙手接過了肉湯,一口一口的輕泯著,卻是一句話也不說,顯然是有些事情,不能當眾明言了!
郭奕、鄧艾等人聰明,立刻起身離開帳篷,到門口處守衛去了,小女王也很乖巧,回到了后面的寢帳,負責把被窩捂熱了!
“寒冬臘月,揮師東進有違天時,舍棄鞍馬、水上爭鋒不得地利,將士疲憊、無力再戰有失人心,丞相大人犯比三忌,大司馬何不勸諫?”
“心浮氣燥,急于求成,縱然良言相勸,也是無濟于事,反而引火燒身呀!”
“既然大廈有傾覆之險,大司馬何不早做打算,須知福禍相依,生死難料呀!”
“多謝文和先生提醒,我會好好考慮此事,只是十余年相處,互相牽扯太多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為了天下大事,大司馬不可婦人之仁!”
賈詡言語不多,卻說的極有份量,而后抱拳告辭離去,身影陷入了黑夜中,仿佛一個來去無蹤的幽靈!
蕭逸則面對篝火,陷入了沉思之中,品味‘毒士’的話語,感悟出了幾層意思來:
曹操違背天時、地利、人和,強行出兵東進,恐怕要吃一個大虧,而且兵兇戰險、生死難測,奸雄能否回到中原,還在兩可之間呢!
真出現不忍言之事,天下勢必大亂,蕭逸又該如何呢,是忠心輔佐曹二代,穩定中原的局勢,還是取而代之,自己做中原之主?
退一步說,就算曹操大難不死,也會損兵折將,實力、威望、信心嚴重受創的,曹營集團的權利結構,也必然隨之變化!
到了那個時候,蕭逸又何去何從呢,是繼續隱忍蟄伏,等待時機,還是趁機發難,出心中一口惡氣呢?
其實賈詡的話中,還有一層隱晦的意思,只是沒有說出來,因為以蕭逸的才智,完全可以自己領悟的!
如今曹操統兵在前,蕭逸領隊于后,一旦數十萬大軍戰敗了,后退的唯一生路,就在蕭逸的掌控中,如果在險要之處,埋伏下一支人馬,即能阻擋追兵,也能扼殺……
想到這里,蕭逸縱然心志如鐵,也不禁打了個冷戰,不敢繼續想下去了,可是目光環視四周,發現這條險要峽谷,就是伏兵的好地方呢!
“來人呀,叫向導官來見我!”
“諾!”
“向導官譚超,拜見大司馬大人!”
蕭逸發現一個問題,自己選擇過夜的峽谷,竟然還不知道名字呢,因此派人傳喚向導,詳細的問詢一下!
“此處是何地名,周圍情況如何?”
“此處名曰:華容道,乃是江陵、烏林兩地必經之路,地形險要,難以繞行!”
“什么……華容道?”
蕭逸又是一驚,揮手斥退了向導官,面對篝火沉思起來,臉上陰晴不定、喜憂參半,似乎有大事難以抉擇!
“來人呀,傳地獄四獸前來,我有一件大事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