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心雅的爸爸是個看上去頗有威嚴且不茍言笑的人。
晚餐是六菜一湯,并不多,但是精致。
家里有個保姆,端著菜盤子到樓上喂老太太。
周爸爸回家后,先上樓,見了他的母親,過了一會兒才下來,洗手,脫去外套,到餐桌前。
周心雅這才得著空介紹道:“爸,這是我男朋友,沈澈。沈澈這是我爸。”
“叔叔你好。”沈澈例行打招呼。
“你好,坐吧,咱們吃飯。”周爸爸說。
態度沒有看輕或是看重,從頭到尾都比較中規中矩,沈澈發現自己在小說里或電視劇里看到的那些橋段都沒有出現,準備好的諸如“莫欺少年窮”之類的臺詞也沒機會用。
由于晚上還要開車回去,所以沈澈也沒有喝酒。其他人都在喝紅酒。
周爸爸問:“沈澈,我聽心雅說,你在黑鉆公館買了兩套房子,是么?”
“是的。”
“那你是,買房子的時候認識的心雅?”
“不算是,其實之前,我們在咖啡館就認識了,我們開一樣的車,是車友。”
隨后,由這些問題,餐桌上的氣氛有些活絡。
包括周心雅的媽媽也詢問了沈澈家里是做什么的,聽到是沈家村的農民,開農家樂,包山頭時,周媽媽的眉頭不可覺察的微皺。
“你是中了彩票?”周心雅的哥哥問。
除了彩票,也無法解釋有這么多錢,沈澈便夾著菜吃,含糊道:“嗯,是。”
之后再沒有人說什么。只有周媽媽若有若無的提了句:“年輕人,最好還是要有自己的一份事業。”
“媽,沈澈他好像準備開面包房。”周心雅說。
“面包?賣面包么?”周媽媽問沈澈。
沈澈點頭道:“嗯,學校門口的店。”
周心雅的哥哥周天磊嗤笑了一聲,抿了口紅酒,酒杯見底。他的淑女女朋友給他又倒上。
“沈澈,心雅雖然在售樓處上班,但是,那只是家里讓她去歷練,你應該能看出來吧?”周天磊說。
“能。”
“那就好,繼續吃吧。”
過一會兒,周心雅的爸爸媽媽吃完,先后離席。
桌上還是四個年輕人。
周心雅瞪著周天磊,道:“哥,你能不能別說話。喝多了就抱著你女人睡覺去。”
“叫嫂子,和你說過多少次。”周天磊說。
“那你對沈澈客氣點,別說些有的沒的。”周心雅說。
周天磊道:“很多時候,明白自己的位置和高度很重要,這種自知之明算是在這個世界立足的根本。野雞能飛五米高,麻雀能飛五十米高,白天鵝能飛八千米,雄鷹能飛一萬米……”
似乎沒有聽到周天磊的侃侃而談,沈澈若有若無的目光總落在對面的淑女身上,直到那女人一個假裝不經意的眼神看過來,沈澈沖她笑了笑。
淑女依然面色坦然,沒什么表情。
周心雅卻說:“哥,那我就奇怪了,既然這樣,野雞是怎么做到和鷹一起飛的?”
說話的時候,周心雅目光就落在淑女身上。
周天磊瞪眼道:“你再亂說!”
沈澈打了個哈欠,沒心思聽這對兄妹吵架,正準備起身要走,周天磊卻起身往衛生間那邊走去。
周心雅也道:“沈澈,你別聽我哥亂說,他醉了,我給你洗水果吃。”
說完,周心雅也起身往廚房那邊走去。
沈澈對對面的淑女說道:“你是我見過最淑女的,仿佛永遠會這樣安安靜靜的,無論什么事都不會讓你亂了方寸。”
對面的淑女面色淡然,并沒有回應什么。
桌面上氣氛安靜了片刻。
這時周心雅端著水果回來了。
“這是我愛吃的牛油果,這是美洲蛇果,這個山竹也不錯,你嘗嘗。”周心雅給沈澈剝牛油果。
周天磊回來后,沒再說什么,拉著他的女朋友上樓去。
周心雅笑問道:“我哥沒有令你不愉快吧?”
沈澈不想說什么。
“怎么了?”周心雅問。
“如果你為了讓你奶奶安心,你和她說,我是你男朋友這倒沒什么的。但是你為什么要和你爸媽他們說呢?在影院里我說過,咱們不是那種關系吧?”沈澈道。
“爸媽催得緊,我隨口說一下的嘛,這也值得你生氣了?”周心雅道。
生氣也不至于,但是直面一個有錢的家庭的置評,那種被揣測,被質疑,被隱約在否定,甚至被年輕的哥哥敵對的感覺,并不舒爽。
也就是沈澈覺得自己是重生者,也有金手指在身,心理素質強大許多。
若是普通的年輕人,今晚則會是一個受打擊的夜晚吧。
周家人看似頗有禮儀,進退有度,但實則骨子里已經是彌漫了金錢帶來的倨傲和俯視普通人的無禮。
這就是所謂的貴族氣質么?似乎并不是。
周天磊忽然又返回來,他從樓梯上下來,慢慢說:“心雅,你應該也看出爸媽的態度了,他們寵著你,不會明說。所以我這個當哥的,有必要把話說得明白一點,他,沒過關。”
“哥,我覺得沈澈比你強,你都能是爸媽的兒子,沈澈為什么不能是爸媽的女婿?”周心雅說。
沈澈起身,也笑道:“周天磊,干嘛說的煞有介事,真當自己是貴族世家嗎?還有心雅,不要輕易把人推到那個敏感的位置,男朋友,結婚,女婿這些詞,太嚇人。咱們只是朋友,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