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婆子眼里一陣酸澀,心疼不已,“我可憐的大少爺啊”
她家大少爺以前哪里為這種事操過心啊,現在小小的年紀就跟大人一樣,掰著錢得計劃著花。
“造孽啊,蘇離那個小蹄子真是喪了良心。”
呂延陽眼色一沉,說道“婆婆還是別這么說姨娘了,現在家里情況不明,爹娘也不知道怎么樣了,咱們一家人總歸是得互幫互助的。”
陸婆子罵得暢快的聲音,猛的一窒,沒想到少爺會這樣說。
明明之前幾天她不忿的時候說說五夫人的壞話,大少爺還偶有附和。
不過,很快陸婆子就想明白了。
大少爺說的沒錯,總歸五夫人也是呂家人,老爺夫人真要是出了事情,她一個當人長輩的,兩個孩子就是她的責任跟義務。
“是我想岔了。”
呂延陽握了握拳,“婆婆,明日你也除了去港口看之外,再去外面找找姨娘吧,也不知道她一個女人家單身在外,會不會被欺負以后最好還是咱們一家人住一塊為好,有個照應。”
呂延陽細細的跟陸婆子說完,又扭頭朝一臉懵懂的呂憶夢說教道“改明兒等姨娘回來了,憶夢你也好好的給姨娘道個歉,之前是我們不對,姨娘也算是為我們著想。”
呂憶夢撅撅嘴巴,手指攪動著裙擺,不是很愿意,但在哥哥頗有壓力的眼神下,還是點點頭,細聲細氣道“知道了哥哥。”
呂延陽松了口氣,妹妹任性歸任性,還總還是聽他的話的。
陸婆子跟呂家兄妹兩那兒發生了什么,蘇離一點不知曉,分開之后她就沒興趣再去關注他們,自然也不知道馬上得化身水蛭的幾人正準備扒拉上來呢。
此時,蘇離正歪在椅子里,聽著舞臺上咿咿呀呀的甩著袖子的花旦出神。
都過了半個月,她還是跟咸魚一樣,每日里慵懶閑散的過日子。
給人做家教,她嫌煩,給報社翻譯外文稿件,她又懶能掙錢的方式很多,但蘇離覺得都不適合自己。
每份工作,蘇離不是覺得累就是覺得煩。
不累又不煩的事,就是像現在這樣,歪躺著軟椅里,吃茶聽曲,一下午的好時光便被消磨去了。
又或者是去舞廳跳上幾曲舞,瞅著旁人驚艷驚嘆的目光,得意洋洋。
沒錯,她就是這般的虛榮膚淺。
在文曲樓聽了塊半個月的戲,蘇離也跟一同聽曲的好幾個人混了個眼熟。
這不,蘇離一晃神,坐在她右手邊的人茶碗輕磕,發出一聲細微的清脆磕碰聲,驚會了蘇離放空的思緒。
“今日姚先生一群穆桂英掛帥唱得不夠好嗎,蘇小姐竟然走神了一會。”
右手邊說話者是一個留著兩撇胡須,穿著唐衫的中年男人。
他說話間,眼睛還直視著前面,腦袋隨著舞臺上的花旦的動作小幅度的搖晃著。
蘇離淡笑了下,“姚先生唱得挺好的,是我心中有些煩惱事,多謝陳先生提醒。”
正好這個時候,臺上的曲暫且告一段落,坐在蘇離前頭一位,一直聚精會神看戲的許先生也扭過頭來,與他們搭話道“姚先生的唱功現在越發精進了。”
許先生的年歲與陳先生的年歲大約相仿,身上的氣質也頗為相似。
兩人的太陽穴都往外突,衣衫下鼓鼓囊囊的,裸露在外的筋骨皮瞧著跟銅墻鐵壁一樣,顯然這兩個是個練家子。
“小友你覺著呢?”
正當幾人在小話的時候,突然后臺傳出來很大的響動,隨后是砰砰的桌臺倒砸的聲音。
許先生跟陳先生對視一眼,兩人的手掌往小桌上一撐,幾個起伏,便跨越了幾排桌椅飛快的奔向后臺。
臨走前陳先生還不忘同蘇離叮囑“你還是先離開,今日這里瞧著不太平。”
原主虛虧的身體,這些日子在蘇離的調理下,恢復了最健康的紅潤,本就艷麗的長相越發灼人。
也就蘇離平素除了窩在茶樓就是在家,就是舞廳也只在最開始去過少少的幾次,不然就她這長相,早就轟動全城了。
陳先生也是生怕蘇離這等殊色為她自己惹來麻煩,故而額外叮囑了幾句。
就在短短的時間內,后臺又發出幾聲凄厲的叫喚聲。
“先生”
蘇離聽出來這是姚先生身旁那個圓臉的小徒弟的聲音。
茶樓里來聽姚先生唱曲的,除了蘇離都算得上是戲癡。
可除了陳先生跟許先生外,沒有人敢去后臺瞧上一眼,當然,這些人也一臉急色,躊躇在原地打轉,不愿意離開。
蘇離起身,輕移蓮步。
沒走幾步,就被人伸手攔了一下,“聽動靜,有洋鬼子在里面蘇小姐嬌弱漂亮,還是不要露面為好。”
又有另外一人小聲插嘴,“我聽說有一位是府衙的高級顧問,想要邀請姚先生去家里唱曲,不過被姚先生拒絕了”
“什么邀請姚先生,明明就是懷有齷齪的心思,我聽聞那位顧問素來喜愛結交秀氣的男子女子為好友。”
說話人說的委婉,但在場的人都明白是個什么意思。
姚先生卸妝后的模樣蘇離也有幸見過一遭,男生女相,確實配得上秀氣這一詞。
“啊”就這么一小會功夫,陳先生被一穿著黑色西裝的洋人用木/倉抵著額頭逼了出來。
而許先生則是被人直接扔了出來,一條腿上多了個血洞。
“今天一定是我的幸運日,我又瞧見了一位美麗的小姐。”
穿黑色西裝的洋人,繞又興趣的盯著蘇離直瞧。
陳先生雙手往上舉,做投降的動作,身體若有若無的將洋人的視線擋住,手指頭微動,示意蘇離趕緊離開。
蘇離搖搖頭,不悅道“你可真是一位失禮的先生,這么無禮的盯著一位淑女看,可不是紳士的行為。”
洋人夸張的大笑,“哈哈哈,是我的不是。”
“那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邀請美麗的小姐共進晚餐呢?”
面對感興趣的小東西,洋人也多了一份耐心。
“夠了,我跟你們走,不要為難其他人。”姚先生使勁掙脫開旁邊兩個小兵的挾持,理了理凌亂的外袍,面色難看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