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四章蒲釋馬
在所有佛教和印度教國家中,雪巴珠都是至寶,因為據說它具備全世界最純正的紅色。
蘇油用這個東西,吊了諸國使臣一段時間,等到王韶從湄洲出發之后,蘇油才給每位前來參加交易會的國家,贈送了一個小金龕,金龕里是一顆赤紅鮮艷的雪巴珠。
滿載而歸的各路客商,除了麻逸,呂宋,琉球三隊往東北去的使節船,剩下的組成了一個浩浩蕩蕩的大船隊,開始朝麻留甲進發,蘇油告訴了他們一個令人震驚的大消息,寧海軍已經開始履行自己在《南海公約》中承諾的大國責任,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出兵,清剿麻留甲海峽中盤踞的海盜!
此次南行,蘇油也在其中,他將親自護送使節和海商們,通過龍牙城,穿越海峽,送他們抵達麻城。
在蘊州醉生夢死的使節們這才發現,帶他們前來貿易的那些引伴,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不見了!
龍牙城,同樣在醉生夢死。
第一批從交趾返回的蕃船,讓三佛齊前水師副統領,如今自封的新扶南國國主蒲釋馬開心不已。
宋人侵吞了交趾之后,在那里建立了市舶司,此次蕃船帶回來的東西可實在是太精美了。
龍牙城扼守海峽東部海口,水域寬度不過數公里,大宋的巨大海船蒲釋馬也沒有去招惹,不過其余的船只,哪怕是大食那邊的木蘭舟經過,都得乖乖交上一筆過路費。
首批前來的不光是商船,還有交趾元江水師的殘部。
李繼元中了宋人的計策,被誘入富春江前后夾擊,最后生死不知。
其侄子劉世恒一直在外海打擊宋人的海上補給線,李繼元的水師覆滅之后,劉世恒帶著殘余的海上力量到處漂泊,這次劫掠了宋人幾艘補給船和商船,前來投奔。
整整一萬枚舶來金幣,三萬枚銀幣,還有無數的絲綢,鍋碗瓢盆,罐頭,午餐肉,還有對蒲釋馬來說非常重要的步戰軍器——長矛,長刀,羽箭。
最重要的,劉世恒還帶來了一種神奇的金屬彈簧,可以制作成弩炮,通過弩炮,能夠將裝有希臘火燃料的火罐投擲到百米之外,射程比使用唧筒的希臘火,整整增加了一倍!
只可惜這種閃著藍黑色的金屬部件只有二十個,蒲釋馬讓劉世恒制作了十架弩炮,將它通通安裝到自己的旗艦金剛號上。
劉世恒帶來的交趾戰艦性能也相當不錯,整整三十艘,不過蒲釋馬老于水師,一眼就能看出交趾人為何會失敗了。
任人唯親。這個交趾小將手下的艦長,水手,都是老于航海水戰的精干之輩,只是這個首領,呵呵呵……
要不是李繼元的侄兒,怕也是坐不到元江水師副統領的位置上吧?
這小子是可造之才,大局觀強,機靈,能在交趾被滅之后在海島間避實就虛,撈一票之后不虛戀故土,遠遁數千里來投奔自己,眼光魄力都是上乘。
海上漂的人,對故土本來就沒什么可戀的,戰艦才是海盜的國土。
身份也沒什么好可疑的,自己手下交趾人,真臘人,占城人,甚至昆侖黑人都有,劉世恒的交趾話說得比漢話好得多,而且很多土音土語,不是宋人冒充得了的。
劉世恒的手下那些艦長就更加沒啥可疑的了,南海上的海盜們,自有一套自己的黑話,這幫人對海盜中常說的黑話切口,跟自己手下的那些殺才沒啥兩樣。
這些東西,大宋水師是冒充不了的。
劉世恒也知情識趣,此次搶到的貨物里邊,還有數百壇好酒,全部孝敬了自己,甚至冒充三佛齊水師,以護航為名義,攜裹誘騙了上百艘海船,組成大船隊來龍牙港駐泊,補充食物淡水,繳納過稅。
海商們補充完畢,留下兩成貨品就走了,不過這個投名狀,卻實在是太讓人舒心。
上百艘海船,每艘船兩成賦稅,這就相當于白撿了二十船的貨品!
