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左右,呂嘉昕給他打過一通電話。不過那個時候他睡得沉,手機又是振動模式,他沒有聽見,所以沒有接到她的電話。
她并不知道他生病了,只以為他是故意不接她電話,就因為她趁著他睡著,用口紅在他臉上亂畫。
呂大小姐非常生氣。
昨晚她特意過去他家照顧他,她都沒找他要報酬,在他臉上畫幾道怎么了?他還毀了她一支口紅呢,400多塊錢!
生了一下午的悶氣,終于等到了他的電話。
還以為他要說什么驚天大事,誰知道就是一句輕飄飄的:“我生病了。”
所以呢?
他生病了跟她有什么關系?
該不會他要把生病的原因怪到她頭上吧。她承認自己的睡姿不怎么優雅,可能在睡夢中搶走了被子,但這是他自找的,誰讓他拉著她不讓她走。
現在怪罪她是不是晚了一點。
以為她沒聽清,沈郗重復了一遍:“我生病了。”
聲音不似平時那樣清冽干凈,嘶啞得讓人聽了都覺得他的嗓子很難受。
氣勢都這么弱了,他的態度倒還是冷淡的。
二話沒說,呂嘉昕直接掛斷了電話。
沈郗望著天花板,舔了舔干燥得起了皮的嘴唇,猜想她現在一定翻箱倒柜換上漂亮的衣服準備出門。
勉強打起精神,他撐著床面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除了一條內褲什么都沒穿,連襪子都被脫下來了。
他想了想,昨晚躺在床上的時候好像傅安川已經走了,留在這里的是呂嘉昕,所以是她給他脫的?
沈郗閉了閉眼,起身回到自己的臥室找出套衣服穿上。
一天沒有進食,連口水都沒喝,體力已經虛脫到弱柳扶風的地步。他趿拉著拖鞋緩慢地挪到衛生間,長出口氣,手撐在洗手池兩邊,抬頭看向鏡子。
沈郗被鏡子里的自己嚇了一跳,如果不是嗓子啞得快不能出聲,他就要尖叫起來。
這、這是什么鬼?!
眼皮紅艷艷的,眼角也有一團紅,兩邊臉龐上各有一個紅色圓圈,嘴唇也被涂上了口紅。還有……那額頭上是什么東西。
撩起額前耷拉下來的碎發,只見眉心畫了一只紅色的眼睛。
這是想嚇死誰?
不用動腦筋去想,他也知道這是出自誰的手。沈郗哼笑一聲,床頭柜上那支斷掉的口紅就能解釋的通了。
掰開水龍頭,他用力地搓洗臉上的口紅印子。
最后卻發現根本洗不干凈,臉上倒還好,嘴巴上是真的洗不掉。無奈之下,沈郗又搓了點肥皂沫,重新洗一遍。
他哪里知道,呂嘉昕用的那支口紅有染唇的效果,用卸妝水才能洗掉。
沈郗洗完臉感覺脫了層皮,更虛弱了,出來便倒在了臥室的大床上。因為睡了一整天,困倒是不困,就是渾身難受。
剛閉上眼睛,手機就響了起來。
為了不錯過她的電話,他特意將振動調成了響鈴。
沈郗:“怎么了?”
呂嘉昕沒有說話,糾結了好半晌,語氣別扭地問道:“你什么癥狀,我路過藥店,幫你帶點藥過去。”
他回國沒幾天,家里肯定沒有備用的感冒藥。
其實她一點都不想打這個電話,讓他覺得她還在關心他,但是不知道他是發燒還是咳嗽,或者是流鼻涕,她沒辦法買藥,只好硬著頭皮打給他。
沈郗忍住笑意,說:“頭痛,嗓子腫痛,發燒,出冷汗。”
呂嘉昕:“……”
這么嚴重,確定不需要去醫院嗎?
那邊沒有出聲,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沈郗主動交代:“我身體好,不用去醫院,吃點藥應該就能好。”
呂嘉昕點了點頭,將他的癥狀轉述給藥房的大夫,讓他拿藥。
過了一會兒,大夫問了句什么,呂嘉昕在電話里問沈郗:“你咳嗽嗎?”
