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她不說話,閆妄故作恍然:“原來如此。怪不得朝廷一直被動防守,卻鮮有主動剿滅妖魔。怪不得天下各大勢力全都找不出妖魔根源。
一批妖魔,覆滅了前朝,李代桃僵取而代之。偽裝成人退居幕后把持著朝廷,暗中一直制造出妖魔,讓宗派也好,世家也罷所有人轉移注意力。
繼而使用分化之策,拉攏世家,打壓宗派。一步步蠶食宗派的力量,將之完全消滅后再掉頭對付世家,完成天下歸一的目的。
到那時,人族再無反抗之力,縱有武者可依舊無濟于事,因為沒有宗派這個能凝聚人心的中樞點,一盤散沙的武者對你們而言并無太多的威脅。”
侍女越加驚訝,直到最后她不禁問:“你……不憤怒嗎?”
“為什么要憤怒?”
閆妄皺了皺眉,反倒有些不解:“你們并非要滅絕人族,否則也不會如此費盡心機,苦心謀算。
等你們真正達成了目的,我相信你們對弱小的妖魔反倒更為約束,畢竟人族對妖魔而言,可是變強的根源。
武道一途越走越難,所以必須要維持人族的基數,否則等人族沒了,你們也距離死亡不遠了。
所以這一切,對普通人而言,其實并沒有什么區別不是嗎?無非是換了個統治者而已,百姓還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最終遭殃的,被蓄養甚至奴役的,僅僅只是武者而已。更別提你們還會如現在這樣,朝潛力深厚的武者伸出招攬之手。”
侍女轉了轉眼珠,問:“也就是說,你一直把自己當成普通人?站在普通人這邊?”
“可以這么說。”
閆妄皺著眉,最終還是點頭:“但如果是讓我變成半妖魔這種怪物,我是肯定不愿意的。”
“就算是死?”侍女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就算是死!”閆妄咧嘴一笑,眼中卻透著無與倫比的堅定。
侍女的目光,從他臉上滑落,落在密折上:“你應該知道,拒絕的后果。”
閆妄隨口回答:“公諸于世,且你們會坐實此事。就算我僥幸逃得一命,但終究會落得面臨追殺的境地。”
侍女一把按住密折,站起來說道:“很好,既然如此,那就……”
“我覺得,這件事你應該回去找你家主子商量一下。”
閆妄打斷了她的話,笑意盈盈:“一個無量境的武者,你們要鎮殺的話,別的不說起碼京城要毀掉大半吶。畢竟……我可不是陳美玲那種笨蛋。”
“你……”侍女臉色頓時被憤怒充斥,她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反過來要挾她,還是用這個理由。
閆妄斂起目光,悠悠說道:“當日,陳美玲搞出這么大的陣仗,朝廷看起來穩如泰山,不費吹灰之力的便壓了下去。
可之后鎮武閣遭遇大變,宋云天無故死亡。朝廷看似壓的輕松,甚至沒有掀起太大波瀾,實際上到底如何咱們都清楚。
不久之前,我突破無量境,當街向皇宮斬出一劍,當時我氣息不穩,宣泄鼓蕩的力量才下意識出手。
這件事本來沒什么,可如果之后我落到陳美玲那種境地,被追殺逃離京城。會不會有人將這兩件事聯系起來呢?
我萬一活著離京,并且宣揚出你們的身份,打算,目的,陰謀……眾人再聯系起陳美玲的事,你覺得天下勢力會不會聞風而動?”
侍女氣極反笑,瞧見閆妄篤定的表情忍不住譏諷道:“莫非,你真的以為自己無可替代,獨一無二?”
“不然呢?”閆妄信心十足,說話的同時,大手一甩,一股勁風直接將侍女推出門外。
瞇了瞇眼睛,他在心底呢喃著:“不然當初,宋云天何至于平步青云?努力?那也得有人捧才行呢。”
侍女站在門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是被閆妄趕出門了。
良久,她盯著面前的房門,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不識抬舉,而后才不甘的憤憤離開了這里。
“……妲己?還是魏忠賢?”閆妄嘀嘀咕咕,瞇縫著眼睛打開了系統任務欄。
叛徒的下場這個任務,尚且沒有完成。難道這次發難的不是三皇子,而是另有其人嗎?
妖魔在人間這個任務,同樣沒有完成。這代表著方才一番交談中,從侍女口中得到的信息,達不到完成任務的標準線。
“任重而道遠吶。”閆妄揉了揉太陽穴:“三皇子你的手段,如果不是這個,到底會是什么?”
