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芙蓉帳暖度春宵，從此君王不早朝。
周瑾算是對這句詩深有體會了。
一直等到鬧鐘響了第三遍，兩人才磨磨蹭蹭地穿上衣服下了樓。
就現在而言，他們倆都是四線小明星，既沒有偶像包袱拖累，也沒有廣告代言制約，所以也沒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周瑾大大方方地拉著劉思思的手，在劇組瞎逛。
早上的劇組是最忙亂的，各方人馬一邊干活，一邊對噴臟話。
河南的道具大哥丟了褲衩，嚴重懷疑是四川的服裝大姐給收起來了，服裝大姐自然不認。
于是兩人輪流論證對方是“龜兒”、“龜孫”。
年輕的茶水工推著送水車，正往內場而去，因為沒搶著早飯，賭咒發誓要往茶水里吐口水，氣得生活制片挺著大肚子飛奔過來罵人。
要真讓茶水出了點問題，他這一肚子的油水都得被活刮出來。
內場里，燈光師正在布置燈位，戴墨鏡的攝影師站在一旁，覺得光線太暗，于是大聲地罵他是傻逼。
燈光師覺得搞攝影的才是傻逼，但是地位較低，不敢還嘴，只好小聲問候攝影師的后庭花。
正是一片喧鬧。
一直到穿著大褲衩的寧皓，頂著雞窩頭出現，一切才又恢復井然有序的狀態。
沒辦法，于劇組而言，導演才是爸爸。
“演員來了嗎？”寧皓隨手拉住一個路人，“周瑾他們呢？”
“瑾哥去化妝了，”路人誠實地回答。
“好，我去看看，”寧皓抱著兩個大饅頭，又轉悠到化妝間里。
一進屋，他就聽到化妝師抱怨道：“嘿，誰讓你把頭發洗了啊，還得我給你噴油……”
小東北民國屌絲一枚，平時估計也沒機會打理自己，因此油膩膩的頭發，才是他的常態。
在《黃金大劫案》里，這一點被帽子給遮掩了，原因也簡單，雷嘉音實在頭太大。
周瑾一邊接受著化妝師的摧殘，一邊瞥了眼旁邊的劉思思。
你看，不是我不愛干凈吧。
劉思思托著腮幫子坐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周瑾逐漸變成小混混。
“早啊，”寧皓晃悠進來，找個椅子坐下，打個呵欠道：“早飯吃了嗎？”
周瑾嘿嘿一笑，“喝了點牛奶。”
“那特么頂什么用，給，”寧皓扔了個饅頭過來。
“謝啦，”周瑾隨手接住，劉思思坐到他身旁，開始狂掐他胳膊。
“你助理啊？第一次進組？”寧皓好奇地瞅了眼劉思思。
“對，新招的助理，你叫她思……嘶！就行……”周瑾又忍不住開始作死。
“導演好，”劉思思轉頭對寧皓甜甜一笑，逐漸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艸，你丫還找個女助理，也不怕犯錯誤，”寧皓對這種短腿平胸的小姑娘壓根沒興趣，啃著饅頭嘟囔一聲，“等會兒你過來找我下。”
“干嘛啊？”
“給你說下戲，”寧皓交代一句就閃人了。
今天這場戲算是劇情的轉折，也是小東北和顧茜茜愛情的開始。
在《槍炮玫瑰》之前，寧皓還真沒拍過愛情故事，因此他還有點小忐忑。
同樣忐忑的還有周瑾。
他揉揉自己的胳膊，覺得人生真是艱難無比。
劉思思在一邊瞪著他，覺得十分不滿。
她記得以前周瑾沒這么皮的啊，怎么化個妝，性格也跟著變了？
話說小東北在大街上救下了顧茜茜，自己卻不慎被板磚給拍暈了，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顧茜茜的床上了。
然后他就趁此機會，不僅成功竊取了押送黃金的路線圖，還順嘴奪走了顧茜茜的芳心。
“你覺得這個時候的小東北，是真喜歡上了顧茜茜，還是在利用她？”
寧皓坐在監控器前，看著昨晚的回放，他自己也有些糊涂，所以叫來了周瑾。
