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制的雞尾酒的的確確是沒什么度數，跟普通飲料一樣溫和，帶著一點點酒精的味道，小孩子都能喝。
哪曾想，喻橙口中的“我酒量不好”，指的是沾酒就醉。
小姑娘撐著額頭，迷迷糊糊地瞇著眼睛，刀柄朝下戳著盤子里的牛排，還一邊戳一邊嘟囔：“咦，怎么切不斷？”
調酒師：“……”
你那個是刀柄，怎么都切不斷牛排。
怎么辦啊，調酒師小哥心里很慌張啊，老板讓他照顧好這個妹子，他卻轉眼把妹子灌醉了，而且老板現在忙正事，無暇顧及這邊。
調酒師手抖啊抖啊，連酒都不會調了，兩只眼睛死死盯著喻橙。
想著先把妹子看牢了，等老板回來再送她回家。
“你會唱歌嗎？”小姑娘抬起頭，眼角泛紅，臉頰也泛紅，額前的空氣劉海被她自己給搓得全部掀起來。
調酒師一臉懵逼，搖搖頭。
喻橙丟下手里的刀子，盤子一推，不吃了，開始給他唱歌。
調酒師：“……”
老板，老板你在哪里啊，你快來啊，我一個人搞不定啊！
就在調酒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腳踏上樓梯正準備上二樓的一個男人視線突然掃到喻橙。
他抬起的腳又放下，碰了碰身后的人，抬起下巴示意：“燕小六，你看，那個是不是周老三的妹子。”
燕北在這幫兄弟里排行第六，大家都習慣稱他“燕小六”。
燕小六循著他指示的方向乜了一眼，視線釘住，確認了一遍，點頭：“是喻妹妹沒錯。她怎么在這兒，老三不知道？”
“老三在樓上。”齊政三步并作兩步上樓：“問問不就知道了。”
兩人有點事耽誤了，比約定的時間晚了點，一進到包廂里就被趙奕琛攔住，兩杯酒直接懟到兩人臉上：“罰酒！”
齊政一臉嫌棄地伸手擋開，看向最里面斜靠在沙發上的周暮昀。
“剛才在外面看到喻妹妹了。”
果然，聽到“喻妹妹”三個字，里面的人就變了臉色，原本耷拉著的眼皮掀起來，一雙沉靜幽邃的眼眸瞬間填滿星光，璀璨得就跟夜明珠似的。手里的酒杯直接丟在茶幾上，人騰地站起來。
還沒見到小姑娘，嘴角已經率先上揚。
聞到肉味的狗變臉都沒他快。
齊政將周暮昀的表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很是痛心地搖搖頭，墜入愛河的兄弟變成這個挫樣也是他沒有想到的。
趙奕琛不明狀況，端著個酒杯：“啊？喻妹妹也在？叫她一塊過來玩兒唄。”
周暮昀不理他，長腿跨過茶幾大步流星往外走。
走到門邊突然停下來，扭回頭，看著齊政：“具體位置。”
齊政還沒反應過來，燕北就秒懂了：“小吧臺那邊。”補充了一句：“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怎么的，看著狀態不對——”
話沒說完，門邊的人已經沒了蹤影。
周暮昀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到一樓大廳，發現根本不用提前知道喻橙的具體位置，視線隨隨便便掃過去，一眼就能看見坐在吧臺邊的女孩。
黑色羽絨服被她脫下來揉成一團抱在懷里，穿著薄荷綠的毛衣，米白色風琴百褶裙，小腿懸在高腳椅邊，一晃一蕩的。
整個酒吧里就屬她最為特殊，清清純純像一株白茉莉。
她半個身子趴在吧臺上，手臂彎曲蓋在頭頂上，瞇著眼跟吧臺后面的一個男生說著什么，說到興起還手舞足蹈。
小姑娘身子搖搖欲墜，周暮昀看著看著就皺起眉，擔心她從高高的椅子上摔下來。
走近才知道她不是在講話，而是在唱歌。
“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他們活潑又聰明，他們調皮又伶俐——”
“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風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
“白龍馬，蹄兒朝西，馱著唐三藏跟著仨徒弟——”
周暮昀：“……”
已經聽她唱了十分鐘動畫片主題曲串燒的調酒師：“……”
“喻橙。”
周暮昀站在她身后，輕輕喚了聲。
男人沉沉的聲線淹沒在酒吧的喧鬧聲中，卻還是被女孩聽到了。
喻橙“啊”了聲，動作有點遲鈍地慢慢轉過身，整個人像是沒骨頭，軟綿綿地，從高腳椅上跌下來。
周暮昀動作快腦子一步伸手接住她，雙手掐在她腋下把人拎起來扶穩了，低低地覆下眼睫毛，垂眸看她。
懷里的小姑娘雙頰酡紅，雙眼迷離，一副小醉鬼的模樣。
他低聲問：“喝醉了？”
喻橙“唔”了聲，仰起臉來看著他，歪了歪腦袋：“你會唱歌嗎？”
周暮昀：“……”
她一張嘴就準備開唱，周暮昀手掌覆在她腦袋上將人按進懷里，不讓她唱歌。
懷里的小姑娘就像被人扼殺了歌唱的夢想，十分不愉快，小泥鰍一樣拱來拱去，想逃離困住她的這個牢籠。
周暮昀一只手臂攬著喻橙肩膀，彎下腰撿起地上的羽絨服，抖了兩下披在她身上，半抱著她往酒吧出口走。
“這位先生你誰啊？！你不能帶她走！”調酒師一看這場面就有些急了，急急忙忙出聲阻止：“她是我們老板的朋友！”
老板交代過要好好照看喻橙，她這喝醉了酒腦子不清醒，怎么能讓人隨隨便便把她帶走了。
萬一出事怎么辦？
周暮昀腳步一頓，聲音冷冷淡淡：“我是她朋友。”
男人氣勢凌人，深邃的眼里盡是冷漠，多看一眼就覺得頂不住壓力，雙膝中箭想要跪上一跪。
“你你你你怎么證明你是她朋友？”調酒師內心很害怕，但表面還是裝出硬氣的樣子，挺直腰板很負責任地警告：“你沒辦法證明我不能讓你把人帶走。”
周暮昀捏著喻橙小下巴，抬起她的臉，認認真真地問：“能認出我是誰嗎？”
小姑娘眨巴著一雙濕漉漉的圓潤杏眼，盯著他的臉看。
眼前模模糊糊的，努力想要看清卻怎么都看不清，總覺得有三四層疊影晃來晃去，晃得人越來越頭暈眼花。
“你……嗝……你、你別晃。”
喻橙抬高手捧著他的臉頰，想要固定住不讓他晃。
周暮昀無奈地嘆口氣，無奈地垂眸看她，無奈地張了張嘴：“……我沒晃，你好好看，我是誰。”
男人的臉被她兩只手擠壓的變了形，顴骨凸出，臉頰往下凹，嘴巴微微嘟起，有些滑稽好笑。
這張臉確實是看不清，但聲音聽著卻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聽到過，想了想，喻橙睜大眼：“啊，你是那個！”
周暮昀：“哪個？”
“我的正牌老公！”喻橙激動地蹦起來向他求證：“是不是？！是不是？！”
周暮昀握住她放在自己臉上的小手：“是。”
這是個什么神奇的小東西，清醒的時候辨認不出來，醉得一塌糊涂反倒腦瓜變靈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