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沐浴完,剛到花廳坐下,侍候的人正好也端來了夜宵,幾個小菜,幾壺溫酒,她的面前獨獨又多放了一碗姜湯和燕窩。
花顏其實不愛喝姜湯的,入口辛辣,多加糖也不管用。但姜湯確實驅寒,她也只能一邊辣著一邊喝著,捧著碗,一口一口艱難地將一碗姜湯喝下了肚。
她喝完,舌尖都是辣的。
蘇子斬將一碟蜜餞推給她,“先吃點兒這個。”
花顏捏起一顆蜜餞,放進嘴里,嚼了嚼,方才覺得辣味散了些。
蘇子斬好笑地看著她,“能喝酒的人,反而不能吃辣?”
花顏搖頭,“此辣非彼辣,我只是不太愛喝這姜湯。”
蘇子斬點頭,但依舊說,“姜湯驅寒,從現在起,已近冬天了,每日你都要喝一碗,喝習慣就好了。”
花顏斷然道,“不要,我身體好著呢,不用每日喝姜湯。”
蘇子斬不理會她,依舊對人吩咐,“每日熬一碗姜湯給太子妃。”
“是。”有人應聲。
花顏氣噎,瞪著蘇子斬。
蘇子斬轉過頭,對眾人說,“幾位喝些溫酒,暖暖胃。”
眾人點頭。
花顏有些惱地說,“蘇子斬,你別以為我奈何不了你。”
“哦?你要如何奈何我?讓太子殿下也砍了我的腦袋?”蘇子斬挑眉,眉目張揚不可一世。
花顏又是一噎。
蘇子斬看著她似被氣得夠嗆,露出笑意,一改不可一世的張揚,溫聲說,“你不是想提前要個孩子嗎?你因修習功法的原因,體質偏寒,姜湯是驅寒暖宮的,你喝上一冬天,再琢磨出個法子,也許就能幫助你事半功倍了。”
花顏一愣,惱意頓時散了,扁著嘴說,“你明明是好心,偏偏不好好說話。”
蘇子斬氣笑,“我還害你不成?”
“你自然不會害我。”花顏說著也樂了,拿起筷子,“好了,我們邊吃邊聊。你覺得花家暗線傾巢出動的話,有幾成把握絞了十大世家暗衛的聯手?”
蘇子斬收了笑意,“七成。”
“嗯?”花顏挑眉。
蘇子斬道,“如今留在北安城沒派出前往鳳城的,皆是各大世家的精衛,手里壓在最底層的那張牌。我們有七成把握,已是極限,若是沒在鳳城殺了那些派去鳳城的暗衛,我們大約只有五成把握。”
花顏蹙眉,“所以說,如今北安城的各大世家們還是各自保留了很大的實力?”
“嗯。”蘇子斬點頭,“若是派出你手里那支太祖暗衛的話,又能加兩成。”
“九成。”花顏頓時笑了,“那就容易了,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晚,就將他們派出去,一夜之間,就將北地各大世家手里的這些劍斬斷,片甲不留。”
“好。”蘇子斬從袖中拿出一卷卷宗,遞給花顏,“這是我來這幾日讓青魂摸清的各大世家暗衛的特點。”
花顏接過卷宗,看了看,說,“程家的風靈衛與蘇家的烈焰衛顯然最厲害,懷王府的蹤輕衛也不容小視。”話落,她下了決定,“程家的風靈衛讓云暗帶著人出手,蘇家的烈焰衛就由十六帶著人去,懷王府的蹤輕衛就派出你身邊的青魂帶著十三星魂出手。其余的各大世家,就交給北地花家的暗線來處理。”
蘇子斬沒意見,“好,依你所說。”
花顏放下卷宗,想了想,又道,“你今夜坐鎮調派,我打算去訪個朋友。”
“誰?”蘇子斬問。
“蘇輕楓和蘇輕眠,蘇家的三公子和四公子。”花顏道,“他們去臨安時,我見過兩面,很不錯。就如程顧之一樣,若是被家族牽連,未免可惜了才華。能在家族的污穢中立身極正清流的人,我還是希望幫助他們抽身出來。”
“蘇輕眠和蘇輕楓?”蘇子斬點頭,“似是北地難得的才子。”
“嗯。”花顏頷首,“我們要肅清北地,也不是一味地一刀切,北地各大世家骯臟污穢是沒錯,但也不是沒有好人。若以他們的罪,都誅九族,這樣的話,怕是我們肅清了北地之后,也無人可用了。”
蘇子斬點頭,看了一眼外面,“你確定今夜去闖男人的臥房?”
