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失蹤
“這就是我從你身上看到的精神。”
“這種精神,才是司天監的瑰寶,所以你不能離開,你應當坦然地接受皇宋理工第一學士的頭銜,以激勵今后的繼任者們,沿著你的足跡,繼續探求下去!”
“華夏肇始以來,無數的學問失傳了,漢唐兩朝連續,祖師的《綴術》就無人能懂,這種事情,不能讓它在我們手里繼續下去。”
“所以我想了些辦法,改變了我們這門學問的記錄方式,讓它不再有摸門不入,必須口授身教,才能領悟的困難。”
“這是推廣我們這門學問的基礎,才能吸引更多的同道,來為這門學問添磚加瓦。”
“但是這些對你來說,是旁枝末節,是不存在約束的。因為你的學識,不需要這些東西,都走到了我們的前頭,到達了我們難以抵達的高度。”
“我們要做的,是將你的學問,翻譯成大家都能看得懂,研究得明白的東西。所以衛公你不要有什么負擔,就那幫小子,把你當祖師爺供著都是應該的!”
“閉著眼睛都能算過他們,他們還有理了不成?!是不是有誰說什么怪話了?我這就去查,收拾不死他!”
衛樸老淚縱橫:“不是不是,《奉元歷》,老兒以為已經盡善盡美,而監判和張天師引入歲差,使其可以逐年遞補調整,此法早在老兒之上,也解了老兒多年的困惑。你們學問比老兒還高,是老兒慚愧,不敢領任。”
《奉元歷》,以立春為元旦,定年三百六十五天,大月三十一,小月三十,將二十四節氣安排在每月上旬末,下旬初,其實與后世的歷法頗為相近了,也是當今最先進的歷法。
不過蘇油和張天師出手,讓這法更加的先進,精研了太陽和太陰兩套體系,以回歸年定年,以月歷定月日,雖然復雜,但是在二十四節氣上,以黃經赤緯為度,以太陽沿黃道自南向北穿越赤道的焦點為春分點,黃經每過十五度為一節氣,共二十四節氣,每三十度為一個中氣,共十二個中氣。
以日月與汴京最接近一條線且月在日地之間的那一天,為朔日,即每月的第一天,所謂“每年以朔分月。”
若一個月里不含中氣,則置閏。
簡單說,第一步,以太陰定月份,新月為朔日,滿月為十五,兩個新月之間,就是一個月。
第二步,以太陽定節氣,白天最長為夏至,最短為冬至。
第三步,以冬至所在月為十一月。
第四步,結合節氣和月份,看有無閏月,有無閏冬月,閏臘月的出現。
第五步,根據冬月和有無閏月,定出正月初一。
然后循環,每四年通過閏月,調整一次計日誤差,而二十四節氣,通過精準的計算與測量,保證其不受計日紀月的干擾,以黃經推算,準確地安排在它應該在的某天某時某刻。
這部歷法比原版《奉元歷》,計日的精度上其實不如,但是更加照顧了宋人的生活習慣。
而在節氣上,比原版《奉元歷》精確了很多。
因為氣候,植物生長,與陽光密切相關,因此對于指導農業生產來說,意義非凡。
還有就是新版的《奉元歷》,以觀測作為基礎,每年都會做出誤差的微調,這個高度,說明新歷已經完全掌握了日月的運行規則,以后不管再經歷多少年,都能保證其準確性。
蘇油耐心解釋道:“基礎都是你老一個人給做完的,我們僅僅是添磚加瓦,讓它更加周密精準而已,如今新歷已經修訂完善,接下來我就要向朝廷給你老人家請功。這個時候,你怎么能走?”
“接下來,我們還要沿著你的思路,將歷史上發生過的日月食逐一推算出來,這項工程也很大,不過也非常重要,推于探究歷史年表,具有里程碑似的作用。”
中國歷朝史書中,都有一部《天文志》,里邊記錄著特別的天象。
能精準的推演出以前歷年在中原地區發生的日月食,彗星出現,熒惑入宮等天文現象發生的準確時間,就可以為歷史斷代提供有力的佐證,這將是理學對歷史研究做出的重大貢獻。
在王朝統治者的心目中,這一條,恐怕比確定每年的二十四個節氣都要來得更加的重要,無數的歷史事件,尤其是上古三代發生的,到時候都需要重新定義和解釋了。
衛樸拉著蘇油的手:“老兒自幼貧寒,居于神祠,以卜課為業,《崇天歷》推算熙寧元年七月望日會有日食,這是不對的。”
“如果是平時,老兒也不說了,新皇即位,怎么能犯下如此大謬,老兒因此上書司天監,糾正此事,后來果然如老兒所言。”
“因此得蒙陛下厚恩,不以老兒殘疾無用,錄入司天監,奉修《奉元歷》。”
“那個時候的司天監,跟如今可不一樣,充斥,老兒完全得不到臂助,只能獨力推演,整整耗時七年,方得大略。”
“還是監判到后,設立考試,拔擢人才,短短兩月,便將歷法修改完善,要是老兒七年前能得遇監判,《奉元歷》,何至于耽誤至今?何至于耽誤至今啊……”
老頭也是被打壓得太久了,胸中一口郁氣,今日終于抒發了出來,盲眼里邊眼淚嘩嘩的,怎么都止不住。
蘇油也眼中含淚,好生勸慰,就在這時,沈括快步奔來:“少保,陛下有詔,要你即刻前去樞密院。”
蘇油大驚:“西事?”
如今他是京兆尹,樞密院召他,只可能是因為他在陜西當任軍事主官的資歷。
沈括也是臉色發白:“京中有傳言,王韶覆軍。”
蘇油不禁頭昏腦漲:“怎么可能?!”
老子這只蝴蝶,竟然把歷史上大宋攻略青唐的王牌扇沒了?!
來到門外,可貞堂觀書的舉子們已經在議論紛紛,張麒備好了馬,童貫對蘇油拱手:“少保,官家召見。”
蘇油翻身上馬:“走!”
三匹馬奔至樞密院外,蘇油將馬丟給張麒,對童貫問道:“軍報確實嗎?”
童貫一面跟著蘇油,一邊說道:“軍報是郭太尉送來的,王經略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消息了。”
進入白虎堂西北廳,一幅巨大的沙盤前,趙頊,王安石,陳升之,蔡挺等人已經在商議了。
王安石見到蘇油進來:“明潤來了。”
蘇油拱手:“見過陛下,見過相公,樞密,副使。”
蔡挺說道:“不是客氣的時候,郭逵奏報,王子純入露骨山,于今已過三十日,未見回報,他擔心熙河局面,于是上奏朝廷。”
蘇油說道:“那我先看軍報。”
蔡挺找出檔案,遞給他,蘇油一目十行的看完,又問道:“前期的軍報呢?”
蔡挺又翻出一堆西北奏報:“在這里。”
蘇油一一翻看完畢,之前的奏報寫得很清楚,六月,王韶上奏,說士馬修養得當,準備再渡洮河,占領康樂、結河、劉家川等河州外圍地區。
六月末,第一步戰略目標達成,王韶繼續進軍,再次占領平羌城、香子城。
到七月中,王韶一直暫緩進攻步伐,在香子城囤積物資,同時繼續鞏固河州外圍的區域,再次對河州形成合圍之勢。
到這里,王韶的步驟和年初一模一樣,貌似要將走過的步驟再復制一遍。
然而七月十四,王韶突然移營,攻克木藏城,緊跟著掉頭向南進入洮州境內,一頭扎進露骨山,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