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演武臺下一片安靜或者說死寂，所有人都像是被定住了。
過了很長時間，才有人反應過來，考場內外民眾與考生發出無數聲驚呼。
而那驚呼聲中到底多少是驚訝，多少是幸災樂禍就不可知了。
里面還夾雜著笑聲。
畢竟剛剛那個女子才提出想要挑選對手，下一秒就被抽到。
如果這是命運，這命運還真是惡意滿滿。
第一輪輪空的案首會這么早被抽到也出乎很多人意料。
撇開那個眾人覺得活該的女子不言，這其實是很多人不愿意看到的。
這十二人過早的對上，意味著案首中有人可能無法進入會試。
當然為了最后鄉試的名次，這一輪的敗者極有可能需要進行加賽，敗了并不是一定會被刷下，但這樣的事如果多發生幾次，徽州進入會試的人里可能會有不少英才落選。
規則就是規則。
不過現階段還沒人擔心。
因為就像是沒人想對上段立崢一樣，也沒人想在這一輪就遇上梁子涼。
畢竟那可是那個臨溪子涼。
不過現在皆大歡喜。
因為對上梁子涼的是朱瑛，那個鄉試中唯一的女子朱瑛。
“這下好了，之后就不用看見她了。”
“這不也正好遂了她的心愿，能和第一輪輪空的案首對戰，多好的事哈哈……”
而朱鸞此時對周圍或嘲諷或擔憂的視線視若無睹，她有更驚訝的事。
看著不遠處的小孩，只覺得天雷滾滾。
身邊的段立崢察覺到女子的沉默，轉頭有些憂心地看向她，“怎么了？”
朱鸞神情平靜，不如說是故作鎮定，手指向那孩子，好似若無其事地問道，“話說，這位多大了？”
“十二歲。”段立崢答道。
什么鬼？
朱鸞想要扶額。
段立崢察覺到她情緒的不對，問道，“你之前不知道？”
朱鸞沉默著點頭。
她不認識的人實在是太多，之前十二人被點名的時候，也沒有看到這位梁子涼的身影，她也沒有在意。
現在她知道是為什么。
因為這位個頭太矮了，被其他人擋住了。
之前還以為她是輪空隊伍里最矮的，現在看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段立崢呼出一口氣，看了朱鸞一眼，只說了一句話。
“梁子涼很強。”
意在讓她不要因為對方的年紀而輕敵。
朱鸞笑了笑，“既然你這么說，看來的確很強。”
段立崢看著朱鸞的神色眉頭微微蹙起，心里感覺怪怪的。
這個女人真的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嗎？
他和梁子涼齊名多年，知道此人外表和年紀有多大的欺騙性。
朱鸞自然知道和段立崢齊名的人不是泛泛之輩，也知道不能低估小孩。
她在十二歲的時候就能干出很了不得的事。
雖然她不記得了。
但她上上輩子上輩子這輩子，都還沒有和比自己年紀小的人交過手。
道理很簡單，公主十歲入登極，永遠是同境界中年齡最小的人，派來的殺手自然不比她小。
而上輩子就更不可能。
看著梁子涼那張蘋果臉，經歷了現代常識洗禮的朱鸞心中罪惡感一股股泛上來。
未成年人啊……
她這是要摧殘祖國的幼苗啊！
然而不論朱鸞多么不情愿，她的鄉試第一場對戰已經到來了。
這也是載初八年徽州鄉試武試對戰第二輪的第一場。
縣試案首間的強強對決。
萬眾矚目。
梁子涼看向朱鸞，也有些意外，但很快鎮定下來，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嚴肅。
隨后他率先走上了高臺。
朱鸞蹲下身，將劍捆放到地上，從里面抽出了兩把劍，想了想，又抽出了第三把。
高臺下一片寂靜，這女子的舉動不知為何看上去有些恐怖。
段立崢站著看著她挑劍，想要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說什么。
他突然想到，雖然他和她曾經交手，但他其實也不知道這女子實際的戰斗方式是什么樣的。
連她本門的武功都沒有見識過。
總覺得她好像什么都會……就是不用在正事上……
撬鎖劫車打架賽馬斗毆……
好吧，連他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朱鸞將三把劍夾在腋下站起來，段立崢朝她伸出手，像是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但周圍的視線太過刺目。
少年有些尷尬，朱鸞回過頭來看見段立崢僵在半空中的手笑了笑。
隨后她也朝他伸出手，在半空握成了拳頭。
“這是？”段立崢一頭霧水。
“我們老家的習俗，”眼前的少女笑起來，“來，你也握拳。”
段立崢半信半疑地握拳，隨后他的拳頭上傳來溫暖的觸感。
少女伸出拳頭和他碰了碰。
這是什么手勢？
四周的考生們愕然。
不過少年少女碰拳的畫面的確很好看就是了。
“為我們的友誼碰拳！”女孩子大笑一聲，“加油上了！”
說完這句話，她便轉身向演武臺走去，繼梁子涼之后登上高臺。
看著高臺上相對而立的兩人，高臺下的考生們神情復雜，而外圍的民眾們臉上則滿是期待。
朱鸞將三把劍中的兩把插在地上，將剩下的一把握在了手里。
“你是儀天巔峰？”就在這時對面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朱鸞抬起頭，發現對面的梁子涼正看向這邊問道。
朱鸞點頭，但她的視線完全被別的吸引住。
這個少年居然拿著一個和他的身材完全不相符的武器。
梁子涼背著把大劍，比在場所有人的劍似乎都要大。
然而他沒有拔劍，也沒有握住劍柄。
而是收攏五指，捏成了一個很小的拳頭。
“這是？”朱鸞歪了歪頭看著他。
“我是化元中期，已經接近巔峰，境界比你高太多，”小少年一本正經地搖頭，“對付你，不需要拔劍。”
小少年的聲音幼細，舉動看上去也很可愛，但話語里的意味修行者都能明白。
就是驕傲和羞辱。
神童多多少少的個性都不太正常么……
朱鸞神色平靜，對小少年的挑釁沒什么反應。
看著他說道：“如果你不拔劍，你今天就再也拔不了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