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并沒有拿去趙宰輔壽宴當回事兒,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秋月聽到動靜,推門進了屋,見花顏醒來依舊躺在床上懶床,她無語地一邊挑著帷幔一邊說,“小姐,天色不早了,您再不起來梳洗打扮,就誤了趙府壽宴開席的時辰了。”
花顏伸了個懶腰,渾身舒爽地說,“太子殿下走了?”
秋月搖頭,小聲說,“太子殿下在外屋畫堂里等著您一起用早膳,已經來了一個多時辰了。見您一直不起,在看書。”
花顏這才坐起身,看了一眼窗外照進來的日色,估計快巳時了。
秋月走到衣柜前,一邊翻弄衣物,一邊問,“小姐,今日據說滿京都的人幾乎都去參加趙宰輔生辰宴,您是第一次在貴裔府邸那么多人前露面,要仔細裝扮,您說穿什么才好呢?”
花顏撇嘴,“又不是我爹的壽宴,裝扮什么?一切如常就行了。”
秋月手一頓,回轉身道,“這……不太好吧?畢竟您的身份擺在那里,可別被人小瞧了去。”
花顏哼笑,不以為然,“我穿好穿差,打扮不打扮,也是這個身份。誰若是能奪了去,那感情好了,也不必我自己折騰了。”說完,催促她,“隨便找一件來穿就行了。”
秋月無語,轉回身想了一下,從中挑出了一件,拿給花顏。
花顏見是她慣常穿的碧色織錦綾羅長裙,只不過式樣繁瑣了些,倒也沒說什么,痛快地穿了。
秋月又多找出了兩件玉飾,幫著花顏梳了頭。
收拾妥當,花顏對著鏡中看了一眼自己,比平日里稍顯繁重那么一點兒,這樣的裝扮,拿到今日趙宰輔壽宴上,定然是不夠看的。
她緩步出了房間。
云遲等候在畫堂,閑坐在桌前,桌案上擺了幾碟糕點和一壺茶,糕點整齊,顯然未動過,云遲一手握著書卷,一手端著茶盞,一邊看書,一邊喝茶。
聽到珠簾的動靜,云遲聞聲抬頭向她看來。
花顏見云遲也如往常一般的打扮,穿著青色錦袍,腰束玉帶,腰間墜著一塊龍紋玉佩,沒有因為趙宰輔生辰宴而重視到隆重的地步。
她對他挑了挑眉,“太子殿下以后早上要上朝,我這人懶得很,就喜歡睡懶覺,你以后還是別等我用早膳了。另外,中午無事也不用回府特意與我一起用膳,晚上我不會睡太早,晚膳一起吃就是了。免得你要遷就我,我于心是否難忍尚且不說,長此下去,被人知道,豈不是要彈劾我糟蹋太子殿下身子骨?這個罪過,我可不背。”
云遲失笑,放下書卷和茶盞,從善如流地點點頭,“也好,你起得的確太晚了些。”
花顏坐在他對面,“我又不是太子殿下,不需要處理朝務政事兒,自然可以每日睡到自然醒。”
云遲看著她,“東宮的中饋呢?你當真不管?”
花顏揚眉,“你說呢?”
云遲玉手揉揉眉心,嘆了口氣,“也罷,你既不想管,還是讓福管家暫代著吧。左右我們如今未曾大婚,由他暫代,倒也沒什么。大婚后,有些事情,他便代替不了了。”
花顏暗嗤,根本就不會有大婚,不過她也懶得再說。
方嬤嬤帶著人端來早膳,二人安靜祥和地吃了。
云遲起得早,似乎真餓了,吃了不少,花顏也吃了很多,二人也沒有著急,用過早膳后,才一同慢悠悠地出了房門。
方嬤嬤站在門口問,“太子殿下,奴婢是否點些人跟著太子妃?只秋月姑娘一個人,奴婢怕照料不好太子妃。畢竟太子妃和秋月姑娘都沒去過趙府。”
云遲點頭,對她道,“你親自帶幾個人跟著去就是了。”
方嬤嬤連忙應是。
花顏剛想說不需要,云遲已經安排完了,方嬤嬤立即選了幾個人跟在了她身后,她只能作罷。
別說沒去過趙府,就算是沒去過哪個狼窩虎穴,她也是不怕的。
福管家已經備好車,將六十萬兩銀子裝了六個大箱子,抬上了馬車。
走出垂花門,二人上了馬車,東宮護衛儀仗隊早已經準備就緒,啟程出了東宮。
花顏這個人,從來有地方躺著歪著,絕不坐著,上了馬車后,見馬車寬敞,便拿起了放在車中的一卷書,歪著躺下來翻開看。
云遲見此失笑,“你睡了一日到日上三竿方醒,身子骨躺軟了?所以,連坐一下都累得慌?”
