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改線
蘇軾的次子蘇迨的夫人是歐陽修的孫女,最近生完孩子,被一名叫王靜奴的鬼魂附體,蘇軾對王靜奴說京師高人頗多,不如自去,傍晚他會燒佛法功德與他。
王靜奴合掌而去。
不久后的一天,歐陽氏喊有賊,說是見到一個黑瘦青衣的老者。
這時蘇迨家中老仆婦跳了出來,說道:“吾非賊也,是鬼也,就是之前黑瘦老者,這名老婆婆須得寄身與我作巫。”
蘇軾趕來問了情況,說道:“你想多了,寧使其死,不使其出。”
老鬼說道:“功德可以嗎?”
“不行。”
“那給點酒食吧。”
“不行。”
老鬼投降了:“我只要一杯水!”
蘇軾這才說道:“一杯水倒是可以,給他!”
老仆婦喝完水就撲倒在地。
這個中醫也可以將之當做一類病癥,予以治療,稱為祝由科,最是神秘,也是天師道的拿手絕活。
于是石薇去了一趟中牟,施展法術,自是人到病除。
所以天師道的東西蘇油也整不明白,只能敬而遠之。
突然想到個問題:“今天漏勺好像很安靜。”
石薇笑道:“兄長娶了嫂嫂,他也該長大了。”
蘇油坐起來,從石薇手里拿過扇子:“不行,我得去看看去。”
來到漏勺的房間,卻沒有看到人,轉了一圈才發現漏勺在理工操作間里。
這里是制作模型的屋子,漏勺正在組裝一個模型,好像是船用螺旋槳,不過有六片扇葉。
蘇油搖著扇子進了房間:“漏勺你在做啥呢?”
漏勺說道:“發電機。”
“哦……”蘇油點頭:“那這個就是水輪葉子了是吧?”
漏勺點頭。
很快模型裝好了,整個像一個扁圓的首飾盒子,正中間直立著一根細細鋼軸,好似一個古怪的陀螺。
將陀螺頭用管子套上安裝到架子上,漏勺又在架子上接上電機模型,引出兩根導線,接到了一個蜂鳴器上。
蘇油笑道:“走吧,我們去做實驗。”
蘇家的水是井水,不過又被風力提灌設備提到井上方高高的水塔上,水塔里還有水位浮球,水位抵達最高處的時候,浮球又會撥動離合,斷開動力,讓風車空轉。
等水位下降到一定程度,水位浮球連接的杠桿會重新釋放彈簧,離合齒輪重新與動力齒輪相接,又開始抽水的動作。
這套設備開封府里很多的人家也有,不過別人嫌麻煩,直接讓水箱的水溢走就好了。
父子倆來到花園,蘇油接好膠皮管子打開水龍頭,電機開始瘋狂轉動,蜂鳴器“嗶——”地一聲響了起來。
“成了。”蘇油笑道:“這是低壓發電機的模型?”
漏勺點頭。
蘇油說道:“今天哥哥結婚,怎么感覺漏勺你不太高興?”
漏勺問道:“哥哥會搬出去住嗎?”
蘇油將水停了:“這個看你哥哥和嫂嫂的意愿,孩子長大了,總要離開家的。”
“大宋律法本來是鼓勵合族而居,和睦共處,不析財產的。可如今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移民就寬已成常態,因此我是鼓勵你們出去的。”
“但是你們就算跑再遠,也是爹爹跟娘的孩子,而且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你哥哥也就一個月的假,聽說準備帶著你嫂嫂去訪友。”
“之后回來,差遣多半就該另有安排了。”
漏勺又問道:“傭哥哥就是陛下?”
蘇油笑道:“你怎么推斷出來的?”
漏勺說道:“一直就在懷疑,今天確定了,傭哥兒能夠冒充中官,只可能是皇帝陛下。”
蘇油點頭:“漏勺真是聰明,你和傭哥兒在學院相處得如何?”
