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調查一件三十年前的普通車禍,即便是以楊玄現在的勢力和關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為年代久遠,當年楊玄出車禍的那個路口并沒有安裝監控,就算是想從這方面想辦法,也是沒轍。
好在楊玄現在非同尋常,一句話下去,自然會有人為之跑斷腿。
一周后,李娜終于傳來了一個好消息。
因為出事的當時是深夜,目擊證人非常少,但經過細致的走訪調查,最終找出了一位三十年前在這里打掃衛生的老漢,也是唯一的目擊證人。
但因為時間太久了,年近八十的老漢對當夜的情景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好像是一輛紅色卡車,出事后,當時司機還下來查看,他依稀記得,是一個禿了頂的胖子,好像左腿是受了傷還是怎么回事,走路一瘸一拐的。
老漢只記得這么多。
當時司機下車后,把生死不知的楊凡抱上了車,老漢以為是要送往醫院,就沒再管。
李娜當即查閱了警方的資料,經過大量的調查,最終鎖定了五個人。
這五個人都符合老漢鎖描述的司機的樣子,只是因為時間太久,他們有沒有在那個時間,恰好經過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因為事關重大,李娜不敢擅做主張,于是把這一情況報告給楊玄。
楊玄聞言輕輕的舒了口氣,淡淡道:“能找出五個人,也難為你了,讓他們一個一個進來。”
五個人當然都被李娜帶到了云霧山上,第一個進來的是個大腹便便的胖子,一雙綠豆小眼滴溜溜的亂轉,見到楊玄,連忙露出諂媚的樣子,不住的點頭哈腰。
楊玄懶的和他廢話,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妖異的光芒,直刺胖子雙眼。
胖子臉上露出了呆滯的表情,一動不動。
片刻后,楊玄搖了搖頭,道:“不是他。”
李娜點了點頭,正要讓胖子出去的時候,楊玄又接了一句:“不過他身上有案子,兩年前將一個夜跑的小姑娘殺了。”
李娜微微一楞,接著眼中露出了冷色,冷冷道:“帶下去,查!”
剛回過神來,渾身大汗淋漓的胖子滿臉恐懼的被人帶走,等待他的,是法律的審判。
第二個人進來的時候,并不是禿頂,也不算老,神色還算鎮定,只是微微有些忐忑不安。
楊玄看了他一會,搖頭道:“不是他。”
李娜揮了揮手,那人出去后,第三個人被帶了進來。
這人也沒禿頂,不過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像是好長時間沒洗了,皺皺巴巴的破舊西服上還散發著土腥味,走起路來唯唯諾諾,滿臉的愁苦之色,像是被生活的重擔壓的直不起腰的老農。
楊玄看了他半天,忽然問:“他什么情況?”
李娜精神一震,連忙道:“是平海附近的一個農民,三十年前也層替人開過卡車,也有很多巧合的地方,不過他的嫌疑應該是最輕的。”
楊玄笑了笑,道:“其他人不用看了,把他留下吧。”
李娜一愣,上下打量著面前明顯有些自卑的老農,試探著問:“將軍,你是說……?”
“就是他!”楊玄淡淡道:“你帶其他人出去吧,我要問他點事。”
待李娜走之后,楊玄淡淡道:“頭抬起來。”
老農猶豫著抬頭,看向了楊玄。
楊玄笑了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馬德祿。”老農猶豫了一下,道。
楊玄點點頭:“你認得我嗎?”
老農搖了搖頭,表示不認識。
楊玄干脆離開了座位,直接走到了老農身前,緩緩道:“你再仔細看看,認不認識我?”
