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羊毛
看罷洪江,又去看史大。
史大見到蘇油:“小少爺,老洪那邊動靜大,我這么沒這么吵。”
蘇油看著轟隆轟隆的碎石機:“你這邊也好不到哪里去,水泥燒得怎么樣了?”
史大說道:“好,好啊,這里的礦石質量上乘。就是硫礦得從長安過來,這四輪馬車的構件啥時候到?”
蘇油說道:“路沒修好,馬車可用不長,這不正在修路嗎。”
史大笑道:“咱有水泥啊,這一段路可比蜀中好修太多了!”
蘇油說道:“到處都要花錢啊……水泥越多,少爺我的錢包可就越空……”
史大也有些戚戚:“那是,好在這里人工便宜,要不然可嚇人!”
蘇油摸著下巴:“不知道能不能找朝廷調幾支廂軍過來,反正那些人也是吃閑飯……不行不行,渭州現在還養不起他們……”
史大說道:“那就多造點玉瓷,多掙些牛羊回來。”
蘇油一拍腦門:“哎呀!提醒我了,你先忙著,最近事情有些多。”
龍首村是蘇油親抓的模范村,那里除了小麥施加氮肥,綿羊入圈豬入棚外,還有干草庫,青儲庫。
青儲庫是試驗性質,有了氨水和酵母,其實很簡單。
在地上挖個坑,用水泥涂抹上,就是一個青儲窯。
草料切碎后,拌上氨水和酵母,然后覆蓋上水泥板蓋上油布和泥土,就可以保存了。
當然用苜蓿是不成的,后世青儲玉米秸稈才是這個方法,蘇油用的是快要成熟的高粱。
酵母的使用把薛向都驚動了,急匆匆地跑過來檢查,曲藥可是專榷!
等到蘇油將青儲的重要性與薛向一說,想馬都快想瘋了的薛向大手一揮,渭州是特區,自己生產酵母的話,不收榷糶……咦,要不明潤我們搞點酒榷也行啊,直接在渭州生產高度酒,然后賣給夷人如何?
蘇油說都轉運使你這主意真好,不過首先你得有能讓人吃飽,讓常平倉裝滿的糧食,不然人都沒飯吃你用還糧食造酒,就等著被彈劾貶官吧。
氣得薛向袖子一甩,怒沖沖地走了。
馮里正如今對小蘇探花佩服得五體投地,張口閉口就是我們蘇小探花如何如何。
五十頭羊眼見著一天天的長大,以前都是放出來的,如今卻是養出來的。
龍首村的村民不是一般的辛苦,修完水渠,接著是鋪設渠板;女人們送飯,喂豬羊除野草;渠板鋪完,男人們回來收割第一茬苜蓿,制作草料。
接著就是分羊,羊羔不夠,小探花就給得大一些,好些都是架子羊,苜蓿雜糧一給上,就跟吹氣一樣的長。
小探花說還要給羊草料上撒鹽堿地上濾出來的水,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數,隔壁孫老二就圖偷懶不聽,嘿嘿嘿,他家羊愣是就沒我家的養得好。
開什么玩笑,小探花的學問,聽說種地養羊都是出書了的!當今太后娘娘親自主抓!
那個叫小石頭的少年,沿著水渠修起了好多的作坊,如今麥子還沒有熟,不過大木水輪卻已經轉起來了。
造麻繩的,錘紙漿的,磨粉的,切木頭的……
讓馮里正贊不絕口的,就是小探花送給村里的兩臺水力切草機。
水輪軸頭換上S型的大刀片,每轉一圈切兩刀,人只需要在后邊往前送秸稈就行。
這玩意兒永遠不停歇,要不好好利用起來馮里正就覺得是糟踐好東西,于是安排人手三班倒,歇人不歇工的干。
馮老漢的想法很簡單,除了要做成草料的那些,羊也吃得更方便一些不是?!
桶車送來的那什么氨水,除了做青儲的,還能施加到地里,然后麥子就長瘋了。
小探花說這只是初步,以后還有更好的肥料。
聽說今天小探花要來,馮老漢一大早就在村口大棗樹底下等著了。
渭州攏共五個縣,小探花就愛來咱們村,其它村的轉著圈羨慕去吧!
