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樞密副使
過了一會趙頊回來了:“蘇明潤也沒說啥,只說兩浙路豐收,可以提供后勤支援,還有衣錦軍狄詠,王中正可供調用。另外告訴我們還有一支隊伍,不是囤安控鶴,但是具有西軍的戰力,又適應嶺南的氣候。”
幾人面面相覷,吳充也感到神奇:“是嗎?兩浙路一共三將,除了狄詠王中正,還有一個三島巡檢王德甲,那人能用?”
趙頊擺手:“不是,我們都忘了,荊湖南路還有一支西軍。”
真的有!王安石首先反應過來:“廣銳?蘇明潤說的是廣銳軍?”
吳充拱手:“廣銳軍有逆跡在先,陛下,這個……”
廣銳軍造反是韓絳的鍋,王安石還是有意回護:“陛下,復用廣銳軍,臣覺得可以,但是那些人務農多年……”
王珪這回反而支持了:“要用也不是不行,不過既然蘇明潤敢替廣銳軍打保票,那要是出了事情,是不是也該由他負責?”
趙頊說道:“不止如此,蘇油還說夔州木葉縣復原的軍人,還有沅州的峒蠻,也是可用之兵。”
吳充立即搖頭:“此計難行,誰來統帥這些人?誰有把握能夠駕馭?”
王安石有些頭痛:“陛下,如果按蘇明潤的戰略,從夔州,荊湖,兩浙調兵,行程上的確可以節省近半年的時間。問題是即便如此,兵力也不夠啊。”
“兩浙新軍三千人,廣銳騎軍三千人,夔州退伍舊兵,不過也是三千人,總計不過萬人,如何抵抗交趾八萬之眾?”
趙頊擺手:“那就兩手準備,蘇油說的這些部隊,由他去折騰,不過任務只是保證大軍的糧秣供應,看護道路。”
“主將方面,我覺得趙禼可以。可詔其為安南行營經略招討使,選九將討之。”
幾人再次面面相覷,啥玩意兒出去一趟回來就這么好說話了?
趙頊又說道:“不過還是得置監軍,就算京中新軍不能動,派監軍也不影響嘛,以李憲為副,如何?”
吳充覺得這樣挺好:“十萬正軍,運送糧秣起碼得二十萬人,要都從陜西發運,這虧耗可就太大了。”
“如果將后勤交給兩浙路,起碼能節省一半以上的耗用,蘇油在奏報中也說他在著手準備了。”
趙頊說道:“那就這樣,趙禼為安南行營經略招討使,中官李憲為貳。令其整軍選將,進呈方略。”
“蘇油進清海軍節度使……”
三人大驚,同時阻止:“未可!”
吳充躬身說道:“節度使乃退慰元戎所用,等他宰執退位后加封不遲。”
王珪說道:“驟拔高位,只怕生驕慢之心,而且主帥趙禼不過一宣撫使,蘇明潤居位過高,我怕趙禼心不自安,不如另給一差遣即可。”
王安石說道:“蘇油仕途還長遠,陛下,為愛惜人才計,還是逐步提拔比較好。”
“如今蘇油外任已經接近兩年,兩浙路又政績斐然,符合升遷標準。我看不如升其同知樞密院事即可。”
“樞密院增廣西房,行掌選軍捕盜賞罰,廣南西路邊防,及兩浙路吏卒事,如此方為妥帖,陛下你看如何?”
見趙頊還在猶疑,吳充拱手:“另外此次整軍,按蘇油陜西幕府之制,設六司,加其提舉安南行營后勤司事,可以了吧?”
趙頊點頭:“那就這樣吧,不過趙禼如今好像是端明殿大學士?”
