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的聲音,在演武場那些孩子聽來,只是無聊的發問。但落在青年人耳中,卻有如天雷陣陣,沖擊著他的道心。
葉天選擇了《天地訣》,是為了解決他身上的病患。但對于修真煉道,他的內心卻充滿著迷茫。
葉天不知道的是,他現在的境界,所修煉的只是一些粗淺的基本功,根本談不上是修真。唯有邁入幻海境,才能算得上是初步進入修真之道。所以,他內心的困惑,是必然存在的。
不知為何,遇到這青年人后,葉天突然覺得,對方身上似乎隱隱映照出一條道路,讓他無比觸動。
青年臉色凝重,他修為可謂超絕,但葉天的問題,直至本心,一個不好,就有可能對他的道心造成極大的沖擊:
“這對你很重要么?”
青年人沒有立刻給出答案,但話說出來后,他就有心后悔。
稚子少年,心性赤誠,便是所謂的“赤子之心”。少年問道,青年人當直抒本心,這樣能夠堅定道心。但他卻猶疑了一下,避而不答。表面上看上去沒什么,但就在這一問一答之間,青年人已經是道心蒙塵。他能夠覺察到,困擾了他許多年的修行之障,又加厚了幾分。
葉天對這一切毫不知情,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小臉上一片鄭重,目光緊緊盯著青年人,沉聲道:“非常重要。”
青年人看著葉天,壓下胸頭的憤怒,連忙開口闡述自己心中的道:“世人皆說修真煉道乃是為了去除諸般苦惱,跳脫五行,我修行百年,卻有些不同心得,修真者也是人,十指上有長短,人與人更是不同,修真究竟為何?這卻要你問一問自己的本心,至于你說修真究竟是對是錯,我卻也難以給出答案,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當你糾結是對是錯的時候也不防問問自己的本心,或許他已經幫你做出了選擇。”
一番話說完,青年人表情舒展了些。他陳明心志,總算是穩固了道心。
葉天皺著眉頭再度問道:“那大哥哥你修真煉道所為何?”
青年人聞言微微一笑,剎那間眾人感覺如春風迎面說不出的柔和,眼中的光芒如此的炙熱,輕聲道:“我修真煉道,只是為了活得久一點,能與師兄弟們多看看這大千世界。”
葉天本以為青年人會說出什么豪言壯語,卻不想卻如此樸實真實,這樣的理想似乎每個人都能達到,要好像都難以達到。
葉天若有所思,口中喃喃道:“問自己的本心,問自己的本心。”
心聲響起:“你是因為什么要修真煉道?”
另一個聲音告訴他:“是為了治病。”
心聲再度響起:“你又是為什么要治病?”
另一個聲音再度回答他:“是為了能活下去”
心聲再度問道:“你為什么想活下去?”
另一個聲音再度回道:“為了能夠與父母在一起,與朋友在一起快樂活這一生。”
似乎,似乎一切的問題都迎刃而解,葉天只覺天地如雨后初霽一般,天空瓦藍,一切都是如此的沁人心脾,陣陣秋風吹動少年的衣衫,一絲笑意掛在少年的嘴角。
“我又何須去尋?過去為身后事,我要走的卻是前方路。只要前行,腳下便有大道。足跡所至,便是本心所指!”
青年人見狀,知道少年已經想通,想必此后修行定是日行千里,他似乎已經看到五年后儒門內一名新星冉冉升起。不過,終究是對自己造成了影響,這筆賬還是要記得……
沖著老者一笑,隨即便被老者引入后堂。
葉天神明通達,身外天地格外清晰,體內塵封已久的屏障再度松動了一些,葉天心中大喜,催動體內氣勁向著五臟玄關沖擊而去。
日落月升,葉天一直運行著伏虎真氣的氣勁,次日清晨第一縷光照臨大地,青年人早已離去,此時一眾少年看到仍在修行的葉天心中盡皆暗自唏噓:“這小家伙怎么修煉起來不要命啊?一整夜一動不動,怪不得能打過蕭天宇。”
日正中,葉氏看著仍處于修煉中的葉天眼中閃過憂色,天兒病疾剛好,這般修煉會不會影響身體呢?
