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曾啟圣還喜歡頂撞上級,這樣的人在官場自然混不開了,所以他很快倒了大霉!曾啟盛的頂頭上司長沙縣知縣本就是個心胸狹隘之人,屢屢被曾啟盛頂撞早就對他十分不喜,如果不是因為曾啟盛辦事干練,他手下也需要能辦事之人,他早就免了曾啟盛的官職了,可曾啟盛尤不自知,在發現知縣有挪用貪污戶房錢糧的情況后,他居然越級向知府衙門舉報長沙知縣!
舉報頂頭上司本就是官場大忌,此時的明朝官場早已不堪,上行下效,沆瀣一氣,曾啟盛的舉報信轉了一圈后就到了知縣手里,知縣一看就怒了,這不是找死嗎?找了個岔子把曾啟盛當堂打了二十大棒,差點丟掉半條命,如果不是顧忌到曾啟圣有功名在身,而且曾啟圣剛剛舉報過他,他要是真把曾啟圣弄死的話難免有挾私報復的嫌疑,這才饒了曾啟盛一命。
不過曾啟盛的官職肯定是保不住了,曾啟圣自己也通過這件事看清了官場的黑暗,有些心灰意冷,重新當起了私塾先生。但是在心底里曾啟盛還是有些不甘心的,他此時還算是年富力強,壯志未酬,怎么能甘心呢?
如果沒有遇到張承,曾啟圣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在漫漫的歷史長河里,像曾啟圣這樣心懷壯志身負才學卻郁郁不得志,只能遺憾老去的人實在太多了,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人生際遇無常,錯過了機遇天才也只能泯然于眾人矣。
張承雖然不知道郭致遠為什么對湖南這個省份如此重視,但既然郭致遠重視他就得格外上心,所以他把其他省份的移民招募都交給了下屬,自己親自到了湖南,可是到了湖南他才知道這差事不是一般的難辦,首先語言就不通,湖南人說的方言他聽都聽不懂,這不抓瞎了嘛。
曾啟圣就是這個時候遇到張承的,他聽幾個學生說湘江碼頭那邊來了個外地人販子,要招募人去一個叫東蕃的荒島上開荒,曾啟圣一聽就心中一動,他知道張承絕不是人販子,哪有人販子敢公開招募人的,在這個戶籍管理嚴格的時代,沒有朝廷的許可是絕沒有人敢這樣大規模的招募人。
雖說曾啟圣已經對仕途心灰意冷,但是他還是比較關心時政的,常常找官方的邸報來看,隱約記得不久前看到的一份邸報上提到過朝廷準備在孤懸海外的東蕃島上新設東蕃府,曾啟圣博覽全書,自然是知道東蕃的,以他敏銳的洞察力,也隱約覺得東蕃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朝廷在東蕃開府建衙絕對是前所未有的創舉!
曾啟圣本來已經心灰意冷的心又有些萌動了,既然是前所未有的創舉就意味著有著大量建功立業的機會,東蕃府新創必然需要懂得官衙運作的基層官吏,而有功名有官職的內地官吏多半不太愿意去東蕃那樣的荒島上去做官,那他這樣有功名沒官職懷才不遇的人就有機會了!
心動歸心動,曾啟圣并沒有馬上決定去東蕃,再好的機遇也得遇到重視人才的好上司才行,要是也像之前的那位長沙知縣一樣,他還不如繼續當他的私塾先生呢,所以他決定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當曾啟圣來到湘江碼頭時,張承正垂頭喪氣地坐在招人的廠棚前撓頭呢,曾啟盛先觀察了一下張承,張承身穿飛魚服,腰跨繡春刀(注:郭致遠把張承也列入了此次平叛有功的人員名單中,幫他討了個錦衣衛百戶的名頭),絕不可能是人販子,這才上前拱手行禮道:“聽說大人要招募移民?……”
張承在這里坐了三天了,開始還有人好奇過來打聽一下,現在干脆是連問都沒人問了,聽到有人主動詢問立刻驚喜地抬頭望去,一看卻愣住了,曾啟圣身著長衫,氣質不俗,一看就是學識不凡的讀書人,他現在連普通的移民都招不到,更別奢望能招募到識文斷字的讀書人了,他還以為曾啟圣是官府派來的書吏,就有些失望地揮揮手道:“不是已經給你們看過朝廷的公文嗎?此次招募移民乃是圣上親自恩準的,你們長沙知府衙門不配合也就罷了,還敢阻擾不成?!……”
曾啟圣搖了搖頭笑道:“大人誤會了,鄙人雖曾任長沙縣衙戶房典史,但現已罷官去職,如今是白身,和官府并無關系,鄙人是想詳細了解一下大人招募移民的具體章程……”
張承一聽就知道機會來了,曾經擔任過戶房典史,現在是白身,這不正是來前郭致遠叮囑他要找的特別人才嗎,連忙激動地站起來道:“先生貴姓?先生請坐!……”
曾啟盛看著張承激動得手舞足蹈的樣子暗暗好笑,不過卻是越發心動了,他是見過朝廷派下來辦差的錦衣衛的,哪個不是鼻孔朝天,氣焰囂張,張承表現得如此求才若渴,那他背后之人必定也是很重視人才的。
他也不客套,施施然地坐了下來,微笑著問道:“鄙姓曾,鄙人也在邸報上看到朝廷準備在東蕃島開府建衙,不過這東蕃島孤懸海外,除了島上原有番夷土著,并無人居住,這要移民的話只怕數量不少吧?!……”
張承豪氣地一拍大腿道:“那是!我家大人說了,要向東蕃移民三十萬!”
“三十萬?!”曾啟圣大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置信地追問道:“這可不容易,如此多的移民路上艱難且不說,所耗錢糧也絕非等閑,我看邸報上說,朝廷如今連軍餉都拖欠,如何能拿出如此巨額的錢糧用于移民啊?!……”
張承哈哈一笑道:“我家大人說了,所需錢糧全由他籌措,不需費朝廷一錢一糧,不僅如此,我家大人還要在東蕃筑起三座巨城,所需錢糧也是他一力籌措,每年還要給朝廷奉獻十萬兩稅銀,否則朝廷如何肯讓他在東蕃開府建衙?……”
這下曾啟圣徹底目瞪口呆了,愣了半響,突然站起來就走,張承連忙拉住他,莫名其妙道:“曾先生這是為何?!”166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