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也想寫愿望？”
就在楊老鬼盯著墻上面那堆千奇百怪的愿望發愣的時候，一個女聲突然冒了出來。
一個瞧著挺年輕的漂亮妹子拿著筆走他邊上，手里面攥著的是一張寫好了的便簽，后面跟著個男的，看關系他倆應該是男女朋友。
“我瞧你站這兒挺久了，咋不動啊？”
妹子把便簽貼墻上，對著楊希逼逼叨叨，“這里可是供奉河神大人的，祂是真神，肯定特別靈驗！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許個愿就能成！”
她說完，就跟自己男朋友甜甜蜜蜜的湊到一塊，給周圍人發狗糧。
“我又不信這個。”楊希瞄了眼這對小年輕，默默離遠了點，免得受影響。
他走出廟宇，背后仍舊是人聲鼎沸，不大的神廟就因為里面供了個正兒八經的神祗，而變得熱鬧非常，香火旺盛。
“你說人為什么會去信神呢？”
在泛著濤濤水波的黃河里，楊希乘著一葉小舟，捧著個裝了王八湯的湯盅喝了一口，問對面的那位。
由河伯所化成的老叟披著麻衣，背后掛了個斗笠，整體上瞧著老態龍鐘，十分容易讓人忽視，旁人若是將目光落祂身上，只會覺得這人跟打了光似的，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相貌，沒多久這注意力就移到一邊了。
祂聽了楊希的感慨，只是搖了搖頭，“因何生出此言？”
且說楊老鬼出了那新開張接客的神廟之后，就沿著黃河岸邊亂走，的確有點找河伯說話打發時間的意思，畢竟以楊希的身份來說，能跟他暢所欲言的也就河伯了。
徒弟們要么還小要么還浪，聊不來；陳明知等人雖然成熟，可惜是官方的人，作為修道士，在沒事的時候還是跟世俗保持距離為好，省的鬧出什么緋聞，特別是官方的某些人……不管是哪朝哪代的，總是喜歡想太多，給點苗頭就能讓他們當魔豆爬天上去了。
而河伯估計也是看在他倆的經歷堪稱難兄難弟，并且在幾年以后自己化龍之時還有合作的份上，在楊希晃悠了兩個小時之后，特意分出一縷神念，將其幻化成了人形，跟楊希坐了對面——
河伯如今的實力還沒能恢復，仍舊是受傷狀態，但弄個障眼法，或者搞個分身傀儡出來還是可以的。
楊希把喝了一半的湯盅放小舟中央搭著的桌板上，往后一躺，靠上了墊子。
“也是見得多了，所以就想起了這問題。”
這幾天楊希也不是一路飛過來的，畢竟人仙飛行的速度比飛機還快，于云海之上飛行固然刺激肆意，可人間風景太過美妙，楊老鬼是舍不得錯過的，所以他就順著心思來，走到一處待一會兒，煩了才轉移地方。
最近過年，類似于祭神拜神的事情到處都有，尤其是中原之中的豫省，那里人文風氣又濃厚，一連幾天都是鞭炮連連，廟會上面敲鑼打鼓的，更別提到了渭南，他還親自去見識了一下呢！
“話說我想問一下，您見了邊上那些供奉您的廟，有什么感覺嗎？”
關于河伯的祭祀也就在先秦之時流行過一段時間，后面就逐漸衰落了，等到隋唐，廟宇大多荒廢，北宋以后，更是被崛起的龍王信仰給取而代之……
君不見當初河伯飛出昆侖，還把官方和道門嚇得半死，花了好久時間才確定了祂的身份的嗎？
河伯道：“沒有感覺。”
祂活的太久了，黃河就是祂的身體，黃河存在了多久，祂就存在了多久，什么大場面沒見過？
荒古妖族的稱霸大地，人族從渺小到天地新的霸主，沿岸的風月和黃河水內游蕩的各種生物，也已經引不起祂的興趣了。
中學有個很著名的古文，叫做《西門豹治鄴》，講的就是有人為了祭祀河伯而獻祭少女，最后被魏國大臣西門豹反殺的故事。
