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兩封信
車軍其實也可以是騎馬步軍,除車輛外,他們的武器包括神機銃,工兵鏟,同樣百人一“連”,不過每連裝備的是五具威力更大的伏虜迫擊炮。
至于性能更加優異的霹靂炮,被蘇油集中起來裝備在了炮軍,獨立成一指揮。
這個單位是這三千人中最重要的部門,五百人的部隊,裝備了二十五門霹靂炮,炮兵的武器除了大炮,還包括工兵鏟,轉輪手銃。
除了三千正軍外,其實還應該有大量的附屬,不過蘇油想測試一下學員兵們的行動能力,直接命令攜帶全體輜重急行軍,奔赴渭州,彈藥在興洛倉再補給。
鄭州到興洛倉,剛好五百里,興洛倉到渭州,剛好一千五百里。
如今的汴京——鄭州——興洛——渭州干線已經打造完成,瀝青馬路可以并行四輛廂車。
在這樣的道路上,全騎軍部隊一天的極限速度可以達到三百里,軍車能夠達到一百五十里。
除了偶爾兩天蘇油命令全軍以兩百公里急行,以檢驗作訓效果以外,平日里將部隊前進速度限定在一百里。
四天時間,部隊就抵達了興洛大倉。
抵達興洛倉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趁提舉常平倉使章楶和提舉興洛倉吳安持都在,蘇油以六路都經略司的名義,發報到軍機處,請求將六路轉入戰時準備狀態,將后勤轉入軍管。
章惇現在還在路上,軍機處群龍無首,只能由蔡京暫代總書計一職,趙頊直接指揮。
可以說電報這東西,讓趙頊過足了臨陣指揮的癮,很快興洛倉就收到軍機處的回復,同意蘇油所請,同時宣布任命,以吳安持提舉六路都經略后勤司事。
部隊在興洛倉領取了大量的輜重,裝備,彈藥,然后轉向北方,沿著涇河邊的大道奔赴渭州。
梁屹多埋正高興等待著蘇油的到來,結果沈括卻突然變臉,對其展示了西夏國主諒祚的衣帶詔,以及西夏靜塞軍司駙馬都統禹藏花麻和流亡大臣富平侯,天都招討使司都管李文釗的求救血書!
沈括童鞋嚴厲譴責了西夏權臣倒行逆施,幽囚君主,欺瞞宗主的悖逆行徑,要求西夏方面立即釋放諒祚,懲辦篡國賊梁乙埋。
同時義正辭嚴地表示,大宋作為宗主國,必須負擔起保護藩國宗室的天授責任;必須盡到存亡繼絕撥亂反正的神圣義務。
如果西夏權臣外戚不聽忠言,繼續倒行逆施,大宋將不得不武裝入夏,進行干涉!
兩國形勢,陡然變得極度緊張起來。
由于梁屹多埋也是梁家人,沈括繼續宣布:梁氏的惡行和事后的長期隱瞞,已經讓大宋完全對其失去了信任,梁屹多埋也是梁家人,因此已經不適合作為宋夏談判的代表。
請他立即離開寧夏榷市,讓西夏另行委任一位非梁氏系統的西夏官員過來談判。
梁屹多埋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雖然被驅逐,但是還在寧夏城外逗留不去,同時給了沈括一封私信,要他轉給蘇油。
蘇油的回信里非常關心這位老朋友的處境,并且告訴他私交和公義的區別,反過來勸他以大義為重。
要他團結西夏國內甚至梁氏家族內部的一切親皇室力量,推翻已經天磔其魄的梁氏和梁乙埋。
太后撤簾,還政與君,還清平與西夏,才是解決此次危機的正道。
我當時就提醒過梁兄,用欺瞞的方式來隱藏自身的錯誤,這本身就是錯上加錯的行為。
我曾經希望梁兄能夠坦蕩精誠,為糾正在自己的國家發生的變亂苗頭,盡一份自己的力量。
也曾要梁兄提醒貴朝的當權者,如果不立即終止事態的發展,那么西夏的局面,最終一定會滑向可以預見的深淵。
現在看來,西夏的當權者利令智昏,并沒有聽取我們的這條建議。
我雖然同情西夏,甚至可以庇佑梁兄,但是這些只在私人感情的范疇。
我現在要再次告訴梁兄,就如年初在大相國寺曾經告訴過梁兄的那樣,如果根節上不做改變,事態肯定會變得更壞。
這場危機在年前就已經出現了征兆,但是由于西夏方面的原因,讓其演變成現在這樣。
這一切并不是大宋造成的,大宋只是根據禮法和大義,履行一個宗主國應盡的責任而已。