三皇子不可置信的盯著下屬,忍不住說:“你再重新說一遍,我剛剛沒聽清。”
小侍女瑟瑟發抖,似乎隨時都會癱軟在地:“回稟主上,那封密折,并未出現在圣上桌案,似乎被人暗中拿走了。”
“咳”
袁老咳嗽一聲,搶在三皇子之前問:“你確定,將折子放上去,而不是遺忘或者丟失,從而假借理由試圖搪塞?”
“沒,沒有。”
小侍女哆哆嗦嗦,本就不穩定的情緒,在接觸到三皇子擇人而噬的眼神后徹底崩潰,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
她抽噎著說道:“主上吩咐,婢子怎敢掉以輕心,那密折婢子在整理折子的時候,確實放在了里面,沒想到……”
“二哥的手,伸不到這么長。”
三皇子閉上眼,過了很長時間才將憤怒等情緒甩出腦海,徹底冷靜下來:“難道,閆妄真正投靠的并非二哥,而是大哥?”
袁老想了想,搖頭道:“不,老朽認為主上之前的分析都沒有錯誤,閆妄所投靠的理應是二皇子殿下。
以閆妄的性格,可謂寧為雞頭不為鳳尾。與其成為大皇子麾下不起眼的馬前卒,倒不如接受二皇子的招攬,受到重用。
結合閆妄在短時間內突破到無量境,以及此前東萊郡時,他突然出手闊綽攥取大筆修煉資源來看。
這筆資源或許就是身后的靠山給予他的輔助,能讓一個人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突破無量境,所需的資源定然不菲。
大皇子不至于為了閆妄花費如此手筆,所以老朽認為閆妄找到的靠山,確實是二皇子不錯。
密折這件事突然生出變故,或許其中另有緣由,譬如閆妄早就想到主上備有后手,于是告訴了二皇子。
早有準備的二皇子,只需要在這段時間緊盯著咱們的動向即可,暗中抽走密折,其實算不上太難。”
三皇子舔了舔嘴唇:“照您這么說,二哥現在或許就認定,已經阻斷了本皇子的后手?那袁老您覺得,他會不會因此而掉以輕心呢?”
袁老心思玲瓏,當即猜出三皇子這是不甘心,還有努力一把對閆妄施展報復,將他打落塵埃從而推動自己的計劃。
在思前想后仔細盤算罷,袁老最終還是給出了一個頗為中肯的建議:“可以試一試,不過這次最好小心為上。”
“自然!”三皇子深吸口氣,擺手讓小侍女下去。
宮中。
一宮裝女子,捻針提線,認真的繡著手里的絹布。
旁邊,之前去見閆妄的那名侍女,正一字一句的稟報著發生的一切。
過濾掉那些夾雜著個人情緒的信息,女子迅速的整理著這些消息。
見她手里的動作頓了頓,說道:“你與之交流的過程中,被他探出了虛實,他從中分析出了咱們的底線所在,故而才會如此咄咄逼人。”
“……”侍女嘴角一抽,現在回憶種種,她也反應過來了,當時閆妄八成是故意挑撥起她的怒氣。
一旦心態失衡,她不免會在言語,舉止,甚至表情露出破綻,由此閆妄可更容易的試探到有用的東西。
女子抬手虛握,將旁邊一個精致的玉盒攝來交給侍女:“去告訴他,可以答應他的條件,但是……把這個東西交給他。”
“是。”侍女拿著東西,迅速離開了這里。
宋家。
閆妄宛若一旁觀者,站在角落靜靜的看著來往憑吊的人們,目光不時瞟過堂中央那尊奢華的棺槨,里面躺著的是宋云天。
旁邊的相對而言低調許多的棺材里,是其余一些被陳美玲重傷,救不回來的宋家武者,大概在七八個左右。
宋家的氣氛,顯得很沉重。
只不過表面的嚴肅下,來往的人們,卻不時以眼神交流著信息。這倒是在旁邊觀望的閆妄,感覺莫名有些詭異。
不過,就算有這種想法,閆妄還是選擇了默不作聲,靜觀其變。
所幸他平日出門甚少,不喜人多,所以倒也沒不識趣的家伙非要湊過來,大都打個招呼算是見過,也不會打擾他。
直到……
大家相繼離去,只剩宋家人的時候,齊青山才趕了過來。
閆妄目光閃了閃,還是沒有避諱一旁的宋璇璇,直接出聲問道:“你見過宋云天的尸體嗎?”
齊青山沉吟著說道:“遠遠瞧過一眼,不過當時父親縱然聲息不再,但那股氣勢還是逼得我們根本無法靠近。”
雖然不知道閆妄問這個做什么,但現在他們都為二皇子辦事,算是統一戰線的人,而且二者地位相差頗大,故而也沒有對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