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州城萬勝和米店,此時這里也是張燈結彩,賓客如云,鄭娘子的叔叔鄭經綸打扮得煥然一新,只是在門口不時的迎來送往。
“四爺,恭喜恭喜啊。”
每個進來賀喜的賓客們都這樣說,他們看向鄭經綸的眼中都滿是嫉妒,這鄭經綸不知走了什么狗屎運,一個侄女嫁給操守大人的愛將,舜鄉堡掌握實權的營操官,副千戶高史銀。現在更有一個侄女嫁給操守大人的心腹,千戶官韓朝,這下鄭家不興旺都不行了。
韓朝與韓仲兄弟都是千戶官,又盡是操守王大人的心腹愛將,他們兄弟調到州城來時,聽聞二人尚未娶妻,不知有多少人在打主意,想將自己女兒嫁給兄弟二人,結果卻是花落鄭家。很多人都在惡意猜測,這韓朝連自家美貌女兒都不要,卻找了個寡婦,難道那韓朝興致與眾不同?
當然了,各人只敢在內心排誹,在表面上,對鄭經綸還是要笑臉相迎,現在的鄭老四,在州城這個商業圈中,誰人敢不正眼看他?走到哪里,誰不恭敬地稱他一聲:“四爺?”
對自家侄女的婚事,鄭經綸自然非常滿意,當初鄭娘子的三妹鄭曉蕓嫁給高史銀時,鄭經綸曾表示反對,隨著高史銀的官位快速上漲,最后成為舜鄉堡的副千戶時,侄女的婚事,己經成了他高瞻遠矚的得意之舉了。
現在大侄女更嫁給韓朝,千戶的官身,操守大人的心腹,侄女一過去就是官太太,所以對鄭娘子的婚事,鄭經綸可是無比的上心,這些時日他忙上忙下,精思力竭的,圓圓的臉都瘦了一大圈,不過精神卻是非常好。
他穿著嶄新的絲綢衣衫。富態的臉上笑容就沒有停過,只是將一個個賓客迎進宅院之內。
此時在里屋,鄭娘子的三妹鄭曉蕓看著對鏡梳妝的鄭娘子道:“姐姐今日好美。”
鄭娘子有些羞意,低聲道:“妹妹。你來取笑我。”
鄭曉蕓歪著頭道:“姐姐,我可不是取笑你,你這一打扮,確實美極了,姐夫見了。怕要看傻眼。”
鄭娘子忽然嘆了口氣:“姐姐畢竟是孀居之身,就不知道你韓大哥他會不會嫌棄我……”
鄭娘子兩年前便對韓朝有意,人說女追男,隔層紗,鄭娘子卻是好辛苦才讓韓朝答應娶自己,心愿得償,事到現在,卻又患得患失起來。
鄭曉蕓認真地道:“姐夫他是個豪杰,他既答應娶你,肯定會對你好。姐姐不必擔心。”
鄭娘子想想確實,又高興起來。
韓府內,賓客不斷往來,這時賓儀喊道:“保安州中千戶所世襲百戶官李光衡大人到,謹奉賀儀兩封,賀韓千戶新婚大喜。”
在韓府大廳前,隨著賓儀的喊聲,在此迎接的韓朝、韓仲兄弟便看到一個魁梧的中年將官大步進來,他的身旁,還隨著他的妻室。又有一個美貌的小娘子,年在十五、六歲,頗為害羞的樣子,緊緊隨在母親身邊。目不斜視的,似乎是李光衡的女兒。
這李光衡面目粗獷,說話時粗聲大氣,他向韓朝施了一禮:“恭賀韓千戶新婚大喜。”
就沒有下文了。
韓朝微笑道:“有勞李百戶了,請里面坐。”
他讓自己的弟弟韓仲將李光衡迎進去,不料他喚了一聲。韓仲卻是沒有反應,他詫異的看去,只見自家弟弟瞪著那李小娘子直看,張著嘴,眼珠子一動也不動。
李光衡進入大廳之內,看到營操官田昌國與管屯官張貴言談正歡,這田昌國是他的直屬上官,依著禮節,他便上前向田昌國施禮問好,田昌國看見李光衡,哦了一聲,淡淡道:“是李百戶啊,眼下非在軍中,便不必多禮了。”
說了一句后,他又繼續與張貴說笑。
李光衡遇了個軟釘子,悶悶不樂地下來,自己找了個地方安坐,看見桌上有酒,不由嘴饞起來,可惜這種場合卻是不好無禮,他悶悶不樂地呆坐半響,嘆了口氣。
忽然他感覺腰間一痛,卻是他妻子劉氏掐了他一把,他皺眉道:“夫人,你這是作甚?”
他妻子劉氏惡狠狠在他耳邊道:“你為何雙目不瞬地盯著那邊幾個女子,老實交待,你是不是看上哪個騷狐貍了?”
李光衡這才發覺自己想著心事,什么時候停目在那邊一干女眷身上,他怒道:“你胡言亂語什么?”
他忽然發覺女兒不見了:“咦,依兒去哪了?”
韓仲如熱鍋上的螞蟻,想過去與那李小娘子搭訕幾句,卻又鼓不起這個勇氣。看那李小娘子悄悄躲在桌旁暗處一角,背對著身子,不知道在那邊做什么。
他轉了好幾圈后,終于加足了勁,他雄赳赳氣昂昂地過去,學著戲文上的樣子,向那李小娘子作了一揖,說道:“……小娘子有禮了。”
那李小娘子嚇了一跳,嘴巴快速地鼓動幾下,大大地吞了一口,然后轉過身來,她臉有些紅,似乎是漲的,見是韓仲,她端正了自己的坐姿,輕聲細氣地道:“原來是韓千戶,可有什么事?”
