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端到大廳去吃?還是就在廚房里吃?”
田律指指工作臺上的幾道菜,問周安意見。
周安掃了眼廚房里的情況,紅燒羊肉燒好了,白湯羊肉也已經煮好,便點點頭,“端去大廳吧!坐著吃比站著吃舒服。”
有他發話,田律、周劍和早就迫不及待的大憨立即一人端一個,端著三道菜往大廳那邊走去。
這里要介紹一下新店大廳與廚房的格局。
簡單說:廚房與大廳之間有一道門是通著的,但不走這道門的話,廚房也有一道門直接通著美食街的大街。
這時候端菜去大廳,當然是走內門。
“曲經理請!”
周安伸手示意。
曲艷陽笑著點頭,“周總您先請!”
周安擺擺手,“曲經理客氣了,以后不用叫我周總,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小周或者安子就行!”
“那您也別叫我曲經理了,直接叫我名字,或者陽陽都行。”
“陽陽?”
“對!”
“呵呵,算了,我還是叫你曲姐吧!”
“也行!”
周安笑笑,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去大廳,周安在前。
陽陽這個名字,會令周安想到堂弟周陽,而他并不想時時想起這個弟弟。
“本來還應該弄一份白切羊肉試試味的,但剛煮好的羊肉還沒冷,不方便做白切的吃法,大家就先試試這三樣吧!其它的明天再說。”
在大廳靠近吧臺的一張桌子四周坐下之后,周安作了個開場白,然后伸手示意大家開吃。
一份在酒精爐的加熱下,燒得汩汩冒泡的羊肉鍋仔、一份香氣四溢、紅綠青椒粒加紫色洋蔥粒和蔥花點綴的椒鹽羊蹄,以及一份熱汽騰騰、同樣色香味俱全的白湯羊肉。
當然,啤酒是少不了的。
俗話說無酒不成席,何況,除了曲艷陽,在座的幾個男人都忙一晚上了,此時吃著羊肉,喝點啤酒,就算喝醉了,這個時間點,回去就能睡覺,也耽誤不了什么事。
至于幾瓶啤酒值多少錢?
周安再小氣,也沒摳門到這個程度,何況,新店即將開張,兩家啤酒供應商都有大量的免費啤酒贈送。
也就是說,他們今晚喝的啤酒免費。
這還有什么舍不得的?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先嘗個紅燒的。”
大憨第一個拿筷子對付羊肉鍋仔,一張胖臉滿是喜色。
田律也不客氣,“我先啃個羊蹄再說,估計冷了就沒這么香了!”
田律嘴上說的快,但伸手最快的還是一言不發就開干的周劍,田律話音未落,他已經不聲不響地拿起一片羊蹄美滋滋地啃著,一邊啃還一邊咂著嘴,完全沒心思廢什么話。
周安好笑地看著,一邊提筷,一邊望向和他并排坐一起的曲艷陽,曲艷陽也正好提筷向他看來,兩人相視一笑。
“曲姐快吃吧!別客氣,你看他們仨這個樣,你再客氣,好的就全被他們吃了!”
“呵,行,我不會客氣的!”
曲艷陽說著,一手拿筷,一手端碗,從白湯羊肉里夾了幾片羊肝、羊肉,然后又夾了一小塊羊血,順手拿勺子又舀了點湯。
相比她的不急不躁,田律他們已經一邊吃一邊贊不絕口。
大憨:“嗚嗚,這個羊肉味道絕了!野狗你嘗嘗這個紅燒的,真好吃我跟你說!”
田律:“椒鹽羊蹄也很好吃啊,我吃完這個再吃紅燒的,唔,對了,你狗日的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叫我野狗了?”
大憨:“為什么啊?嗚嗚,好吃!”
田律:“唔,這個確實香,就是肉少了點,盡是骨頭,你說為什么呢?正在吃羊肉,你喊我野狗,我總感覺我什么時候也會變成桌上這幾道菜,只不過羊肉變成狗肉!”
“撲哧!”
曲艷陽一片羊血剛夾到嘴邊,還沒入口,就聽見田律這話,立時笑噴。
大憨和周劍也都笑得肩膀直抖。
周安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忍著笑斥道:“表哥!你能不能正經點?大家都在吃東西呢?口水要是噴進菜里,大家還吃不吃了?”
