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的想法的不只她一人。
六藝的六個場子里，唯獨第三場這邊人最多。
段立崢參加第三場的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般飛了出去，不少其他場子的觀眾也都跑到了這邊來。
第三場高臺邊已經人山人海，還不斷有新的觀客加入。
與熱情涌過來的民眾形成對比的，是選了第三場學子們的低迷。
走來的學子們在看到段立崢后每人都神情凝重。
“算了，我棄考。”有一個年長的學子率先舉手。
“陳兄，你不是準備了三年么……怎么就……”旁邊人不忍道。
只聽那人苦笑，“看了段二公子的舞姿，又有何人能看的下去別的舞蹈？既然如此，不如不要貽笑大方。”
說罷一拂袖負手身后，走入了觀眾的隊伍里。
圍觀的民眾陣陣騷動。
“陽縣陳淮居然棄考了。”
“也不怪他了，雖然精通舞藝，但誰曾想遇上了段立崢呢？”旁邊有人同情地說道，“人心都是肉長的，與其精心準備的舞蹈被拿來同段立崢比較，不如干脆棄考，還能保留點尊嚴。”
繼陳淮后，陸續也有其他考生提出了棄考。
但也有不少考生留了下來。
畢竟六藝一旦選擇了就不能更換，雖然比不過段立崢，但大部分考生對自己的要求不高，只要拿到名次即可。
朱鸞的身邊就有一對考生正在交談。
“陸兄，你打算留下來？”
“是啊，我運氣好，考號排在段立崢前面，這樣也不會被比較，也許考官們還會多給點分數。”
他的話一出旁邊不少學子都羨慕地看著他。
考官們已經開始統計人數了，縱觀全場，這場棄考的果然是最多的，特別是考號排在段立崢后面的考生，棄考者尤眾。
而棄考者紛紛走到旁邊的觀眾的人群里，一臉清高，并不以為恥，甚至有考生指著考生堆里排在靠后位置的學子議論。
“到底是有多厚的臉皮才敢在段立崢之后跳舞。”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拼的，等著成為全徽州的笑話嗎？”
留下的考生們被安排到舞臺的另一邊的考生通道里，按照之前的考號的先后順序排成一列。
朱鸞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已經不剩什么人了。
然后她看了看面前目不斜視的少年。
一切都是因為他。
這還是朱鸞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段家二郎的影響力。
不知道當年段浩初在徽州參加鄉試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不過感嘆是一回事，這種影響力真實的落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
畢竟自己就是那些人口中的，要在段立崢的后面跳舞的人。
陸續有官家的樂師挾各種樂器走到高臺邊的棚子里。
而排在第一位的考生在考官的示意下走入樂棚和樂師交談起來。
舞離不開樂，每個考生在上場前必須要和樂師交流好伴奏的曲目，如果是自己編曲，則要當場寫下樂譜，不過大部分的考生沒有這樣的能力和精力，一般都選擇常見的曲目。
“大周朝載初八年徽州鄉試文試六藝第三場開始！”
伴隨著文吏的高聲，圍觀的民眾爆發出一陣歡聲。
清脆的一聲鑼響，一名考生上前，樂棚里傳來錚錚琴聲，考生起舞。
“這干舞作的好。”前方傳來少年的低聲。
“嗯？”被日頭曬的有些昏昏欲睡的朱鸞抬起頭，發現段立崢轉過頭來對她說道。
朱鸞看向高臺，已經進行到了段立崢的前一個人，臺上的少年邊跳邊唱，一舉一動古韻悠然。所跳的舞正是被稱之為“六小舞”的帗舞、羽舞、皇舞、旄舞、干舞、人舞之一的干舞。
這是古周朝時期用于教育貴族子弟的樂舞典范，有時也用于某些祭祀場合。
少年的歌聲清亮，舞姿古樸，能看得出下了苦工。
朱鸞點頭，“的確不錯，現在能跳干舞的人不多了。”
現在能懂得六小舞的人也不多了。段立崢笑著點頭，少女流光溢彩的眼神中滿是了然，證明她的確看懂了。
朱鸞環顧了一下四周，雖然這個少年跳的確實精彩，但圍觀的人群卻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不時有人看向這邊，似乎都在迫不及待的等待段立崢上場。
臺上的少年跳著跳著臉上就露出了受打擊的神情，最后咬著牙關將舞跳完退下了場。
場邊響起幾聲稀稀拉拉的掌聲，隨即就被人群中呼喚段立崢名字的喊聲蓋過了。
朱鸞看著黯然神傷退場的少年，嘆了口氣。
段立崢的臉色也不怎么好看，但看向朝自己招手的考官，少年臉上的神情瞬間嚴肅起來。
他整肅了一下衣冠，渾身氣場一變。
他轉過身，背對著朱鸞道。
“我去了。”
朱鸞點點頭，“嗯。”聲音平靜一如往常。
段立崢無言地笑了笑，“我在舞臺上等你。”
隨后不等她回答，在周圍民眾的歡呼聲中，少年大跨步而去。
樂棚正好朝著考生等待的通路那邊，段立崢登上高臺走入考棚，和樂師交談幾句后就有文吏拿來了筆墨，段立崢結果后就在紙張刷刷寫了起來。
“不愧是六藝皆絕段二郎，果然是自己編曲了！”所剩不多的考生在旁邊竊竊私語，臉上的神色越發絕望。
段立崢極快的速度寫完將紙張遞到樂師手里，隨后走到舞臺中心卻沒有停留，徑直走到了舞臺另一邊的衛兵那里。
他伸手握住了一個衛兵腰邊的劍柄。
而那個衛兵一動不動，愣愣地看著他。
“借劍一用。”段立崢道。
衛兵毫不猶豫的點頭，一臉與有榮焉。
段立崢唰的一聲拔出長劍，劍鋒在灑落的日光下發出炫目的白光。
少年一步步走回舞臺中心，每一步都像是鼓點一般踏著旁觀者的心上。
段立崢執劍而立，場中無風自起。
咚的一聲鼓聲！
一瞬間整個臺邊嘈雜頓消，鴉雀無聲。
長劍輕吟，在少年手上一個翻轉，灑出扇面一般白光！
光影流轉間，身形單薄的少年的背后仿佛埋伏著千軍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