馬德祿疑惑的打量楊玄,片刻之后,他身體猛然一僵,臉上逐漸出現了疑惑、不可思議,甚至還有絲絲恐懼。
“不……不認識,我不認識你。”他連連擺手,整個人都往后退去。
“三十年前,經緯路口,紅色的卡車,車禍……”楊玄盯著他,一字一頓。
“不,不……你不是他,你怎么可能是他……”老農像是見了鬼一樣,不住的往后退,撞翻了椅子,撞倒了茶幾。
楊玄微微嘆了口氣,心中對這個造成他死亡的罪魁禍首倒是沒有多大的恨意。
很難說是好是壞。
如果不是這個人,他此時應該已經娶妻生子,平平凡凡的過著他的人生。
但也正是由于那場車禍,讓他去往了武神星,成為了一代霸主。
這兩種人生哪個好,那個壞,真的很難分得清楚。
“說說吧,到底怎么回事?”楊玄不想再浪費時間,淡淡道。
老農情緒本來就激動,此時被楊玄的精神力稍微一牽引,就再也守不住心中的防線,攤到在地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失聲痛哭。
其實事情也不復雜,無非就是一個喝了點酒的司機,沒看到過馬路的行人,出事之后,害怕擔責任,然后將尸體暗中埋了起來。
“尸體你埋在哪里了?”楊玄淡淡問道。
“在……在我老家的后……后院,對不起,對不起……”老農痛哭流涕,不住的道歉。
楊玄嘆了口氣:“我是他的哥哥,帶我去看看他吧。”
老農的老家遠離平海,李娜開車載著楊玄和馬德祿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到。
當馬德祿帶著楊玄和李娜來到他家中的時候,那驚人的貧窮和困苦,讓李娜也楞了好大一會。
他很難想象,在如今這個科技高度發達,Z國稱霸世界的時候,竟然還有人過著這樣的日子。
“他爸,你回來了?”一個佝僂著身子的干瘦老嫗拖著個瘦瘦黑黑的小丫頭走了出來:“來人了?”
“她眼睛瞎了。”馬德祿低聲解釋,然后又對那老嫗道:“你帶著娃兒先回屋里去。”
老嫗楞了一下,沒敢反駁,摸索著又帶著小姑娘回去了。
此時的馬德祿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樣,對楊玄道:“請跟我來。”
三人來到后面的側墻下,馬德祿二話不說,拿起旁邊的鋤頭就挖了起來。
不多時,就露出了一具已經腐爛成為白骨的尸骸。
楊玄看著尸骸,心中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看著自己尸體的奇特感受,他也不知道怎么描述。
李娜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箱子,小心翼翼的把骸骨收了起來。
馬德祿雙目流淚,把鋤頭一扔,伸出雙手道:“我躲了三十年,三十年來,我哪都不敢去,天天提心吊膽,沒有一天晚上不做噩夢,現在我想通了……我不躲了,你們抓我走吧。”
“他爸……”老嫗踉踉蹌蹌的跑了過來,臉上全是渾濁的老淚,泣不成聲。
馬德祿連忙扶著她,老兩口抱頭痛哭,只留下怯生生的黑瘦小姑娘,睜大了眼睛看著楊玄。
楊玄蹲下了身子,微笑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馬悔。”小姑娘很怕生,躲在了兩口子的后面,又露出半張臉,好奇的看著楊玄。
馬悔?
楊玄笑了笑,道:“以后要聽爺爺奶奶的話哦,不能調皮。”
小馬悔躲著道:“我很聽話,不調皮,爺爺說我爸爸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回不來了,我很聽話的?”
楊玄一愣,看向了李娜。
李娜低聲道:“馬德祿的兒子兒媳在一次車禍中喪生。”
楊玄不知說什么好,長嘆一口氣后道:“我們走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
“你們……我……?”馬德祿有些不敢相信。
“好好過日子吧。”楊玄頭也未回,淡淡道。
出了門,聽著馬德祿兩口子跪在地上痛哭的聲音,李娜猶豫著問:“將軍,他們……”
“他們已經受到了懲罰了。”楊玄打開車門,坐進去后道。
天道有輪回,人在做,天在看。
不信你看,蒼天繞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