花顏哼哼,“是啊,我如今與一灘爛泥沒什么區別,太子殿下要不然考慮一下,將我扔下車別去見人得了。”
云遲慢聲道,“今日趙宰輔府熱鬧定然是極多的,你確定舍得不去?”
花顏以書遮面,不吭聲了。
此時的榮華街,已經沒有那么擁堵了,馬車一路暢通,來到了趙宰輔府。
東宮的馬車剛露頭,有人便大聲唱喏,“太子駕到!太子妃駕到!”
本來隔著半條街就能聽到趙府傳出的喧鬧聲,但這一聲唱喏聲響起后,霎時趙府高墻內院里忽然一靜。
花顏暗想,云遲這太子威儀,可真是震懾朝野啊,不過她隨即蹙眉,對云遲說,“我還不是太子妃,這唱喏得未免太正兒八經了些。”
云遲淡聲道,“早晚都是一樣,沒什么區別。”
花顏心里又將云遲罵了個半死,古往今來,從沒見過,沒三媒六聘,八抬大轎,三拜天地,就這般冠冕堂皇地給她扣上個太子妃頭銜摘不掉的。
馬車停下,外面又傳來一聲齊刷刷地迎接聲,“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
花顏聽這一片聲音,顯然趙府出來迎接云遲車駕的人不少,她躺著沒動。
云遲看向她,伸手將她一把拽起,道,“你應該知曉,男女賓客,分席而坐。皇祖母年紀大了,前日又被你嚇了一場,今日定不會來湊這份熱鬧,在所有女眷里,你的身份便是最高的。除了父皇,不必給人見禮,等著人給你見禮就是了,包括趙宰輔和其夫人。如今我們來晚了,進府后,想必耽擱不了多久就會立刻開席。也就是說,你與我不在一起,有什么需要,知會方嬤嬤就是。”
花顏“嘁”地一笑,“知道了,太子殿下慣常都是這么囑咐人這么婆媽的嗎?”
云遲氣笑,“你是什么性子,在皇祖母和父皇面前,都膽大妄為得很,倒是我囑咐的多余了。”話落,他拽著她的手,挑開車簾下了車。
花顏掙了掙,云遲攥得緊,她掙不脫,只能任由他拽下了車。
入眼處,趙府門庭高大,兩尊石獅子十分氣派,燙金牌匾顯示其在朝中獨一無二的地位。
院門內,烏壓壓地跪了一大片人,足有數百人之多。
有身穿官袍的,有宮人模樣的,有錦衣華服的,有趙府仆從打扮的。
云遲下了車后,拽著花顏的手立在門前,對當前身穿官袍的一位年約五十上下的老者一笑,“趙大人免禮,本宮來晚了,可誤了時辰?”
那人連忙搖頭,恭敬含笑拱手,“不晚,太子殿下來得正好,還沒開席,皇上也剛到不久,大哥正在陪著皇上敘話,吩咐老臣在此等候太子殿下。”
云遲笑著點頭,“父皇倒是比我早到了。”話落,他轉頭對花顏笑著說,“這位是趙宰輔的族弟,官居通政使司。”
花顏打量了一眼,點點頭,趙宰輔的族弟,三品大員呢,可見趙家一門實打實的富貴鼎盛。
那人聞聲看向花顏,只覺得眼前女子容色照人,清麗絕倫,他目光落處,這才發現云遲緊握著她的手,他心下一跳,不敢多看,當即恭敬地見禮,“這位想必就是傳聞已久的太子妃殿下,老臣有禮了。”
花顏淺淺一笑,漫不經心,“趙大人無須多禮,我這個太子妃,不知能坐幾時,無須客氣。”
那人心下又是一突,看向云遲。
云遲伸手敲花顏額頭,玉手指尖卷起一絲輕輕涼爽,他神色似帶寵溺,聲音溫柔含笑,“顏兒又調皮了!自然是我在位一日,你便是一日的太子妃,斷無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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