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嘉昕在心里將這個男人大罵了一番,面上卻迷糊一笑,踩著高跟鞋踉踉蹌蹌地晃,聲線掐得又細又軟,勾人似的“我我住黃浦江里。”打了個嗝,“你現在送我回去吧,我游不回去了。”
沈郗“”
呂嘉昕瘋狂給自己加戲,抱著他的胳膊往電梯拖“送我回去,江里可涼快了,還有大鯊魚。”
呂嘉昕簡直想給自己鼓個掌,這戲太好了。
下一個奧斯卡最佳女主角就是她
沈郗“”
沈郗沒忍住,嘴角又抽了一下,拽著她的手臂將人往回拖,兩人跟拔河比賽一樣,你拉我一下,我扯你一下。
他的臉色終于繃不住了“再鬧就把你從這里扔下去。”
呂嘉昕果然老實了。
雖然她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把她丟下不管不顧,但她也不想再鬧了,做做樣子就行,太過了不好。
沈郗見她消停了,松口氣,將人拉到門前,另一只手從口袋里掏出房卡,刷開了門。
屋內的擺設還跟一年前一模一樣,呂嘉昕掃了一眼,心中便有數。
沙發是她選的,柜子是她選的,連窗簾都是她后來重新換掉的,深藍色,簡潔又大氣。就連煙灰缸,都是她親自買的,純黑色,跟他的氣質很搭,雖然他不經常抽煙。這間屋子大部分都是按照她的個人喜好來布置,不過她當初選的時候也參考了他的喜好。
不知道他是故意保留這些,還是當初匆匆出國懶得換。
不管出于哪種原因,她心底都開出了朵粉色的小花。
沈郗攙扶著她到沙發上,呼出口氣,一聲不吭轉身去給她倒水,對她的態度足夠冷漠,也足夠疏離,但呂嘉昕早就習慣了他這個冷冰冰的樣子,所以一點不覺得意外。
相反,若是哪天他對她突然熱情起來,她可能會不適應。
聽起來有那么點兒受虐傾向。
呂嘉昕胡思亂想,踢掉鞋子,撐著額角倒在沙發上,將醉酒演到底。
耳邊是男生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她眼睛瞇成一條縫去看,只見他彎腰從柜子里拿出瓶蜂蜜,去廚房找了勺子過來,舀了幾勺放杯子里,然后去沖水。
片刻后,他端著杯子走過來,見女孩閉上了眼睛,便將杯子放茶幾上,聲音冷淡得像是被逼接客的姑娘“起來,喝點水去睡覺。”
呂嘉昕沒動。
幾秒后,她感覺到沙發微微往下陷,是沈郗坐了下來。
她等了一會兒,他并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就在她要裝不下去的時候,她忽然察覺到有什么東西靠近自己,因為太過緊張,渾身都繃緊了,放在沙發里側的那只手攥著沙發面,手心也出了汗。
他要做什么
該不會是
趁著她昏睡,他要親她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靠近她的是沈郗的手,他抓著她的肩膀,不顧她是否清醒,他就拉著她不溫柔地拽起來。
她不得不睜開眼睛,仰著脖子看著他。
“喝掉。”沈郗端起茶幾上的蜂蜜水,遞到她手里。
呂嘉昕瞇著眼,視線有些模糊,伸手去接杯子,抓了幾下都沒抓到杯子,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她看到的東西有重影。
當然,這里面有演戲的成分。
呂嘉昕再一次被自己的演技折服,非常佩服自己的演技,照眼下的情況看,她收拾一下就可以進娛樂圈出道了。
沈郗也是第一次見她這樣,頓了頓,將杯子送到她唇邊,蜂蜜水已經兌成溫熱的,剛好能喝。
玻璃杯口貼著唇邊,他手往上抬了一點,傾斜杯子,甜絲絲的蜂蜜水順著唇縫滑進喉嚨,一顆心都被熨帖了。
從沈郗的角度,能看到女孩微仰起頭,隨著吞咽的動作,纖細的頸脖中間小幅度滑動著。她瞇著眼睛,眼睫毛輕顫,唇瓣含著薄薄的透明的玻璃杯,連看都不看,仿佛完全放心他的投喂。