“不咳。”沈郗說。
“大夫,他不咳嗽。”
片刻后,呂嘉昕拎著一袋子感冒藥從藥店出來。
今天她沒有打車,而是開著家里的車出來的。臨走前,還被老爸問了一句,她撒謊說去找朋友。
呂嘉昕感覺自己跟偷情似的。
一路將車開到沈郗的小區,她嘆口氣,最近來的有點頻繁了。
沈郗家的門鎖上了,她翻了翻地墊,下面沒有門卡,便倚著墻狂摁門鈴,像個上門催債的,沒一點耐心。
呂嘉昕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行為,她對沈郗太他媽好了,好得連她自己都看不慣了。
她原本的計劃是勾引他,然后等他再次愛上他時,她再甩了他。
但是眼下,她就是很沒有耐性,覺得自己當初追他太累了,憑什么讓他再一次享受被她追求的待遇?
所以她一直很糾結,不想費勁巴拉地追他,可是不這樣她就沒辦法讓他上鉤……
須臾,沈郗過來給她開門。
呂嘉昕腦海中預演的場景是,等他一開門,她就把藥拍在他胸膛上,瀟灑地一甩頭發轉身走人。
就像老板娘說的,女人別把自己放得太低。
然而門一打開,她就愣住了,只見沈郗臉色蒼白,眼皮垂斂下來,唇色異常的紅,穿著寬松的家居服,更襯得身形單薄,像是風一吹就倒了。
呂嘉昕垂眸看著手里裝藥的袋子,拍在他胸膛上的話,會把他推翻在地吧?
“你來了。”沈郗手扶著門框,另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聲,側了側身子給她讓出地方,“進來吧。”
呂嘉昕蹙起眉毛:“不是說不咳嗽嗎?”
她沒買治咳嗽的藥啊。
沈郗抿了抿又干又紅的唇,嗓子還是那樣沙啞:“只是嗓子有點癢。”
在他脆弱的眼神下,呂嘉昕鬼使神差地進了屋子,換上室內拖鞋,把藥一樣一樣從袋子里拿出來,告訴他每種藥要怎么吃。
她拿到其中一種藥,想起大夫叮囑這個是飯后吃的,便隨口問了一句:“你吃晚飯了嗎?”
夕陽最后一抹余暉消失了,夜幕已經降臨了。
下午家里的阿姨包了餃子,是她最愛吃的韭菜雞蛋餡,所以她早早就吃了晚飯。不過看他這樣子,也不像吃過晚飯的,更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甚至她都懷疑他連午飯都沒吃。
何止是午飯,沈郗這一整天都水米未進。
他拿了熱水壺去廚房接水,插上電:“沒吃。”
“那你先吃飯吧,吃完了再吃藥。”呂嘉昕將拿出來的藥裝了回去,“你想吃什么,我幫你訂外賣。”
轉念一想,外賣油膩,不適合生病的人吃,給他訂粥?
她剛搜索出來幾家評價靠前的粥店,就聽見沈郗說:“你會做飯嗎?冰箱里還有食材。”
呂嘉昕聞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覺得本小姐像是會做飯的人嗎?搞得好像你會做似的。”
兩人以前待在家里都是吃外賣的,他也不會做飯。
沈郗:“……”
十分鐘后,沈郗被勒令躺在了臥室的床上,而呂嘉昕出現在了她根本意想不到的地方——廚房。
手機被擺放在一邊,屏幕上是喻橙放大的臉,遠程指導呂嘉昕如何做飯。
砧板上放著一塊瘦肉,呂嘉昕右手舉著菜刀,竟有種視死如歸的氣勢,問:“肉丁要切多大?”