所以現在的關鍵就是還政,如果西夏立即還政秉常,那就還有一分和平的希望。
這封信寫得堂堂正正毫無瑕疵,梁屹多埋收到后都不得不感慨益西威舍的仁至義盡。
不過出于僥幸,梁屹多埋還是又寫了一封語帶威脅的信件給蘇油,說夏國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宋國一定要繼續干涉西夏內政的話,休怪西夏以舉國之兵,入侵報復。
蘇油的回信一點都不因為梁屹多埋的輕慢和挑釁而措辭嚴厲,還是一如既往的諄諄告誡和勸慰。
梁兄你要冷靜一點,尤其是如今的西夏,特別需要能夠冷靜思考的人。
治大國如烹小鮮,決策者的每一次舉措,都要考慮周全,否則雖然可能其興也勃,但必定其亡也忽。
西夏要怎么做,大宋無法干涉,但是必定會采取與之相對等的措施。
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面臨很多的選擇。就跟當時賢兄來囤安寨勸降,我曾經告訴賢兄我的選擇時那樣。
愚弟無能,只能在此誠摯地祝愿梁兄,希望你能夠在國家,家族,個人命運的轉折關頭,深思熟慮,做出讓國家穩定,讓百姓安寧,讓家族榮光,讓個人問心無愧的正確選擇。
兩封信,蘇油為了避嫌,都事先交給軍中監察司進行審查,確定沒有問題后,才轉給了沈括代交。
于是這兩來兩往的四封信,被隨軍的汴京時報,汴京商報記者看到了。
記者立即將信件發往汴京,兩家報館全文進行了刊載。
兩封《告少傅書》和《回夏使書》,徹底顯現出西夏貌似恭順,其實狼子野心的丑惡嘴臉,同時展示出蘇油的胸襟、氣局、睿智、品行和修養,在汴京立即引起了熱議。
西夏這樣的態度,讓大宋的臣民看清了所謂的“番邦朝貢,歲賜金帛”的真實面目。
風潮首先從太學開始,國子監和太學的生員立即開始在汴京城張貼大字報,叩闕請命,要求朝廷斷絕歲幣,懲討不臣,存亡繼絕,重建西夏綱常!
然而蘇油雖然電報和信件來往非常頻繁,但是步子一過華陰就變得緩慢了起來。
皇家軍事學員兵,在這里和高遵裕統帥的五支新軍匯合,然后開始聯合軍演,驗收成果。
八月,陜西大熟,各路開始瘋狂儲備和加工軍糧。
蘇油終于抵達渭州,召集各路軍事主官面授機宜。
西夏方面,新使臣重新派遣了過來。
大宋要求外交官不能姓梁,不能與梁氏太多瓜葛,對皇室保有一定的忠誠,同時還要熟知外交禮儀典章,這個人還真不好挑。
最后挑來挑去,竟然挑出了西夏樞密副使,積石軍節度使家梁。
這尼瑪……這個級別的使臣沈括扛不住,蘇油聽說這事兒之后,立即快馬加鞭趕到寧夏城,在城外榷市與夏國使團相見。
這是兩國迄今為止最高級別的政治磋商,也可以說是最后的談判,和平的最后希望。
一旦破裂,宋夏之間,必將迎來最殘酷的戰爭。
談判從初次見面的宴會上就開始了,蘇油和家梁都是異常激動,雙方引經據典爭論不休,分分鐘就把雙方外交使團的從員給侃暈了。
最后家梁義正辭嚴地告訴蘇油,如果大宋決意要干涉西夏內政,西夏臣民只有舉兵應戰,歷史告訴過偉大的西夏人民,任何針對西夏的侵略都不會有好下場。
蘇油卻呵呵冷笑,說家先生沒有搞清楚,大宋從來沒有對外發起過不義的侵略戰爭,大宋作為負責任的大國,其軍人的職責,從來都是保衛自己的家國,抵御外辱,救他國人民與水火,以及受藩國君主所請,存亡繼絕,扶危解困。
家梁又分析了西夏的國力,沿邊五大軍司數十萬兵馬,興慶府,西平府還有相當的兵力,希望大宋考慮清楚夏朝的實力,不要兩敗俱傷,最后便宜了遼國。
蘇油則從道義上剖析,以有道伐無道,強弱之勢,無需多言;義之所在,不容大宋推脫。
西夏還有最后一點時間,不要迷途不凡,無謂言之不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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