韓仲愣了半天,才想起下一句臺詞:“小生韓仲,請問小娘子仙鄉何處,年歲幾何,始甚名誰,可曾婚嫁?”
那小娘子臉慢慢紅了起來,螓首幾乎垂到了酥胸上,她羞答答地道:“小女子喚李依依的便是。”
韓仲哦了幾聲,他魂不守舍的只是盯著那李小娘子直看。
李小娘子羞答答了半天,見韓仲只是站在自己身旁,不說話,也不走開。慢慢的,她的神情不友善起來,忽然她瞪起眼珠子,兇聲惡氣的道:“哪有這樣看人家的,無恥登徒子。”
見她轉瞬間變了臉,韓仲不由呆了。
隨著賓客不斷前來,韓府內的氣氛更是進入高潮,忽然賓儀喊道:“保安州操守官王大人到。”
立時廳內一片騷動,所有人都是站了起來,韓朝見自己弟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顧不得多想,趕忙迎了出去,只見王斗攜手自己妻子謝秀娘,含笑地走了進來。謝一科領著幾個護衛。昂首挺胸地隨在二人的身后。
韓朝要大禮參拜,王斗止住了他,含笑道:“韓兄弟,今日你是新郎官,不必行此大禮。”
他端詳著韓朝。連連點頭:“你終于成家了,也了卻我一樁心事。”
王斗擁抱了他一下,在他后背連連輕拍:“好兄弟。”
一片的驚嘆聲,無數雙羨慕的眼神看向韓朝。
王斗這個舉動也讓韓朝哽咽:“多謝大人。”
王斗笑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宜落淚。”
他笑著攜妻子進去,隨后又是如云的官將上來參拜王斗,韓府內更見喜慶。
“接新娘嘍。”
鞭炮聲炸起,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從萬勝和米店出來,往韓府而去,沿途吸引了無數的圍觀人群。還有眾多的孩童在隊伍后追逐。
在人群中,呆呆地站著一個女子,體態妖嬈,望著遠去的花轎,她恨恨說了一句:“負心的人兒。”
崇禎十年正月二十六日,在韓朝成親不久,他的弟弟韓仲也成親了,他的妻子卻是保安州中千戶所世襲百戶官李光衡的女兒李依依,這個李小娘子也是保安州出名的美人兒,韓仲與她一見鐘情。非她不娶,經有心人撮合,有情人終成眷屬,世人皆引以為美談。
韓氏兄弟先后迎娶雙嬌。羨煞旁人,保安州熱鬧了多天后,才慢慢平靜下來。
在保安州平靜時,外界仍是沸沸揚揚,崇禎十年正月中,清太宗皇太極親征朝鮮。責其渝盟助明之罪。清軍勢如破竹,連克義州、安州,直逼平壤。朝鮮國王李倧率長子及百官遁于南漢山,又令次子攜眷屬避于江華島之上,并向大明求援。
大明命總兵陳洪范調遣各鎮舟師赴援,等明軍出海時,才知屬國朝鮮已經獻上敕印降清。
崇禎十年二月初三日,張獻忠、羅汝才等連營百里直逼安慶,南京大震。崇禎帝詔左良玉、馬爌、劉良佐等合兵救援。張獻忠與明軍大戰于安慶城下,張獻忠大敗,退守潛山天王古寨,明安慶巡撫張國維檄總兵左良玉搜山,良玉不應,放兵縱掠婦女,屯兵月余,竟自北去。
崇禎十年二月初八日,保安州城組織了盛大的春耕儀式,城內軍民傾巢而出,他們敲鑼打鼓,抬著紙扎的春牛犁具,一路鳴放鞭炮,將春牛抬到田頭的茅草廠內,以王斗與知州李振珽為首,焚香禱告皇天厚土,希望新的一年五谷豐登。
隨后是一年緊張的春耕開始,田頭種植冬小麥的,需要澆水,返青拔節,追肥除草。更干旱的土地,種下谷子與高粱之物,由于州城免除今年軍民百姓的稅糧征收,田地所出,盡歸自己,因此大家干勁都非常足,除了一些大戶人家,現在州城軍民的耕作澆水基本還是依靠人力,大家都盼望自家田地灌井打制,分取耕牛的那一天。
操守大人己經答應大伙,在秋播前會給大家分下耕牛,挖制好灌井。各人己是聽聞,在操守大人的原來的舜鄉堡,那邊己經開始分牛了,每四戶人家分給耕牛一頭,等將來購買的耕牛運到后,還將三戶人家分給耕牛一頭。大伙都急切盼望那一天的來臨。
看著田頭軍民從未有過的熱情,知州李振珽很是感慨,王斗道:“這都是拜大人仁政所致,所以百姓感激,勤力勞作。”
知州李振珽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緊張的春耕結束后,州城百姓又去賣力地開墾荒地,清明后兩天,王斗招集州城的韓朝,韓仲,溫方亮,又有舜鄉堡的林道符,高史銀,孫三杰等人前來議事,此次招集眾人,王斗準備讓他們到處剿匪生財,現在保安州城己是無匪可剿,只能出境作戰了。
看到韓仲時,王斗吃了一驚,他的臉上滿是傷痕,畏畏縮縮的不敢看眾人。
王斗吃驚地問道:“韓二兄弟,你怎么了?”
韓仲委屈地站立著,半響,他忽然哭了起來:“我家娘子打我,嗚嗚嗚嗚嗚……”
老白牛:
哦,十月份的稿費有近六千塊,還有若干半年獎沒計算,可惜寫作不穩,目前來說還是副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