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二章解禍
紹述二年二月,阿骨打在蘇利涉的勸說下,也認清了現實。
此次戰勝的原因,終究還是因為遼國派來的兵力基本都是諸部附庸軍,要是真把耶律延禧刺激到了,從金山調兵過來,這仗怕是有些麻煩。
于是接受了蕭奉先的建議,遣弟弟吳乞買入遼,申述女直不是造反,只是畏懼天誅,不得不反抗。
蕭奉先也上奏遼軍先敗后勝,已經折服完顏部,又說宋國女直隔海相望,女直附宋乃貪利而已,不值得興師動眾。
又奏今方用人之際,敗散前軍如不免罪招納,恐生禍患。
加上皇后和元妃的枕頭風,耶律延禧竟然就信了,免了遼國東北諸軍失利之罪。
蕭嗣先也在免罪之列,因此保住了性命,僅被罷免了差遣。
之后阿骨打搜刮了寧江州的工匠、器械、軍馬、財物,勝利回師,將一座空城還給了蕭奉先。
蕭奉先一邊命蕭兀納抓周邊部落充入軍中填補損兵的虧空,一邊奏報所謂“寧江州大捷”,說將士用命,知恥后勇,大軍血戰,收復寧江。
鑒于打一棍子在給一甜棗的羈縻之計,請求朝廷委任阿骨打為女直節度使,恩威并施,阿骨打必將柔順。
耶律延禧辜妄一試,果然,阿骨打的上表誠懇惶恐之意溢于言表,并且獻上了女直名馬、鷂鷹,表示謝罪。
耶律延禧大喜,比效大宋,也任命了阿骨打為女直節度使,不過他現在窮得一逼,只能給個印信,沒法和大宋比慷慨。
三月,甲戌,大宋皇太后向氏崩于慈寧殿,遺詔尊趙煦生母,皇太妃朱氏為皇太后。
向太后其實是聰明人,善于審時度勢,不過要說她一點權力欲望都沒有,卻也不是。
真實歷史上宋徽宗得立,其實就是向太后因為害怕立了趙煦的同母弟,朱太妃作為前后兩個皇帝生母會得勢,而搞出來的騷操作。
不過在沒有機會的時候,比如高滔滔時期,向太后卻又安分得很。
這個時空的向太后當然沒有什么機會,因此聰明的她在臨死之前留下遺詔,讓趙煦生母朱氏,坐上了太后之位。
這一招必然會讓趙煦母子感激一輩子,向家雖然在內宮一個人沒有,也必將獲得大宋權力最大的兩個人庇佑。
向太后是故相向敏中之女,且是開封城里的世家,深通世家保存之道。
說起向家的發跡史還有一件趣聞。
向敏中的父親向瑀,在五代后漢時曾任符離縣令,亂世里邊當縣令,性情又嚴肅剛毅,家境其實不咋地。
向母去世,為了擇穴,向瑀花重金請風水先生相看。
這個風水先生也古怪,找到的好地方,卻是在一戶農家的菜園子里。
換做一般人這風水先生估計得挨一頓好打,但是向瑀信了,還害怕跟人家提出買地會被拒絕,于是找了個晚上,偷偷地將自己母親埋在那塊菜地里。
第二天農民起來種地,發現自家菜地里憑空冒出個墳堆都傻了,一紙訴狀告到開封府。
開封府派人調查,發現這事兒竟然是一個官員搞出來的騷操作,那官員表示這事兒是我干的,我愿意賠償,高價賠償。
官官相護,法司只好將農人叫來,說首先是你沒有看好自己的地也有責任;其次這地已經埋了死人,還是官員家屬,不可能重新挖出來;第三好在這地離村子也遠,對你其實沒啥影響;第四最關鍵,向家愿意公開道歉,且給出十倍賠償。
如果你不繼續告狀,這地就算你以十倍的價格賣給了向家,官府現在就可以讓老向把錢給你。
如果你要繼續告狀的話,我們也能收狀紙,不過當事人現在在丁憂,所以案子審理要等兩年老向丁憂結束之后,且最終解決方案如何還不一定。
農民就說那我不告了,十倍賠償也挺香的。
就這樣,向家得了這塊風水寶地,之后不久,向敏中就出生了。