周瑾嚼著饅頭，隨口道：“我覺得吧，他先是喜歡上顧茜茜，然后才是喜歡上了。”
“艸，”寧皓咂摸一會兒，才弄明白中間的區別。
然后笑著搖頭道：“我覺得不對，他雖然是在騙顧茜茜，但也未嘗未嘗沒有幾分真心。”
“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你演出七分假、三分真的感覺來，只有這樣才能打動顧茜茜。”
“還七分假，三分真？”周瑾嘟囔一聲，說起來容易，可該怎么把握中間的度，就很考驗他的功底了。
“我相信你，肯定能演出來的，”寧皓拍拍他的肩膀，難得地給了句鼓勵。
就在周瑾犯愁該怎么演的時候，同樣犯愁的還有宋怡。
她已經因為這場戲已經愁很久了。
在中戲俊男美女多得很，大家又都是二十來歲，正是荷爾蒙蓬勃迸發的時候，于是宋怡就眼看著身邊的朋友陸續脫單，只有她一個人被剩下了。
倒不是她清心寡欲，她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找個男朋友，但這個愿望到現在都還沒有實現。
也因此，二十來歲的她，唯一和異性拉手的機會，居然是在小品課上。
至于拍吻戲，那更是沒有過了。
要不讓導演借位吧？
可萬一借不了位……這該怎么演呢？
我要咬他的嘴唇，不會碰到他的牙齒嗎？
宋怡眼前又浮現出那個家伙的壞笑，想想都有些臉紅。
算了，還是再刷一遍牙吧。
一早起來，她就刷過牙了，吃完早飯她忍不住又跑去刷了一遍。
就這還不算，等她來到化妝間的時候，還順口嚼了塊口香糖，一時間，口腔里全是薄荷味兒。
“Hi，你找誰啊？”宋怡正要化妝，忽然發現化妝間里還坐著個陌生女生，看起來還有些面熟。
“哦，你好，”劉思思站起來打招呼，“我是過來探班的，今天才剛到。”
“你好，”宋怡沖她揮揮手，“你這么漂亮也是演員嗎？我好像看過你的戲誒。”
“是嗎？”劉思思小小地竊喜一下，剛剛寧皓把她認成助理，別提她多生氣了。
宋怡又道：“就是想不起來了。”
劉思思：“……”想不起來了你說毛線啊。
“我之前演過仙劍三里的龍葵……”
“仙劍三？那你一定認識胡戈了？！”宋怡驚喜地打斷她，“我超喜歡胡戈的，就是看了他的仙劍一，我才考中戲的。”
“是嘛，”劉思思沖她笑笑。
麻蛋，怎么又是老胡的粉絲。
“你也是糖人的嗎？對了，周瑾好像也演過仙劍三……”宋怡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一點，“你是來找他的？”
“對，我是他女朋友，”劉思思可算有機會說出這句話了。
“女朋友？……”宋怡眼神忽閃，抿抿嘴，面色微微一僵。
這個家伙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個消息，她突然有些堵得慌，好像有什么期待的東西，被摔碎了一樣。
“你們是拍仙劍三的時候認識的吧？”只一瞬間，宋怡就恢復了正常，若無其事地笑道。
“嗯？”劉思思一向神經大條，可這個時候，卻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的異樣。
當我說出“女朋友”三個字的時候，她的表情有些詫異，有些慌張，是根本沒想到？
咦，她的手上為什么也有一包口香糖？
是周瑾送她的，還是她送周瑾的？
周瑾好像也沒想到我會來探班啊，原以為他是驚喜，現在回頭一想，應該是驚嚇吧。
要不然，他怎么一直哄我回去呢？
他的性格好像也有些變化？
不對，他們一定有事情瞞著我！
一切有關無關的線索，迅速地在劉思思的腦子里飛速閃過。
真相只有一個。
劉思思推了推眼鏡，覺得自己已經洞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