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廣人稀不說,那些稍微干旱貧瘠的土地,卻特別適合馬鈴薯,玉黍的栽種,加上河西旱耕的牛馬,這兩種作物,成了河西兩項恐怖的產能。
因此都不用動用河套、興慶一帶的根本之地,僅蘭州到沙州沿途的州縣,就足供大軍所需。
還有一個問題,當地民眾聽說黑汗國殘虐佛徒,都非常不忿,除了丁壯要求出征,父老們紛紛獻財、獻糧。
原夏國末代皇后梁追英,為兒子祈福,貢獻面粉十萬石,羊三萬匹,牛一萬匹,駱駝五百匹,已經讓侍從官仁多保忠從大陷谷帶到了興慶府。
各地州府都出現了類似的情況,因此連慈善基金都不須動用,僅靠兩個活佛在河西的威望,就足以解決糧秣問題。
章楶的回電,打消了更多朝臣在道義、外交上的顧慮,認為這位河西制置使還算是冷靜。
而蘇元貞的奏報,也讓大家打消了物資后勤上的顧慮,大家都忘記了青唐、河西、寧夏三地佛法廣大了。
最終朝廷下詔:
“三教之勝,蓋抒化人心,劬引向善也。”
“甥國黑汗,更造事端,獨崇一執。此違圣人之教序,亦非民愿所希從。”
“屠逐善信,拘囚大德,域中擾亂,四境囂然。”
“舍正而逐邪,從枝而棄本,朕甚不取焉。”
“宜改悖妄之行,端柄仁善之操,勿乖教旨,更育民心,誅貶奸邪,親崇賢正,則內外咸安,清寧可至。”
“如其不糾,舉止昏亂,殘戮無辜,行惡覆善,朝廷必出王師,長征遠懲,毀宗廟,摧祭祀,則悔無及矣!”
這封詔書寫得相當克制,但是大宋的態度已經很明白,那就是堅定地站在佛教徒們的一邊。
而大宋之后的反應,則完全看黑汗王會不會放棄現在的政策。
辛巳,下詔寧夏三路都轉運司:“近聞大陷谷、興慶、沙、肅、甘、蘭諸州所聚部帳,有司宜加管束,亦莫使饑寒。或勸其返,或往水草豐處,凡生計為要。”
“慈善基金哀憫其情,下撥五十萬貫以助轉運司安置。”
丙戌,又詔:“有司宜體朝廷之意,宣喻金剛崖、大陷谷弘傳僧侶,約束善信,無生事端。”
癸巳,又詔:“諸部帳皆游牧之群,都護府當擇選偏裨,助諸酋長以軍法約之。庶幾無亂也。”
甲午,高滔滔聞兩路志愿軍已經出發,再次下旨:“聞諸部已有出界,可遣觀察隨軍,沿途跟進聯絡,次第以聞,以防不測。”
“制置司宜約束幕府,整兵戒嚴,相候接應。”
“于闐城主尉遲威以地接黑汗,且城低兵寡,乞請援兵。宜以新軍一部進駐,輕重騎隨之,廣布斥候,多遣細作,知明黑汗動息以聞。”
幾道詔書,分開來單獨看,好像都沒啥毛病,其實合在一起,就是朝廷命令河西制置司與西域都護府編練召集蕃部,并且命新軍、重騎一同進軍的授權!
