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遼國變故
李庸深吸了一口氣:“庫房在哪里?”
野利榮緒一直西邊幾個大院子:“那里就是。”
李庸進了大院,將院門關上,來到一間大庫房前,撕開封條,從腰間取下一把鑰匙,打開了大鎖,將顫抖的手放在大門之上,然后猛然拉開。
銀光閃耀,一摞摞成色嶄新,打磨光亮的重鎧,有序地疊放在庫房當中!
所有的庫房加起來,怕不有三千具之多!
“到底知道你是誰了……”這一刻,李庸終于證實了自己心中那個最不敢相信的猜測,喃喃地說道:“藏得好深啊……窮奇。”
延州,沈括收起了信件,對廳里跪著的一個蕃族年輕人笑道:“你哥哥膽子還真是不小,梁永能都已然授首,他還敢打綏德的主意?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阿約勒。”
阿約勒藏語的意思是無角的牦牛,有個對等的漢字叫犝,本是延州一帶的蕃部首領,因為仰慕梁永能,一直心向西夏。
廳中之人卻是凌杰阿約勒的弟弟凌杰吳射:“哥哥他糊涂了,大宋現在就是天中的太陽,夏國就是凌晨的星星,哥哥看不清形勢,想將部族送入地獄,我只能來告訴大宋官人,早做防備。”
“你兄長的計劃是什么?”
“哥哥已經蠱惑了八萬部族,還有綏德城中,也有三百蕃人答應做內應。”
“是征哥弘旿他們嗎?”沈括說道:“告訴你兄長不要上當,那是景思誼布下的陷阱,就等著你兄長上鉤呢!”
“啊?”凌杰吳射不禁大驚失色。
沈括擺擺手:“我是文官,和武人的立功渠道不同,他們是殺人越多,皇帝給的功賞就越多,這是景思誼年輕,希望借著你哥哥的人頭,作為上進之階!”
“所以你要告訴你哥,千萬別輕舉妄動,這樣我還有機會救他。”
“有個字眼你用得很好,蠱惑,那些跟從你兄長的蕃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你兄長又為何能蠱惑到他們呢?”
凌杰吳射說道:“大體就是那幾樣,說最好的草場,會被漢人占了,蕃人全都要被趕到最差的草場戈壁去,還不準移動,我們蕃人的生活不是這樣的。”
“還有就是,你們要對我們刺手,剃發,穿你們的衣服,說你們的話,說你們規矩多,不自在。”
沈括笑了:“你們當戈壁草場沒用?那才是好地方,只是你們不會用而已。放心,考慮到你們生產粗放,缺乏必要的技術,那些草場還都需要改造,因此不會分配給你們。”
“給你們草場,都是好地,不過有一條是真的,就是牧場都有疆界,每丁兩百畝,你們不能跑別人家里去放牧吧?”
“以前那些山場草場,都歸頭人所有,你們放牧的牛羊,其實都是他們的牛羊。”
“現在這兩百畝地上的牛羊,生出來的馬駒,牛犢,都是你們自己的,那上邊的產出,全部都是你們自己的。”
“十年之后,方才向朝廷繳納賦稅。”
“兩百畝地,如果用我們漢人的技術,種上優質的牧草,秋天貯藏起來,讓牲畜冬天里都能夠吃得飽,你知道能養多少頭羊嗎?”
“用我們的辦法,一畝地的草,能夠養十五只羊,三到五頭牛!”
“也就是說,兩百畝地,就算只用一半種草,一半放牧,加以輪作,我們就算五十畝在產草,那都是七八百只羊或者一兩百頭牛!都是你們自己的!”
“當然,你們要保持你們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們并不干涉,兩百畝地就是你的,你愛怎么過怎么過,不過有一條,不能打擾到別人。要去別人的地頭上放牧,總需要經過別人的同意吧?”
“你們以往的那些頭人,要是去到別的頭人的山谷放牧,也會引起戰爭的是吧?這不是一個道理嗎?”
