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和Anne沒有其他法子,只能再次回到茅草屋內。
這里的水系四通八達,小八到底被黑水龍王帶到了哪兒,其他人都不知道。
唯一可能知道的,就只有那位陷入昏迷的龍王使者了。
這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這個年過半百的老漢,此刻就在干草墊子上躺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走進屋內的林朔和Anne。
看到龍王使者醒了,林朔連忙上前兩步,蹲在他面前:“你還能說話嗎?”
龍娃使者的臉抖了抖,眼珠子往墻角的方向動了動。
Anne心思活絡,很就快意會了。
她趕緊爬上草墊,在墻角和草墊之間,伸手摸了下去,很快就摸出了一個小瓷瓶。
Anne搖了搖小瓷瓶,聽了聽里面的動靜,和林朔對視了一眼:“好像是種藥丸。”
“給他吃。”林朔說道,“我估計他跑回來,就是來拿這個藥的。”
Anne趕緊拔掉瓷盤上的軟木塞,從里面倒出藥丸,喂入龍王使者口中。
龍王使者艱難地咽下藥丸后,長長舒出一口氣,然后又把眼睛給閉上了,嘴里輕聲說道:
“被你們兩個一打岔,我老劉差點就命喪黃泉。”
“你是劉家牧人?”
“嗯。”龍王使者應了一聲,有氣無力地說道,“不過以后還是不是牧人,那就不一定了。”
“黑水龍王怎么了?”
“不知道。”龍王使者說道,“它跟我們劉家一千多年了,平時性子就是個憨貨,可聽得懂人話,也認得對牧主,沒想到它居然在我這一輩手里……”
說到這里,龍王使者劉順福就說不下去了,睜開的雙眼一陣迷茫:“我對不起祖宗啊。”
“當時發生了什么?”Anne問了一句。
劉順福喃喃答道:“我在河口做買賣,它在江里跟林家那只鳳凰玩。本來好好的。可它忽然就跟發狂了似的,兩只眼珠子都紅了。我想安撫它,卻被它一頭撞去半條命。等我掙扎著爬上船,發現它已經游遠了。你們那只鳳凰,一直在它腦袋上沒下來過,也被它帶走了。”
“你覺得,它可能去了哪里?”林朔問道。
“這……”劉順福臉上現出猶豫的神情,沒說下去。
林朔靜靜地看著劉順福,那眼神就跟Anne第一次遇到他那樣,冷得讓人骨子里發寒。
“好吧,都到這個份上了,瞞也瞞不住了。”劉順福嘆息一聲道,“它最可能去的地方,叫黑水龍巢。”
“黑水龍巢?”
“對。黑水龍巢。”
“從沒聽說過啊,那是什么地方?”Anne疑惑道。
“那是它的老巢。”劉順福說道,“我們牧人雖然跟牧獸相依為命,可那憨貨這一千年來,身子越來越大,給它安個家,可就難壞了我們劉家。
一百多年前,這憨貨在黑龍江底找到了一個地方可以棲身,于是我們就在外興安嶺安了家。
那個地方,在黑龍江底下,人是進不去的,只有那憨貨可以進去,一開始我祖輩也懶得管它,覺得它能避開人就行。
后來,我爹膽大,有一次趴在它嘴里,跟著它去了一趟巢穴,回來說那地方是個地下的天然洞穴,非常大。
當時這憨貨已經是黑水龍王了,既然是他的巢穴,我爹就管它叫黑水龍巢。
本來我也是想去一趟那里的,可我爹不知怎么了,讓我跪著發誓,不能踏入那地方一步。
我不敢忤逆,所以這輩子也沒去過,只是知道有這么一個地方。”
劉順福說完這段話,精神頭更差了,臉色發青。
“那黑水龍王,之前是怎么受傷的?”林朔問道。
“那憨貨跟你們家鳳凰不一樣,它不會說話,所以我也不清楚它是怎么傷的。只知道它一個月前去了一趟老巢,回來就受傷了。
我猜應該是有什么東西要占它的巢穴,它跟那東西打了起來,結果沒打過人家,負傷跑了。
從那以后,那憨貨就一直在江里來回晃蕩,跟著我收祭品補身子,再也沒回過老巢。
這次它發了狂,我估計,是回去搶地盤了。”
“之前,你為什么讓林先生知道它負傷了呢?”Anne問道。
“外興安嶺出現了一個林家傳人,還能為什么呢?”劉順福說道,“我一看到他身后的那把弓,就知道他的來歷了,獵門林家,那是響當當的名頭。我知道他不是為憨貨來的。不過當時見面時,他看起來太年輕了,我怕他血氣方剛的,起了動憨貨的念頭,就順手用話術跟他打了這個招呼。”
劉順福說完這句話,眼睛又閉上了,呼吸逐漸平穩下來。
“睡著了。”Anne嘴里輕聲說著,看了看林朔,“林先生,您覺得他說得可信嗎?”