日昏黃,葉天仍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氣勁不斷沖擊著六腑與五臟之間最后一道玄關。
日落日升,又是一天的清晨,黎明前格外的黑暗,葉天周身原本穩定流轉的真氣此時發生了異變,變得狂暴不安,陣陣勁風吹動著少年的長發,緊閉著雙眼,輕皺著眉頭。
終于,五臟六腑間最后一道玄關被重開,浩瀚的氣勁沖刷著葉天的五臟,那足以讓任何少年疼暈過去的痛感只讓葉天眉頭緊皺起來,臉色白了一些,而在其身側一只丈許長的虛幻老虎隱隱顯現。
秋風吹干了葉天體內溢出的冷汗,半響葉天方才緩緩收功,那虛幻猛虎已然消失,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看到早起的數十名少年少女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他。
葉天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卻不知自己已經修行了兩天一夜,中間不休不眠,修行之刻苦已然可見一斑,而那真氣波動之強悍,更是凝聚了幻虎,這明顯是突破到練氣九層的能力,如此年紀,如此成就如何不讓種少年少女心生敬佩,眾孩童看向他的目光自然也不同了起來。
心中一算,葉天這才恍然,今日,已是他歸來的第三天,時間已到,自己應該上路了。
今日的晨光似乎來得格外的晚,葉天回到屋中,躺在床上,享受片刻的溫暖,靜靜等待著晨光的到來。
葉天修行氣勁日久,感知比以前靈敏了許多,此時已然清晰的感覺到溫度在緩緩地上升,他知道,太陽已經開始緩緩地升起,終于一縷柔和的光芒照在他的面頰之上。
輕輕從床上坐了起來,掀開被子,走到窗前輕輕推開窗子,涼爽的晨風吹進了屋子,令人精神一震。
“嘿嘿……臭小子,醒來了。”一顆滿面虬髭的頭顱伸了過來,露出鐵手一臉的笑意。
“鐵手叔,怎么每次你都喜歡大煞這好風景?”
鐵手透過窗戶狠狠拍了一下葉天的頭喝罵道:“臭小子……走吧,你父母都在等著給你送行呢。”
葉天展顏笑道:“我馬上就好。”
鐵手翹起腿,仰頭看著浩瀚無垠的蒼穹,喃喃道:“這天地是這般廣闊。”
葉天整理好衣襟,對著鐵手笑道:“鐵手叔叔我們走吧。”
木香鎮,鎮主府大廳內,葉文滿意看著自己的兒子道:“天兒你自由多災多難,今日遇得良師,定要好好學習,盡心侍奉。”
葉母道:“天兒你自幼多病,外面不比家中,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說完葉母唏噓落淚。
葉天跪地,想到自己若不能在半年內突破到練氣十二層,就要魂飛魄散,心頭不覺沉重了起來
不過,昨日突破到練氣九層,卻是給了他無限信心。當下對父母道:“天兒今去不知歸期,若學有所成,至多半年,便將回歸。”
“半年后,若是不能歸來,那這一面之后,就是永別!”
后半句,葉天死死壓在了心底,沒有吐露。而他望向父親的一剎那,又發現自己父親身體抱有異樣,眉頭不由得微皺!
老鎮長以為是葉天不舍得離開,輕咳了一聲,給一側的宋清使了眼色,宋清哈哈一笑道:“走吧葉小兄弟,我送你一程。”
“宋清大哥,鐵手叔叔你們就送到這里吧,路我都已經記下了。”葉天向二人行一禮。
葉天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向著那蒼茫望川群山而去,只是心中堅定,若半年后我還活著,必將替父治病。
鐵手笑罵一句,后面大喊:“臭小子,可別丟你爹的臉,可要好好學習。”
宋清道:“葉小兄弟,一路順風。”
葉天看著茫茫群山,深淵峭壁,當下運起氣勁,不消片刻消失在二人視線之內。
宋清嘆了一口氣與鐵手道:“葉小兄弟倒是走的灑脫。”
鐵手哈哈哈一笑:“宋老弟,走走走,我們再去痛飲一番。”
宋清聞言臉色一苦,隨后正道:“這個恐怕不行,儒門初試在即,我得看著那些小兔崽子們。”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葉天翻過數十座山頭,身上隱有蒸汽環繞,汗珠滴滴落下,即便以他練氣九層的氣勁,在深山中全力狂奔一炷香也是累得氣渾身大汗。
駐足立定,緩緩閉合周身毛孔,氣血中蘊含龐大的熱量被其引入從引入口中,剎那一聲怒吼從葉天口中發出,震得山林草木微微顫抖,葉天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度向前奔去。
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終于來到了這座最為高聳的大山面前,找到那熟悉的小路。
秋風蕭瑟,草木搖落,光禿禿的樹木仿佛是被人拔去了衣裳,山腳山石一片一片鱗次櫛比如同鱗甲,踩在上面微微很是不平。
向上看去,便見一山洞口光芒照亮了那洞口卻看不到那山洞內漆黑的幽深。
葉天爬了上去,卻是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他喚道:“怪人?”
“你修為突破到練氣九層了?”
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葉天身前,正是那怪人。
葉天回頭看到怪人,見此時怪人仍舊那身比乞丐甚至不如的打扮,但是那雙眼睛卻是出奇的透亮,閃著令人有些心悸的亮光,好像一只野狼看到了自己的獵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