花顏眨了一下眼睛,“你這話說的怎么這么……”好像她有多不正派一樣。
蘇子斬道,“明日吧,派人私下送一封信給他們,將他們引到一處,今夜外面天寒,你就不要出去了。”
一直沒說話的五皇子附和,“四嫂,我也覺得你今夜還是別去了,子斬哥哥說的有道理。”
程子笑也附和,“夜闖男子臥房,是不太好,你要顧忌你的身份。”
花顏無言,默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想著今非昔比了,她成了太子妃,可真是不能縱橫逍遙,處處受限制。無奈地點頭,“聽你們的。”
當日深夜,云暗、青魂、安十六分別帶著人離開了這一處農莊,花家的所有暗線也收到命令,不再隱藏傾巢出動。
蘇子斬坐鎮,花顏在用完夜宵后,便被他趕去休息了。
花顏躺在床上時對采青嘟囔,“他身體明明也還沒好利落,每日喝著湯藥,比我如今不如多了,反而處處照顧我,好像我多像個易碎的娃娃。”
采青抿著嘴笑,“若是太子殿下在這里,怕是比子斬公子對您照顧更甚呢。”
花顏“撲哧”一下子樂了,伸手捏采青的臉蛋,“不愧是太子殿下的人,真是處處給他說好話。”話落,她惆悵地說,“哎呀,我想云遲了。”
采青樂呵呵地說,“太子殿下也定然早就想您了,大約是日日盼著北地的事情了結。沒有誰比殿下更急迫的了。”
花顏笑著說,“不知他的受傷是否已好了。”
采青立即說,“您放心,太醫院的太醫雖不及天不絕神醫,但是也不是無能之輩。殿下的手傷若是輕的話,應該好的差不多了。”
花顏“嗯”了一聲,“待他再來信,能用右手時,就看出來了。”
采青小聲問,“太子妃,您與殿下還有三個多月就大婚了。可是如今北地的事兒剛開了個頭,趕得及大婚前處理完嗎?”
花顏抿唇,“抓緊些,應該差不多。只要今夜事成,北地最大的這十大世家被斬斷了手中的劍,就等于成了待宰的羔羊。至于其它的小魚小蝦,收拾起來容易。”
采青點點頭。
花顏笑了笑,“這還要多謝程家要查花家暗線,聯絡各大世家傾巢出動徹查,否則,他們不亮底牌,不暴露勢力,咱們即便待在這北安城,一時半刻還真不敢輕舉妄動他們。”
采青笑著說,“您說服了程二公子這步棋真是做得對極了,若沒有程二公子,怕是也不會讓程家想到花家暗線。幸好程二公子送信及時。”
花顏點頭,“程顧之幸好不是個蠢的,是個聰明人,但愿蘇輕眠和蘇輕楓也不會讓我失望。”
采青幫花顏掖好被角,“您休息吧!子斬公子若是有事情請您一起定奪的話,奴婢喊您。”
“嗯。”花顏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睡了。
采青熄了燈,關上房門,悄悄退了下去。
天不絕跟著花顏一樣去休息了,程子笑、五皇子并沒有去休息,二人對于今夜的動作心里都有些興奮,陪著蘇子斬一起等著暗衛送回消息。
對比程子笑和五皇子頗有些興奮的心情,蘇子斬神色平靜尋常,喝了兩盞茶后,對二人問,“誰跟我對弈一局?”
五皇子立即擺手,“我下不過你,不來。”
程子笑接過話,“我來。”
蘇子斬頷首,拿出棋盤,與程子笑對弈。
蘇子斬的棋風如他的人一樣,初看冷冽鋒利,但細看之下,頗有大開大合的溫和氣度,程子笑有些訝異,沒想到蘇子斬的人與他的棋局矛盾得很。他知道蘇子斬厲害,不敢大意,每落一步子,都仔細思量片刻,但盡管如此,一盞茶后,他還是在蘇子斬織的密不透風的網敗了個徹底。
他誠心誠意地拱手敬佩地道,“在下棋藝不精,子斬公子見笑了。”
蘇子斬隨意地淡笑,“五皇子半盞茶都堅持不到,你已經不錯了。”
五皇子臉一紅,咳嗽了一聲,誠然地說,“我的確堅持不到半盞茶,所以不敢下,你確實已經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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