“未必全是真的,可也八九不離十了。”林朔點了點頭。
“我們下一步怎么做呢?”Anne問道。
“當然是去找黑水龍巢。”林朔看著Anne。
剛說到這里,林朔忽然抽了抽鼻翼,目光向草房的門外看去。
不一會兒,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魏行山滿臉血污地走進來,抱著一屁股坐在干草墊子上,看了昏睡的劉順福一眼,大大咧咧地說道:“林先生你出手夠重的啊,把老頭兒揍成這樣。”
林朔懶得解釋,他聞著魏行山身上的味兒,只覺得血腥氣直沖腦門,反問道:“殺了幾個?”
“媽了個巴子的,五個小兔崽子端著槍抄我后門,還好老子機靈,反手把他們摸了。”魏行山咧嘴笑了笑,又左右看了看這間草房,說道,“對了,八爺呢?”
“被拐走了。”林朔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被拐走?哪只鳥干的?”
“不是鳥,是蛇,巴蛇。”林朔說道。
“巴蛇?那是什么蛇?”魏行山大惑不解。
“黑水龍王,就是一條巴蛇。”林朔解釋道,“巴蛇的體型,是隨著年紀不斷增長的,一千年的巴蛇,是這世上體型最大的奇異生靈之一,僅次于之前在昆侖山的那條鉤蛇。”
說到這里,林朔又看向Anne:“我們林家的《九州異物載》里,其實就有這條巴蛇的記錄,其中有‘天性良善劉氏牧之’這八個字,提醒我們林家后人,這條巴蛇是頭牧獸,牧主姓劉,不要誤殺。
之前我在江邊遠遠看到它,覺得有點像,現在這個龍王使者姓劉,那就對上了。”
“原來黑水龍王就是巴蛇啊。”Anne恍然大悟。
“林先生,你的意思是,八爺被這條叫黑水龍王的巴蛇,給拐跑了?”魏行山聽明白了。
“差不多吧。”林朔說道。
“那還是咱八爺的路子野。”魏行山笑道,“胃口好,不挑。”
“行了魏隊,林先生本來心情就不好,你還在他心口戳刀子。”Anne不滿道。
“老魏,殺了幾個人,你是不是就開始飄了?”林朔瞟了魏行山一眼。
“嘿!不敢。”魏行山大大方方地承認道,“剛才好不容易活下來,我可還想多活幾年。”
一邊說著,魏行山雙手一撐膝蓋,站了起來:“那別愣著了,找去吧?一只八哥不好找,一條那么大的巴蛇還不好找嗎?”
“還真不太好找。”Anne說道,“根據龍王使者的說法,那條巴蛇可能藏到一個叫黑水龍巢的地下巢穴去了,那地方沒人去過。”
“還有這種地方?”
林朔忽然想起什么來,問道:“老魏,你身上的地圖呢?”
“哦,在。”魏行山摸了摸口袋,伸手把地圖拿了出來。
此時天已經亮了,太陽雖然還沒爬上山,但屋內已經能看得清地圖了。
“我們是在……這兒對吧?”林朔看了一會兒地圖,用手指了指地圖上的方位。
“差不多。”魏行山點點頭。
“Anne小姐,剛才那場地震,你聽出來的震源是哪里?”
Anne湊過來看了看地圖,用手指指了一個地方:“東南方七十公里,應該是這里。”
“震源在黑龍江上。”林朔說道,“距離賈林達不到二十公里。”
“奇怪,我記得黑龍江流域并不處在地震帶。”Anne說道,“怎么會平白無故發生地震呢?”
“還記得嗎?這個牧人說,黑水龍巢就在黑龍江底下。”
“您的意思是……”
“我去震源附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