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之下，韓傾夏將手機放回到桌上，端著杯子喝水。
注意到沈澈再看自己，她抬頭看來，道：“戴上墨鏡做什么？”
沈澈忽然噗嗤一下，因為想到了這眼鏡一個好玩的地方。在人群中，只要戴上，掃視一圈，哪個身邊出現了字，那就說明這個人和白倩有親密度達到80的關系。
而眼前的韓傾夏，身邊沒有字，這說明白倩和她的親密度沒有80.
這多少有些奇怪，兩個女生年紀相仿，都挺漂亮，又是表姐妹，親密度竟然連80都沒有。而那個劉莉呢，只不過是白倩的一個初中同桌而已，親密度都到80了。
看來，關系的親疏，還真是從表面上看不出來。
表面來看，任誰看了，都會認為白、韓姐妹關系很好很不錯吧。
沈澈摘下墨鏡，揣到大衣里。
高跟鞋“咔噠咔噠”的響起，一陣淡淡的清新香氣飄來，是白倩回來了。
她坐下后，忽然說：“感覺有些悶，透不過氣。”
沈澈和韓傾夏都覺得還好，并不悶。
白倩又說：“心態有些太患得患失，感覺不到自由的空氣，總是擔心你生氣，擔心你知道什么，擔心失去你，失去更多的物質，這種擔心，讓人心神不寧。”
“嗯？表姐，你在說什么？”韓傾夏眨著眼睛，黛眉微皺，并沒有聽懂表姐在說什么。
沈澈卻是聽懂了，換位思考，自己也會患得患失吧。以前可能確實有著怎樣的過去，現在認識了新人，總擔心新人會不會芥蒂舊事。
總擔心，舊人會不會把舊事說給新人聽。
但是白倩忽然這樣說，是要表達什么呢？
不可能吧……
難道她后面想說……
她舍得失去物質，失去衣食無憂的生活，失去光線的衣衫和首飾，失去高檔的數碼么？
白倩又說：“本來想回來和你好好解釋，但是轉念一想，一來解釋不清，二來，即便是解釋了，你聽了，你理解了又怎樣。和你的差距太大，享受你給予的一切，讓人失去了自我。以前很窮，但是很安心，早起去工作，很難，但是挺開心的。”
“等一下，表姐，你在說什么呀？和誰說話？”韓傾夏問。
韓傾夏看著表姐白倩認真的看向對面。
對面的沈澈點著頭，道：“你說的這些，都理解。所以呢？”
“所以，在從衛生間走回來的這段路上，做了一個自私又大膽的決定，想把你給的一切都退給你。而你，把曾經的我也退給我，可以么？”白倩說。
“你是認真的？還是在發脾氣？”沈澈問。
白倩眼圈忽然微紅，低下頭捧起水杯，輕輕抿一口已經微涼的茶水，道：“認真的。”
“你表妹剛才確實和我說過，你以前可能怎樣，說你多可怕，多變·態，多么有刺有毒，但是我沒打算聽。我堅持著自己對你的看法，你不用那么緊張，那么累。”沈澈道。
“喂喂，沈澈！我剛才沒說表姐什么啊，你別亂說。我只是說，表姐不可能喜歡上你而已……”韓傾夏張口結舌，連忙道，“你們兩個？本就認識，在聯手耍我對不對？靠……你們兩個太會演戲了！怪不得剛見面就敢動手動腳，還在我面前那么膩歪，原來……”
韓傾夏說著，見桌上的氣氛不對。
白倩和沈澈都沒接話，氣氛有些凝重。
韓傾夏也不說了，小聲道：“被你倆戲耍的好慘，不過，你們現在這是干嘛，吵架了嗎？表姐，剛才你去衛生間，我什么也沒說。”
白倩沖她一笑道：“跟你沒關系啦，我只是，忽然決定，不想被保養了。”
“包……你……沈澈在保養你？”韓傾夏不可置信的看著兩人。
一個高中同學，一個親親表姐。
高中的男同學在保養親親表姐？
畫風好辣眼睛。
韓傾夏忽然感覺自己今天好像是置身于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件中了。
“要不，我先走，你倆慢慢談？”韓傾夏弱弱道。
“可以。”白倩說。
韓傾夏又道：“你倆不會又是在演戲吧？想用這個辦法把我騙走，然后你倆去吃別的好吃的？”
沈澈知道，白倩這不是什么演戲。她可能確實透不過氣。
她沒有自己想象的段位那么高，不是頂級綠茶，沒有翻云覆雨的手腕。
人心沒有那么復雜和險惡。
大家都很平凡，路子都沒有那么野。
一個在別眼里很優秀，優秀到有些奇怪的女生，其實本質上也沒有那么的優秀，沒有那么多的超然。
一切只是因為她不想“泯然眾人”，不想“合群”，而被旁人施加的奇怪光環而已。
她只是一個家境困難，懂得自力要強的普通女孩。
如果說，她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么那就是漂亮一些，身材好一些，稍微聰明那么一點而已。
這個聰明，指的是察言觀色，審時度勢，自有分寸，懂得自省。