“這些東西四通商號會收購,人家對品質是有要求的,要干凈,衛生,反正有一套規矩講究,包括著裝。”
“現在官軍已經全復河套,當然也就用不著再刺手了。”
“刺手是為了區分投順蕃族和敵對的蕃族,害怕官軍將你們視作敵對蕃族加以傷害,本身是為了保護你們。”
“戰爭已經結束了,會有技術員來教你們怎么種草,怎么收割,怎么搭棚子,怎么儲草過冬……要是連漢話都不會說,怎么教?”
“不過有一點你們放心,教你們漢語的不是漢人,同樣也是蕃人,漢蕃話都會說的法師,二林祖地的法師!這一條,你們兄長沒有告訴你們吧?”
凌杰吳射抬起頭:“如果官人能夠讓幾名法師跟我回去,我就有信心說服部眾投奔大宋!”
沈括笑了:“現在河套全境都歸入大宋,再與大宋為敵,真的一點前途都沒有。”
說完取過一本《法典》,一份政策宣講的冊子:“法師現在還在路上,不過這兩本書送給你,一本是二林祖廟的法典,一本是蕃人投宋的相關政策。”
“按照六路都經略司關于投宋部族人口和賞格相關規定,像你兄長這種八萬人的規模,那就是與一州相當。朝廷起碼會給一個刺史或者團練使的頭銜。”
“是成為別人功勞簿上的人頭數字,還是自己成為大宋的一州團練刺史好,將兩本書拿回去,讓你家兄長再好好想想吧。”
等到凌杰吳射感恩戴德地去了,沈括才臉色大變,慌張地抓起令箭丟給衛兵:“持我令箭,星夜前往綏德,告訴景思誼,征哥弘旿和他手下三百人有異心,趕快處理掉!”
“處理完征哥弘旿,下山向獨戰嶺集結,我會派遣李達、焦思耀配合,咱再演一出空城計!”
十一月二十五日,鄜延路經略使,知延州沈括上奏,境內最大一股頑蕃凌杰阿約勒、凌杰吳射兄弟,率領八萬蕃眾,出獨戰嶺歸降。
趙頊賜凌杰阿約勒姓名趙犝,知保安軍,豐州刺使;凌杰吳射姓名趙董,丹州團練史。
到此,河套地區全體蕃部,盡數歸順大宋,再無后顧之憂。
汴京城,群臣全都松了一口氣。
不僅僅是因為沈括的奏報。
最重要的,是趙頊的身體康復了。
河北四路經略安撫使文彥博奏報,遼國發生了巨大的政治動蕩!
在大宋慈善團體的大力協助下,遼國燕云十六州的百姓終于得以安然度過旱災、蝗災和之后的大疫,大宋駐外慈善機構盡最大可能,拯救了遼國十六州無數老百姓的生命財產。
在此次救災過程中,大宋醫療團隊和僧侶,道眾團隊,也犧牲了二十多人。
耶律洪基聽聞后大為感動,特意南巡,在遼國東京接見了佛果禪師,大律僧正、紫陽真人、張商英、錢乙等人。
同時邀請道崇大和尚和克勤大和尚前往中京宣講佛法。
但是南巡只是一個幌子,因為就在同時,耶律洪基終于對耶律伊遜下手了。
十一月丁卯,遼武定軍節度使耶律仁杰,坐私販廣濟鹽及擅改詔旨,削爵,貶安肅州為民。旋死于鄉。
耶律仁杰是耶律伊遜最大的黨羽,他莫名其妙的死了,讓耶律伊遜感到嚴重不安。
果然,數日之后,耶律洪基下詔,將知南院大王、知興中府事耶律伊遜坐以禁物鬻入外國之罪,被送移法司囚禁。
耶律伊遜奔逃到遼國蘇州,企圖讓以往那些與他有合作關系的宋商將他偷渡到獐子島上,投靠宋朝。
所謂的坐以禁物鬻入外國之罪,證據本身就是無良的宋國商人們收集的,耶律伊遜這是自投羅網,反手就被商賈們賣給了蘇州太守。
耶律洪基大怒,下有司議耶律伊遜叛逃之罪。
伊遜之黨耶律延格獨奏伊遜當入八議,須得減死,被耶律洪基擊以鐵骨朵,將耶律延格幽于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