他眸色微變,起了促狹的心思,不打一聲招呼就猛地將杯子抬高,呂嘉昕被迫灌了一大口水,嗆得她咳嗽起來。
沈郗將杯子拿開,別過臉去微不可察地笑了下,很快便抿緊唇瓣,當作什么都沒發生。
等她停止咳嗽,他再將杯子遞過去。不過這一次,呂嘉昕沒有勞煩他,她雙手捧著杯子,將剩下的蜂蜜水喝完了。
沈郗沉默地接過來,起身去廚房洗杯子。
再次走過來時,呂嘉昕還癱在沙發上,兩只高跟鞋疊在一起倒在沙發邊的地板上,她盤腿坐著,脖子掛在沙發靠背上。
沈郗去玄關拿了雙拖鞋,扔在沙發邊,淡淡道“時間不早了,去休息吧。”看了眼她的狀態,他不確定地問,“自己能走嗎”
呂嘉昕直起身,呆呆地望著他,沒說什么,用實際行動告訴他自己到底能不能走。
她伸長了腿,小腿垂下來,踩進拖鞋里,撐著沙發站起身來,像剛學會走路的嬰兒,深一腳淺一腳搖搖晃晃地走著蛇形步。
還差點被一個矮凳絆倒,沈郗及時上前一步扶住她。
她假意掙扎了一下“我我自己會走。”
“閉嘴。再說話把你扔出去。”
又是這句威脅的話。
擱以前,他要是敢這么硬邦邦的命令她,她準會毫不客氣地懟回去,跟他正面剛。她也是有大小姐脾氣的好不好。
但眼下,她忍了。
等著,沈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你跪著叫我爸爸的時候
沈郗還不知道他在呂嘉昕那里又記了一筆帳,此刻一臉冷漠地推開次臥的門,將人半拽著帶進去。
“床單被罩都是洗過的,可以直接睡。”他記得這位大小姐有點潔癖,這一點正好跟他一樣。
呂嘉昕一屁股坐在床上,柔軟的床單讓她坐下去后彈了彈。她垂著頭,手抓著衣領“我要洗澡,我要洗澡,我要洗澡”
嘴里一遍一遍念著,像個任性的小孩子。
因為不確定她現在這個狀況能不能自己洗澡,沈郗原本打算讓她將就一晚算了,但她現在嚷嚷個不停,他就有些頭疼了。
這里其實有她的衣服,不過房間雖然被阿姨打掃整理過,衣服卻沒有重新洗過,過了一年應該也不能穿了。
沈郗想了想,轉身走出次臥,準備找一套自己的衣服給她。
他一走,呂嘉昕就刷地睜大眼睛,傾身朝門口張望了一眼,確定看不見他的身影,她才長舒口氣,倒在床上。
拉起旁邊的被子卷在身上,在大床上來回打滾。
鼻間彌漫著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還有陽光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還有一種獨屬于沈郗的干凈清冽的味道。
她將臉埋在其中,深深嗅了一下,也不知哪兒來的興奮勁兒,她卷著被子隔空踢騰了一下腿。
如果不是怕被聽到,她簡直要尖叫了。
耳邊聽到拖鞋摩擦地板的聲音,呂嘉昕判斷出沈郗要過來了,一秒靜止瘋狂的動作,裝死一般一動不動。
被子還卷在腰間,一條腿壓在了枕頭上,頭朝著床尾的邊角。
沈郗找出自己的t恤和運動褲過來,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剛才不是還很有精力地嚷嚷著要洗澡嗎怎么轉眼就倒下去了。
他粗魯地把衣服丟過去,蓋在她的頭頂,沒什么耐心地說“去洗澡。”
說完,沈郗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已經過了十一點半,他明早還要去公司處理事物,沒工夫跟她在這里耗。
大概是感覺到了某人語氣里的不耐煩,呂嘉昕只頓了一秒,就抓起蓋在頭上的衣服,撐著床面蹭到床下,光著腳輕車熟路走進浴室。
浴室的洗手臺上什么東西都沒有,一些過期的東西被阿姨丟掉了,呂嘉昕便打消了洗個香香的澡的念頭,只能隨便沖一下。
門外,沈郗并沒有離開。
他筆直站立在浴室門邊,雖然這個舉動可能有點變態傾向,但他心里半點旖旎的心思都沒有。