遠遠的行來了一隊人馬,黑衣黑甲,后邊拖著幾輛四個輪子的大車,看不出誰才是領頭的。
待到馬隊停下,第二輛馬車上跳下來一個車把式,氈帽一脫:“老人家這么早就候著了?”
馮里正一看:“哎喲小官人怎么這么副打扮?!”
蘇油笑道:“要干活,我沒剪過羊毛,跟來學學。羊呢?”
馮里正笑道:“在圈里呢,老漢沒分家,用的大圈,小官人,有件大喜事呢!”
“哦?你家新婦又懷上了?恭喜啊老人家,我陜北就是人丁少,渭州新政,家里添丁,官府是要送酒送羊羔的……”
“是嗎?哎喲那太可惜了!不是不是……新婦沒懷上,是我家幾頭母羊懷上了!”
蘇油對這個真不太懂:“啥意思?這很值得慶賀嗎?”
馮里正笑道:“那當然!牛羊可是秋冬才發情的,如今才是夏中!這一定是探花郎你的本事兒!”
一腦門子的黑線,我可沒有讓母羊懷孕的本事!
不過蘇油覺得很神奇,綿羊們也懂得保暖思?
好吧這個不是今天的重點,胡亂跟馮里正道喜了之后,一行人就開始進圈剪羊毛了。
就算是綿羊溫順,大公羊們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力氣大不說,逼急了還頂人。
蘇油嘗試了幾次,最后無奈放棄,對馮里正招手:“以后除了留種的公羊,其余的小公羊羔,生下來就給閹了!還有尾巴也要剪了,這樣糞便不會粘尾巴上導致感染。哎嘛累死我了……”
西北羊價錢太便宜了,一頭羊才五百文,蘇油按每頭羊的羊毛一百文給價,大小一起給了三貫蜀鈔。
馮老漢拿著蜀鈔手都哆嗦了,這就是打小探花來后,一個人丁半個月不吃不喝的工錢。
放在往年瓜菜半年糧,家里就從來沒有湊足過一貫整數。
不知道該如何表示感激之情,說話間便想要放倒一頭,給小探花開葷。
蘇油摸了摸被剪得干凈的羊脊背:“殺它干啥,還沒到時候,家里有點錢了,置辦點農具,給媳婦扯兩尺布做身新衣是正經。這羊好好養,養大了吃不了也會有人來收。”
這個是真正的暴利,如今的汴梁,一頭羊價值三貫,這中間是六倍的價差。
剩下的問題,就是將如何將保質羊肉送到一千里外的西京,和三千里外東京的問題。
帶著好多的羊毛,蘇油回到了渭州。
城南的大作坊正式開動起來。
這是蘇家的大事兒,蘇小鼠同學帶來的蘇家織造專家,打了這么久的醬油,等的就是這一天。
從粗毛到毛呢,中間的工序非常多,蘇油的秉性,一向是控制上游,因此主抓抓的是絨線。
他并不準備直接全產業鏈通吃,和釀酒業一樣,只準備加工到精梳毛條,最多做出染色毛線為止。
原毛中含有大量的雜質,首先經過粗選分揀,去除大體積的雜質。
再用開毛機將纏結成塊狀的原毛開松和除雜,原理就是利用兩個轉速不同的水力輥,利用上邊的齒對原毛進行梳拉,是原毛變得蓬松,使雜質去除。
然后將羊毛送入洗槽,利用低溫皂堿溶液浸泡,并通過輥棒的推動、擠壓和水沖,以去除羊毛中的油污和細小的雜質。
接著將羊毛送入壓輥壓去水分,在陰涼處風干。
這時的羊毛還含有大量的植物纖維,還需要將含草毛通過稀硫酸溶液浸泡、再烘干、烘烙、使草雜成為易碎的炭質,通過精梳使之從羊毛中分離出去,經過水洗去除羊毛表面殘留的酸性物質,陰干后加入油劑滋潤,就可以成為紡織料了。
煤油還沒有出來之前,只能用甘油先頂著。
這一整套方法,中間使用了多種機械和試劑,加上之后的染色工藝,絕對領先。
而且形成了代差,不怕西夏和遼國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