十月,章楶收到詔書后,立即開始行動,部隊從沙州出發,南路由章楶、郭景修、巢國棟統帥;北路由童貫、劉昌祚、景思誼統帥。
此外還有八部軍、圖干、仁多、青唐、祁連回鶻諸部。
蒙根圖拉克和吉達也率領阻卜、白韃兩部,來到沙州參戰。
沙州火車站,一列火車冒著蒸汽抵達,車廂打開,軍士們立即上前,拖下來一箱箱的軍器。
白韃頭人蒙根圖拉克一直盼著火車的到來,他們從大陷谷那邊趕來,看過都護府給早先抵達的蕃部們發放的軍器,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弓箭,頓時就不平衡了。
章學士笑呵呵地告訴他不用著急,太皇太后害怕你們去救同信的時候手無寸鐵,要求給你們補充武器。
咱們河西現在不缺精鐵,那就比照遼國精銳騎兵的標準發放,馬你們自備,我要求一人三騎,能跟上我的隊伍。
人給鐵槍一、釘錘一、騎刀一、弓二、箭一百五十、弩一、矢一百、圓盾一、盔一、胸甲一。
此外還有標準的毛氈睡帳等林林總總的東西。
行軍的規則很簡單,就是戰軍先出發拿基地,牧民在其后趕著牛羊跟進。
戰法就更簡單,你們放出大量探哨,以一百五十里為限,遇敵之后騷擾遲滯他們,等候大軍的到來。
大軍抵達后,大宋的重騎和廂車列陣據敵,你們就機動于陣型兩側,待其大隊被我火力打擊動搖后,你們以輕騎邀擊追敗之。
如今天氣寒冷,兩路的人馬牛羊都沒法到處遷徙,只能在有限的幾個冬場過冬,失去了機動之利,正是我們堵窩打熊的好時節!
阻卜部頭人的兒子吉達說道:“俺們走北路的要遇到好幾個大城,俺們打城可差點意思。”
童貫笑道:“打城的事兒,便交由我們來執行。你們先期將城圍了,等我們抵達便算是完成任務。”
章楶說道:“只有一條,就是不得濫殺,你們草原上戰敗一方高過車輪的男人全砍掉那種路數,這次戰事中須得制止。”
“這次出征,首級一個只有一貫,但是活丁降俘一個三貫,自己好好算算!”
理論上,劉昌祚童貫一路毫無道理,因為他們要從那里打到黑汗,中間要經過西州回鶻的地盤。
但是西州回鶻最近的動蕩比黑汗還要厲害,因為六個主要城市當中,四個都是傳統佛教勢力范圍。
西州回鶻與黑汗其實是同文同種,黑汗的政策讓西州回鶻的佛徒們大感不安。
加上兩位活佛振臂一呼,龜茲伊州等地的暴動已經風起云涌。
此次出征,兩位活佛也要出發,阿令京和章楶一起走南路,吉多堅贊隨童貫走北路。
他們的任務是宣傳、招誘、分化、離間,還有最大一項作用——止殺。
當蘇油收到朝廷轉來的河西局勢的變故,對王彥弼說道:“去給趙仲遷發報,咱們也該動一動了,得分散一下遼朝的注意力。”
王彥弼笑道:“留后怕是早都心癢難耐了,不過渡海去獐子島,消息起碼得后日才能到。”
說起這個蘇油就來氣:“我都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假公濟私,這娃……太能賺了。”
王彥弼不好取笑:“反正都是遼人的錢,我這就去通知他。”
十月,乙卯,遼國一封國書,比西北的風聲鶴唳更加震動了朝堂。
耶律慎思在白溝驛向宋用臣提出一項動議,遼國準備用七年的歲幣,向宋國訂購一攬子礦山開采、冶煉與鋼鐵加工設備!
在耶律慎思遞交給宋用臣的國書里邊,提到了球磨選礦機、煉鋼高爐、輥軋機、液壓機、精密車床、銑床、鍛床等一系列的機械設備。
此外還有水泥廠、化工廠、磚廠等配套設施!
宋用臣接到國書大驚失色,他是主持過皇城司冰井務的人,立刻就感到這是一次重大失密事件,立即稟報了朝廷。
收到奏章后,高滔滔佯裝大怒,將呂大防、章惇、劉摯、蘇轍叫去罵了個狗血噴頭,遼人怎么就知道這些的?樁樁件件說得清晰明白,這指定是出了內鬼!
呂大防和劉摯都驚得臉色煞白,宋國對遼國一再讓步,努力讓他們往農耕上發展,就是為了消除他們的強盜屬性,沒想到他們的反應如此之快,才幾年就要對大宋的理工成果伸手了。
而且從其國書的要點來看,完全就是一個工業基地的雛形,遼人雖然說是室尚書多年跟蹤研究大宋工業的結果,但是幾位大臣都是不信。
但是這些產業多半在宗室手中,也就是說,這事情不是不能查,但是不好查,而且估計也查不出什么結果。
推薦都市大神老施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