王珪如今已然有了“三旨相公”的氣質,知道這是趙頊在給蘇油要官,心底苦笑,拱手道:“以如今蘇明潤的功勛品級,當進資政殿大學士。”
趙頊終于點頭:“都是經國干臣,國事又多煩勞,諸位愛卿多多與力,共度時艱吧。”
三人俯首:“臣等必盡忠竭力,為君解憂。”
熙寧九年二月第一次大朝會,趙頊宣布了這一條駭人聽聞的消息。
王安石在朝會上宣讀了親自起草的檄文。
眷惟安南,世受王爵。撫納之厚,實自先朝,函容厥愆,以至今日。
而乃攻犯城邑,殺傷吏民。
干國之紀,刑必無赦;致天之討,師則有名。
已差吏部員外郎、天章閣待制趙禼,充安南道行營馬步軍都總管、經略招討使、兼廣南西路安撫使;
昭宣使、嘉州防御使、入內內侍省都押班李憲充副使;
龍衛四廂都總管指揮使、忠州刺史燕達充馬步軍副都總管;
太子少保,資政殿大學士,同知樞密院事蘇油督后,調運水師,提舉行營后勤司事。
戎機倏逝,將帥持疑者,悉命定之。
順時興師,水陸兼進。
天示助順,已兆布新之祥;人知侮亡,成懷敵愾之氣。
然王師所至,弗迓克奔。
咨爾士庶,久淪涂炭,如能諭王內附,率眾自歸,執俘獻功,拔身效順,爵祿賞賜,當倍常科;舊惡宿負,一皆原滌。
乾德幼稚,政非己出。造廷之日,待遇如初。朕言不渝,眾聽毋惑。
大宋,對交趾宣戰!
《時報》對蘇緘的事跡進行了大篇幅的刊載,蘇緘帶領兩千八百土丁,力守州城四十二日,殺傷一萬五千人,給十五萬侵略軍予以沉重打擊,其后一門忠烈三十七口為國赴難,義不死賊手的事跡,讓無數大宋人為之感動。
一時間,汴京城百姓蜂擁至忠烈祠,進獻鮮花香燭。
忠烈祠外,民眾手持白色蠟燭,含淚為蘇皇城守靈,燭光整整照亮了一條通衢。
學子,士大夫們紛紛上書投匭,要求朝廷懲戒不臣,獎掖忠烈。
趙頊下詔恤嶺南死事家屬,立殉難將士墓,追贈蘇緘為護國軍節度使,謚忠勇,封賞其家甲第第五,由其自擇上田十頃。
任命其子子元為西頭供奉官,閣門祗候,接著又改授文職,為殿中丞,通州通判。
蘇緘次子子明、子正,孫廣淵、直溫,與緘同死,皆褒贈。
蘇緘神位,由趙頊與兩制以上官員親自扶送入忠烈祠堂,供萬民瞻仰祭拜。
沈起與劉彝撤職罷事,貶為庶民。
中牟,石薇開始收拾行裝。
衛國公主有些著急:“姐姐,你真要去浙江?皇帝哥哥圣旨里說了,探花郎只是殿后,在國境內接應大軍,安排糧秣,沒有什么危險的。你不用去吧?你要去了,扁罐跟漏勺怎么辦?”
扁罐不服:“我五歲了!我有劍!我能照顧八公!”
“你這淘氣孩子!”衛國公主有些惱了:“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偷聽!”
說完又轉頭對石薇說道:“姐姐,探花手下滿打滿算也不足萬人,你去也上不了戰場,探花郎也不會讓你上戰場的,就在汴京城等他們大勝的消息不就是了?”
石薇笑了:“我也沒說要去打戰啊,不過這種時候,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衛國公主說道:“那孩子呢?孩子也跟去?不說交趾,就算是廣南東西路,瘴氣也是了不得的,萬一水土不服可怎么好?”
“薇兒姐姐盡管去。”一個溫婉的聲音在門口說道:“孩子就交給我照顧吧。”
衛國公主轉頭,正是蜀國公主,嗔道:“姐姐!”
蜀國公主進門牽著石薇的手,笑得有些苦澀:“我是真羨慕姐姐,還能去那里,和自己的夫君一起。”
說完又扭頭對衛國公主說道:“妹妹,哥哥的旨意你沒讀透。探花郎升樞密副使,便是此戰中品秩最高的文臣,跟在大軍之后,這就是為平滅交趾而準備的。”
“此戰哥哥決心非小,這是要讓戰勝之后,有個能臣處理交趾的事務,王相公檄文里說得很清楚:將帥持疑者,悉命定之。”
“軍事上將帥或者無疑,可政事上呢?難道戰勝之后的國政,還能交給將領?因此少保此次的任命,就是為這個準備的。”
“所以我支持姐姐去,與交趾君臣縱橫折沖,自是探花郎的責任,到時候有姐姐在身側保護體己,探花郎也放心得多。”
待到蜀國公主這么一說,衛國公主和石薇這才明白過來。
朝廷的官職,從來就沒有白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