沒錯,她要煮皮蛋瘦肉粥。本來是打算煮個簡單點的白粥,但是考慮到白粥還得配點小菜,不然太難喝了,而她根本不會燒菜,然后就放棄了。
然而她沒想到,做個不用配菜的皮蛋瘦肉粥也這么困難,她不會切肉……
那邊,喻橙看著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笑。
“敢嘲笑爸爸?打你啊。”呂嘉昕橫眉道。
“別緊張,放輕松,沒什么難的。肉丁切成小拇指指甲蓋這么大就行。瘦肉沒提前解凍,可能有點難切,你小心一點,別切到手。”
呂嘉昕一邊低著頭切肉,一邊暗道廢話,對你來說當然不難了,對于她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簡直難如登天。
切了一堆大小不一的肉丁,呂嘉昕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現在就可以淘米煮粥了。”喻橙說,“皮蛋不用煮也能吃,所以不需要這么早放進去了,等煮粥的時候再切也不遲。”
按照她的吩咐,呂嘉昕端著電飯煲的內膽淘洗大米,放水煮粥。
弄好了以后拿給喻橙看:“這么多水可以嗎?”
“遠遠不夠,多放一點兒!”
呂嘉昕愕然地看著她,煮粥要放很多水嗎?她從沒注意過這一點。
喻橙無奈嘆口氣,點點腦門:“麻煩動動腦子想一下,粥之所以叫粥,就是因為比米飯放的水多啊。”
“自從進了廚房,我就沒有腦子這種東西了。”
喻橙教得很有耐心,呂嘉昕這個學員當然也不能給她丟臉,全程都拿出了十二萬分的認真,放鹽的時候恨不得拿個計量器出來,生怕放多或者是放少。等到粥煮到快熟時,她將切好的皮蛋放進去。
皮蛋瘦肉粥煮好了,呂嘉昕端起來欣賞了半分鐘,想給自己放個兩百響的禮炮。
此刻她完全忘了臥室里還有個病人,并且這粥就是煮給病人吃的,她現在被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包圍,果斷拿出手機,對著粥進行三百六十度拍照,發朋友圈炫耀。
直到她看到桌子上放的藥,才想起來沈郗,“啊”了一聲,立馬放下手機,端著粥去了臥室。
沈郗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腦子昏沉總想睡覺,卻一直沒有睡著,聽到聲音便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呂嘉昕將一碗粥遞給他:“先喝粥,我去給你倒水。”
沈郗餓了一整天,聞到粥散發出來的香味,只覺得胃部一陣陣抽疼,他接過碗就大口大口吃起來,也不怕被燙到。
這副狼吞虎咽的樣子,倒是讓呂嘉昕的自豪感爆棚了。
她克制住激動,平靜問道:“好吃嗎?”
“有點淡。”沈郗毫不猶豫說。
一般人遇到這種對方第一次做飯并且問你好不好吃的時候,就算是不好吃也會稍微委婉一點吧?他就是跟別人不同。
有的吃就不錯,還嫌她煮的粥太淡!有本事你自己來啊!
察覺她情緒不對,沈郗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改口說:“淡一點兒更適合病人吃。”
這還差不多。呂嘉昕拿了杯子給他倒了杯水,要吃的藥片都給摳出來了,裝進一個白色小瓶蓋里,放在床頭柜上,方便他吃完粥就能吃藥。
留他一個人在臥室,她去廚房把沒用完的食材清理了,又將次臥里收拾干凈,最后累得滿頭大汗。
做完這一切,她喘口氣,覺得自己上輩子可能欠了沈郗天大的人情,要不然她這千金小姐怎么在他這里成了勞碌命。
呂嘉昕走進臥室,卻見沈郗又睡下去了,空碗和空杯都放在一旁,顯示他把粥都喝完了,藥也吃過了。
她踮著腳尖走過去,垂眸看著他。
從昨晚到今天,幾乎刷新了她對沈郗的認知,大概是她第一次見到喝醉酒的沈郗和生病的沈郗。
看著他沉靜的睡顏,她伸手去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還在發燒中,難怪人總是不清醒呢。
她也不怎么生病,更不懂怎么照顧病人,憑著一點生活常識,去衛生間找了條帕子浸濕了,擰了擰,貼在沈郗的額頭。
她還趁機戳了下他的臉,嘀咕道:“上輩子你是伺候本公主的太監吧,所以這輩子換成我伺候你了。”
沈郗睜開眼睛看著她:“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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