她喝醉了,走路都東倒西歪,他不敢保證她會不會在洗澡中途滑倒摔在地上。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這行為,唇畔浮出一抹澀澀的笑。
這算什么
都已經分手了,而且看她的意思,也沒有半點對他的情意。
那天在公司寫字樓遇見,她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他便遂了她的意,也假裝不認識她,從容走過。
事后,卻不受控制地將車停在街角,只為了多看她幾眼
等了好一會兒,邊上的門“啪嗒”一聲打開。
聽著門鎖擰開的聲音,沈郗就能判斷出她里面沒反鎖,不知是該高興她對他的信任,還是該說她沒一點安全意識。
也有可能是她喝醉了,根本沒有想到這些。
水汽氤氳,呂嘉昕抱著自己的衣服從浴室里走出來,猝不及防撞進沈郗的視線,她眸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喝醉酒的樣子。
然而沈郗并沒有發現她的偽裝,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衣服。
他給她的運動褲她沒有穿,單穿著一件t恤出來了,下擺堪堪遮住臀部,露出一雙白生生的長腿,在燈光下著實晃眼。
剛才洗澡的時候,寬松的白t恤不知被她放在了哪里,竟被水汽蒸得有點發潮,半透明一般掛在她身上,依稀能看到里面的
沈郗不自在地錯開視線,輕咳了聲,腳調轉了個方向,匆匆往外走,丟下一句“早點休息。”
他離開了房間,替她關上門。
呂嘉昕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腦子里自然跟沈郗想的不一樣,她想到的是,他沒有發現她裝醉吧
跑得那樣快,應該沒有發現什么。
如果他發現她撒謊的話,肯定會大發雷霆,當場戳穿她,不會像現在這樣,還貼心地提醒她早點休息。
如此一想,呂嘉昕拍拍胸脯,輕舒口氣,沒被發現就好。
等等,她摸到了自己的
呂嘉昕低頭一看,她洗完澡沒有穿內衣的習慣,這件白t恤又薄又透,因為剛才拿下花灑時不小心弄錯了方向,噴了點水在上面,更透了,幾乎能看見衣服里面的風景。
呂嘉昕窘了窘。
同時,想到了剛才沈郗的反應,頓時撲哧一聲笑出來。
這個男人還真他媽一如既往的純情,不就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居然就落荒而逃了,又不是沒有碰過。
沈郗剛才的確看到了,所以沖回主臥后,背靠著門板大口喘氣,還有點冷靜不下來,給自己倒了半杯冰水,一口氣灌下去才有所緩解。
那一幅畫面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如果她沒有喝醉,他就要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了,故意誘惑他。
另一邊,呂嘉昕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想,要是早點反應過來他是因為看到她的才反常,沒準她就直接出個奇招弄他了。
反正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反正她現在“喝醉了”,怎么搞都是醉酒的鍋,跟她本人沒有關系。
這么合適的作案時機居然錯過了,白白浪費了一番苦心
想想就覺得不甘心,呂嘉昕抱著被子坐起來,兩手托著下巴,要不要現在去敲他的房門搞一下
好像喝醉酒的人是會發一下酒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