也難怪年紀輕輕,能力一般,卻還能當上元江水師副統領,勉強統合交趾水師殘部,到底還是有一些本事兒的。
打著護航,補給的名義,讓海商們心甘情愿的交錢,遠比自己辛辛苦苦打劫爽太多了。
看自己幾個副手對新來這個小老弟的態度也看得出來,能夠通過這種法子大發橫財,是個人都不愿意打打殺殺。
不過劉世恒也給蒲釋馬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他想得到這賺錢的路子,大宋交趾市舶司,肯定也想得到。
他搶到的那種弩炮,大宋準備用來干什么?如果裝備到去年和今年經過海峽的那種巨型宋船上,會有多么犀利?然后他們來找龍牙城的麻煩,怎么破?
現在還沒動手,怕不是在熟悉這片海域,打造戰船弩炮,整頓水師。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該有所謀劃了。
這小子還算是有顏色,這些話都是私底下悄悄跟自己說的,不過一問他有何辦法,這小子就愁眉苦臉,如今的風向是利東北不利西南,不如大軍回撤麻城,待四月風向回轉,再回來不遲。
只差沒說出投降二字了。
蒲釋馬很開心,畢竟是養尊處優的官二代,什么都好,就差了一點“膽氣”。
這種人,是最佳的副手人選。
想到這里,蒲釋馬給自己倒了一杯清涼的薄荷清酒:“穆福提,那孩子現在在干什么?”
穆福提是大食人,是海盜群里邊的知識分子,希臘火就是他給蒲釋馬帶來的:“那孩子給大王安裝完弩炮之后就整天與胡姬廝混,這樣下去,會毀了一個好苗子。”
蒲釋馬飲了一口酒:“穆福提,我的好兄弟,按照你的圣典,怎么應對這樣的情況?”
穆福提說道:“圣典說,信道的人們啊!教你們為真神而出征的時候,你們怎么依戀故鄉,懶得出發呢?難道你們愿以后世的幸福換取今世的生活嗎?今世的享受比起后世的幸福來,是微不足道的。”
蒲釋馬問道:“那我們如何能夠取勝?”
穆福提說道:“圣典說,有一族人已經違反盟約,要想驅逐先知,而且首先進攻你們。你們怎么還不討伐他們呢?難道你們畏懼他們嗎?真神是你們更應當畏懼的。”
蒲釋馬說道:“但是風向對我們的確不利。”
穆福提笑了:“圣典說,真神對于其事務是自主的,但人們大半不知道。圣典還說,他們雖然大半信仰真神,但他們都是以物配主的。地間有許多跡象,他們從旁邊走過,而不注意。”
“大王,有人曾經對你進獻過好的建議,只是你被利益遮住了眼睛,沒有注意到罷了。”
蒲釋馬有些困惑:“是嗎?”
穆福提點頭:“那個孩子,他的建議其實是對的。”
“哦?”
“大王你看,如果宋人的水師過來,我們在龍牙城應戰的話,那必定處于風向不利的位置。可如果我們放棄龍牙城,而在麻城迎戰的話,那就變成了我們處于北方,而敵人處于南方。”
蒲釋馬說道:“智者不能只考慮一時,除了作戰地點,還有作戰時間,要是四月前宋人不來呢?”
穆福提笑道:“我的大王,那到時候我們再回來不就是了?我看孩子們最近有些貪圖美酒罐頭,紀律都開始散漫了,正好利用這次航行訓練他們,順便試驗弩炮,整合新來的隊伍。”
蒲釋馬還在猶豫:“我已經派快艦偵查,先打探清楚宋人動向再說。”
就在這時,一個黝黑的漢子奔了進來:“大王!宋人的水師來了!已經到了湄洲!”
蒲釋馬一驚而起:“真來了,多少船?”
那漢子說道:“起碼兩百多艘。”
“新式宋船有多少?”
“呃?沒有,都是老式的海舟。”
湄洲距龍牙城不過一千六百里,一千海里左右,對于順風老式海船來說,也不過七日可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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