向瑀只有向敏中一個兒子,親自教育督促,從來不假臉色。
向敏中也聰明得很,向瑀曾對自家媳婦悄悄說:“大吾門者,此兒也。”
向敏中后隨向瑀赴調京城,回到開封,從此就在家中讀書學習。
一日有個書生從門前經過,看見向敏中,對鄰居的母親說:“這孩子風骨秀異,將來必定尊貴而且高壽。”
鄰居的母親把這件事告訴向敏中家,等到向母出來時,書生卻已不見了。
不過老向到底沒能看到自家兒子有何成就,因為在向敏中二十歲時,向父向母就相繼去世了。
但是老向培養出來的性格發揮了作用,雖然父母雙亡,向敏中依舊能刻厲自立,志向遠大,不計貧寒。
太平興國五年,向敏中進士及第,其后歷任工部郎中、給事中等職。真宗咸平四年,升任同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正式拜相。
應該說向敏中干得還算不錯,以勤于政事、老成持重而聞名。除了因購宅爭妻事件受了些污點外,也算是當時名相。
最終官至左仆射、昭文館大學士,活了七十二歲,去世后獲贈太尉、中書令,謚號“文簡”。
之后向家曾孫女更是被選入宮中成了趙頊的皇后,雖然一個親出子女都沒有,地位卻出奇穩固,穩穩當當做到了皇太后。
大家都說向家的好運全拜那片風水寶地所賜,于是當地還流傳起一首民謠——綿綿王崗,勢如奔羊。稍其前穴,后妃之祥。
向太后臨終前的遺詔,果然給向家帶來了巨大的好處。
趙煦集議,謚欽圣憲肅皇后,命宮中錄向太后懿行,加贈太后曾祖向敏中齊王,祖父向傳亮周王,父向經吳王,兄向宗回漢東郡王,向宗良永嘉郡王,極示褒榮。
遼國,東京城外,南仙驛。
天色已近黃昏,眼看城門就要宵禁。
門外來了一列馬軍儀仗,中間夾著一輛奚車,正朝這邊趕來。
侍衛看著遠處的城墻,縱馬返回到車旁:“相爺,可算是趕到了。不過前面壞了一輛拉木頭的太平車,擋住了去路,要不要換馬?”
王經撩開車簾:“怎么回事兒?不能拖開?”
卻一瞥眼瞅著驛站草亭下飲酒的一人,不由得臉色大變:“先停下,待我進驛館歇息片刻。”
侍衛首領有些莫名其妙,相爺從半路火急火燎地趕回來,一路不斷催促,臨到城門了卻突然駐足,到底是要玩什么?
不過他只是一個馬直班頭,上峰有令接著就是,一揮手就要讓手下們將驛館清出來。
王經制止道:“說了多少次,就算是王子出行,也不得擾民,何況爾等?都這里站著,我就去那草亭里坐坐。”
侍衛首領低聲道:“相爺,草亭里有人。”
王經理了理胡須:“一介書生,還能吃了我?待我去攀談一二,說不定能給大遼發現一個人才呢?”
侍衛不禁好笑:“野有遺賢,會巴巴兒地坐在都門外驛亭里待價而沽?相爺就是忒愛惜人才。”
王經罵了一句:“少胡沁,寧可錯一萬次,也不可放過一次。”
侍衛笑著拱手:“那相爺自去,有事招呼。”
王經這才邁步來到草亭,對著那人做了個揖,擺出陌生人打招呼的樣子,卻在彎腰的時候焦急地低聲道:“節度你怎么敢來這里!這是我大遼東京城!要是被人知道,彈劾我一個里通外國可如何得了?還有你堂堂大宋宗室,有個閃失又如何得了?”
那人正是趙仲遷,也對著王經施禮:“相公說笑了,此來卻不是給相公招禍,卻是解禍的。”
王經面上擺出微笑,就如平時準備攀談的模樣,聲音卻是低斥:“我有何禍,節度休要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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