漏勺說道:“挺好的,傭哥兒愛分我盒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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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以理解,漏勺中午的便當可是非常豐富,惹趙煦垂涎很正常。
蘇油笑道:“如今知道了傭哥的身份,該有的尊重就要有,讓陛下對學習保持興趣,就是你這個學習委員的責任,明白嗎?”
漏勺點頭:“明白。”
蘇油說道:“你最近在開始讀歷史,當知天子乃孤家寡人,也當知天家親情,在權勢之前的淡薄。”
“仁宗、神宗、陛下,頗重情義,還有光獻太后、太皇太后,也是如此。”
“可陛下兄弟年紀都還小,就你能成為陛下的好伴兒,因此讓你和哥哥陪陛下讀書,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不告訴你陛下的身份,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我們也知道瞞不住你,不過想著的是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好在你還有很多年的學習時間,陛下親政,你參加科舉之前,就作為朋友繼續相處吧,就像今天中午那樣。”
“不過你要記得一條,就是今后不能將這段經歷作為資本,對陛下提出任何要求。”
“你們這份友情雖然很特殊,但是依舊很寶貴,很純潔,不能用利害關系來玷污,明白嗎?”
漏勺默默點頭,雖然趙煦對自己隱瞞了這么久的身份,他還是決定原諒他,做他的伙伴。
傭哥兒沒有爹爹了,自己卻有非常愛自己的父親。
月華如洗,一夜之間,漏勺似乎覺得自己長大了。
次日清晨,畢觀梳起了婦人的發式,和扁罐同來拜會公婆。
知道畢觀害羞,儀式什么的就草草而過,大家恢復到幾年前一家人一起吃早飯的模樣。
蘇油問扁罐和畢觀這個蜜月的計劃,扁罐說道:“現在鐵路已經修到了海州,我打算帶觀兒去海州看看大海。”
鐵路往東修比往西修可是便利多了,開封向東過了徐州,按照原來的計劃,是要轉向東北,連通密州,登州,就是要溝通海陸兩軍,意圖非常明顯。
然而通到徐州之后,淮南東路轉運使,守揚州蘇頌上書,徐州至海州不過四百里,而徐州至登州足有一千里,如果將鐵路改線至淮南東路的海州,同樣可以達到溝通陸海的目的。
海州就是后世連云港,蘇頌認為,鐵路乃國家重器,所設非為一世一時,乃為了千秋萬代。
徐州到海州土地平曠,而密州到登州需要開辟涵洞,無論建造難度、建造距離和工程造價都高出許多,請改線海州。
此議在朝中再次掀起波瀾。
鐵路的大功效如今已然凸顯了出來,不再受雨雪水位的限制,貨通東西,一日千里。
如今一節車皮可以載重二十噸,一列火車能拉三百噸貨物,也就是六千石。
這就是讓陸運有了水運之利,而無水運之弊。
蘇油堪稱鐵路專家,通往海州的鐵路雖然的確也已經勘測完畢,不過竟然被老宗兄質疑,還是在成為首相后不久,在都省聯席會議上,很多朝臣的臉色就有些意思了。
蘇油已經挨過蘇家人好幾飛刀,大家真是為國相爭,不顧私情。
要是在后世現代,鐵路先照顧江蘇省不照顧山東省,只怕山東省要鬧得不可開交。
然而京東東路轉運使鮮于侁卻開心莫名,上書表示完全贊同蘇頌的意見,他京東東路不急。
鮮于侁的行政能力其實一般,但是至少是合格,司馬光將他放到那個位置上,是因為鮮于侁對百姓很寬仁。
蘇油在咨詢了鐵路局,軍機處之后,大家發現蘇頌提出的線路改進意見非常具有合理性。
鐵路先通海州,可以先省下六百里,打通海陸聯系,解決當務之急。
之后再從海邊通密州、登州,最后全長總造價雖然會因此多增加了三百里,但是那是在數年之后,而且多連接了一個優良的港口。
北通登、榮、膠、燕、南連通、泰、江、淅,連云港其實也不錯。
鮮于侁雖然是出于寬緩民力的考慮才附和了宗兄的建議,然而卻算是歪打正著。
于是蘇油從善如流,采納了蘇頌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