對于此事，西門豹出了名，而河伯則是無動于衷——你供奉我也好，唾棄我也好，甚至于把我遺忘在歷史里也好，反正你們怎么樣，也礙不到我。
先天神祗又不需要依靠人類的香火念力。
“所以我才好奇，明明神祗不會對自己有任何回應，可為啥子人還會是選擇去信奉它？”
特別是華國人信神的條件還很奇葩，外國人只要宣傳一下某某神的威能，露幾手把戲就能吸引來一大批死忠粉，在華國，你神不神還得看你能不能實現他們的愿望。
縱觀世界文明對于信仰的態度，也就華國獨樹一幟，還把這“務實”的態度給刻到了骨子里，成了個老傳統。
“是力量吧。”河伯順著他的話說道。
祂回憶了一下最開始自己被人祭祀的時候。
那時候距離第一次末法劫難還不遠，天君伏羲氏將孱弱的人族自大山叢林里引出，把他們分別安置到各處大河的豐饒之地，讓他們繁衍生息。
黃河就是華國那堆原始人的落腳點。
蒙昧中的人族勉強用手和口記下了伏羲氏對自己的幫助，代代相傳下來變了味，把祂當成了天帝和人皇，然后快樂的在黃河邊上狂生孩子，凝聚成了星星點點的部落。
而黃河按著四季輪轉，天地氣候而產生的變化也讓他們驚恐于大自然的威力，隨便發一次水，就能給整個部落帶來毀滅性的傷害。
然后他們就學會了“賄賂”河伯，讓祂別在自家發水，從最初的扔食物和各種牲畜，最后演變成了祭祀，以至于日后的自然崇拜都可以套用上去。
這應該也算是力量讓人類臣服的例子。
“這也算是一個理由。”
對于強大的追求是不分種族不分大小性別的，絕對的力量自然會贏得某些人的效忠。
可單單只是力量，楊希卻覺得不會搞出啥名堂來。
“我覺得應該還有相應思想才行，最起碼得編點東西出來忽悠人嘛！”
“話說反正我現在有空，要不寫個文章出來？”他摸著下巴說道。
楊希打上輩子就有寫本書的想法，可惜一直沒能落實，現在有了機會跟時間，干脆捉筆頭試試。
河伯對此毫不在意，“隨你。”
“那我回去就動筆。”
而與此同時，官方和道門也關于“敬神”一事召開了一次小規模的會議。
“必須把這些東西梳理出來，打擊封建迷信！”
一個道士首先拍著桌子發話。
周圍的人看著他，尷尬的咳嗽了一下。
“要讓普通人知道，信仰三清才是最好的！”道士渾然不覺，還在那里念念有詞，手勢都做出來了。
“你從哪兒學的亞伯拉罕三教的毛病？”
有個同事驚恐的在他身上摸了一把，沒摸到硬邦邦的彈藥才放心的嘆了口氣。
“話說你也就是個臨時出家入道門的，指不定以后還會轉職回來，別入戲太深啊！”
自打靈氣復蘇，道門跟官方的關系就微妙了起來，而隨著道門修士的實力日益強大，這關系就更加令人心里發癢了。
而在這兩者之間，道協就變得很尷尬。
前面它是官方為了控制宗教勢力而組建的，現在嘛……存在感都快沒了。
“這不是毛病！”
道士義正言辭的掏出一份報告拍桌上，亮了話，“我作為現任的道協副會長，必須得做點本職工作才行！”
“就目前而言，民間法脈也逐漸活動起來，各種奇葩也出現了，打著修仙名號的騙子也層出不窮……我前兩天就收到了個移動詐騙短信，對方竟然敢說自己是流落人間的玉帝，讓我給他打五百塊錢，事后封我當弼馬溫……”
“你們還別不信，真有人上當了！”
他拍了拍那堆報告，里面就是最近幾個月類似的詐騙事件。
“為了減少這類事件的發生，我覺得我們需要給大家做點相關科普！”
以前的類似活動，講的都是道門門派和修行方面的事，對于所奉仙神的知識普及其實并不深入，而后面事多，誰都忘了還有這方面的東西。
要不是過年拜神拜的熱鬧，都快忽略點那堆泥塑雕像了。
可別小看信仰這東西，鬧起來了可不會讓人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