而正是因為太“自有分寸”，太懂得自省，所以現在……才覺得難過，透不過氣，患得患失，想要呼吸自由一點的空氣吧。
沈澈道：“是上次在雙洞縣，給你買了那么多東西，你覺得壓力很大，無法承受了吧。”
“這個星期，會把你買的一切東西折現給你，如果數目不足，我打工慢慢還。”白倩說。
“也不用，睡了你那么多次，就當是你應得的報酬。”沈澈道。
韓傾夏在一旁不敢吭聲，“哇，這是一頓什么樣的飯局啊，我這一天經歷了什么，你倆怎么吵起來啦？”
韓傾夏仔細看看白倩，感覺這就是自己印象中的那個表姐，看上去讓人如沐春風，實際上沒有心，莫得感情啊。看著架勢，是她在甩沈澈呢。
又聽了一會兒桌面上的對話，韓傾夏得知，沈澈給表姐買了一百多萬的東西……
這樣的有錢又帥的男人，也說不上被“甩”，因為只要他愿意，他能擁有的女性可就太多了。
白倩表姐只是他那么多漂亮妹子里的一個吧。
“我先走了啊，或許因為我這個外人在，你倆情緒才如此極端，希望我走后，你倆能好好談談……更希望你倆這是在演戲，刺激我走。”韓傾夏站起來，拿好包包，“表姐再見，沈澈再見。”
“嗯。表妹慢走，給姨姨問好。”白倩說。
“好好……”韓傾夏頭也不敢回就走了。
桌上還剩下面對面而坐的兩人。
沈澈還挺替白姑娘高興地，她就不該是那種無條件享受男人給她一切的人。
她有能力靠自己去獲得更好的生活。
就像前世一樣，她沒有遇到自己這個掛比，還不是收獲了滿滿的幸福。
“那個房子呢？既然已經租了，東西也置辦好了，和你媽媽去住吧？”沈澈道。
“嗯，房租和家具的錢，我打工慢慢還你。”白倩道。
“你不要還，那樣你又會覺得還欠我的。實際上，你已經還了，跟你在朧月小區的房子里，你做的一切抵得過那點房租和家具了。”沈澈道。
兩人喝了水，漱了口，從餐廳離開。
到了外面，沈澈看了看手機，發現白倩的個人商城里，那張消費返利卡·反擊版顯示，消費返利幾率66。
這說明，白倩的情緒值很低吧。
自己本無心也無意讓她心情糟糕，也沒打算用這張返利卡。
但是現在卻是，她自己把自己搞的情緒值很低了。
走到商場的一樓外面，兩人又抱了一下。
沈澈感受腦海中的信息：“目標人物·白倩已脫離，個人商城關閉，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個人商城關閉。”
“消費返利卡·反擊版失效。”
“探測眼鏡·個人版失效”
“生命壁壘卡失效”
幾道信息閃過腦海。
沈澈這才確認，白姑娘是真的“脫離”了。
她的性格真的很酷。
但是也理解她，并替她感到輕松。
她穿的這一身名牌帶著金首飾，畫的精致的妝容，雖然很漂亮，但是并不適合她，或者說不適合現在的她。
她是穿著普通運動鞋和運動服，扎著馬尾的鞋店店員，或是手機店店員。
那樣像是天邊的風。
而不是像這樣，精致如一個芭比娃娃。
風無形，有自由，風可以溫和，也可以有力量。
而芭比娃娃只有精致的外表，沒有靈魂。
至此，這道穿過自己身體的風，又要重新回到她的命運軌跡，找回屬于她的完美人生。
沈澈體會道之前韓傾夏形容白倩的詞——“可怕”
屬實可怕，兩個曾經如膠似漆，恨不得生吞對方的人，她可以當斷則斷的做決定要分開，要退還所有的物質。
并且，在最后的擁抱中，竟然不念舊情，情緒和身體都沒有什么起伏。
沈澈忽然一笑，原本還打算破費100萬，從她的個人商城了購買一份紅糖姜水，給白媽媽調理下身體，現在看來，商城關閉，也買不了了。
正好，省下100萬。
如果剛才眼疾手快，在商場關閉前，趁消費返利卡·反擊版還有效時，隨便給白倩買個什么價值150萬的東西。
以高達66的返利幾率，相信會中返利，隨便返幾倍，也會獲得不少錢吧。
現在來看，是錯過了。
到手的幾百萬，甚至上千萬，飛走了。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自己是別人眼中的“不差錢”。
兩人在商場前告別。
至此，白姑娘回到了自由，依然是那個風輕云淡的女生，如同那日第一次在汽車城見到的那樣，歲月靜好的站在馬路邊上，背后是滾滾車流以及殘破夕陽。
這天從商場回來后。
沈澈在家里呆了兩天，覺得身心輕松又愉悅，他也不在執念于某個人的過往，因為不論過往如何，那都是她自己的經歷和人生。
而沈澈作為重生回來的位面之子，更是也有自己的經歷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