田律嘿嘿直笑,連聲道歉:“我的錯我的錯!”
然后低頭專心對付他手里的羊蹄。
和白湯羊肉一起煮出來的羊蹄,肉質早已酥爛,隨便用牙齒咬一點肉皮,微微偏頭,就能撕下一片的那種酥爛。
再經過兩次油炸,里面的肉質微微收緊,外面的肉皮微微有種焦脆的感覺,又令這酥爛的肉質變得噴香而有嚼勁,再佐以青紅椒粒的辣氣,和洋蔥粒、蔥花的香氣,以及椒鹽的麻辣咸鮮味,那個滋味。
看看周劍啃完一片羊蹄,還下意識舔了下手指上的肉末,就知道這玩意有多好吃了。
羊肉很膻,如果是沒閹過的公羊的話,肉里還會有一股濃濃的騷氣。
但那都是手藝不到家做出來的效果。
周安以前剛開始做羊肉那會兒,也犯過各種毛病,為了除去羊肉的膻氣,他絞盡腦汁,使用十幾種香料,老姜、大蔥、黃酒和陳醋全部用上,還盡量多放辣椒,想通過這些辦法,來去除,去除不掉的,就用辣味去遮掩。
但手藝總會有進步的,只要肯用心,多動腦子,再加上多多嘗試,漸漸的,他做羊肉的心得越來越多。
用的香料卻越來越少,黃酒依然用,但陳醋不會放了,因為他后來聽說燒羊肉和吃羊肉,最好都不要放醋,因為這兩種東西互相沖突。
山羊肉屬于涼性,和醋搭配,傷身,綿羊肉熱性,和醋搭配同樣傷身。
如今的他做羊肉,就算不放任何一種香料,只用一塊老姜,也能把羊肉的膻氣去干凈了。
至于秘訣?
說白了也沒啥,就是火候的問題,火候用的好,燒羊肉或者燒魚,一塊老姜就足以去膻去腥。
曲艷陽以前不吃羊肉,所以此時她不像大憨他們那么著急,甚至還有點試毒性質的小心翼翼,羊血夾到嘴邊,她先聞了聞氣味,沒聞到膻氣,才敢小口咬一點。
剛開始只是輕嚼兩口,兩口之后,眼睛微微發亮,嚼動的速度明顯加快。
吃完一塊羊血,才夾起一片羊肉,同樣是先聞了聞,依然沒聞到膻氣,才敢試吃。
一片羊肉沒有吃完,她整張臉的表情就變得生動起來,不自覺地洋溢著開心的笑容,繼續吃的速度也加快許多,一邊吃,一邊滋滋有聲地喝湯,表情那叫一個美。
“這羊肉怎么一點膻氣都沒有呢?好鮮呀!”
一邊吃喝,一邊她也加入稱贊的大軍。
“我其中一個師父曾經說過,腥氣和膻氣重的食物,其實只要能把腥氣或者膻氣變成香氣,味道都會很好!你們仔細想想是不是這樣?比如魚和羊?”
周安吃著一塊紅燒羊肉,嘴角帶笑,隨口說著。
大憨連連點頭,田律想了想也點頭贊同,周劍眨了眨眼,忙中抽空附和一句:“好像還真是!”
但曲艷陽關注的點卻和他們都不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女人的思維和男人不同?
“你曾經的一個師父?安子,你有過很多師父嗎?你這個年紀,這么好的手藝,應該學了很多年吧?你家有人是大廚吧?”
曲艷陽一臉好奇,她純粹是好奇,所以問的毫無壓力。
但她這個問題卻令桌上的氣氛為之一靜。
大憨快伸進鍋仔里的筷子忽然停住,然后悄悄收回去;田律放進嘴里的羊蹄快要咬下的時候,也停住了,沒再往下咬;周劍本來吃的歡快,此時也悄悄放輕放慢動作,腦袋微偏,悄悄瞟他大哥周安的表情。
這個問題,其實老店里的每一個員工都曾好奇過。
也曾經有人問過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