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跟著曹余生,來到這座宅子的書房。
林朔知道曹余生之前那番布置的用意,無非是怕隔墻有耳,所以把這里老頭老太太全部打發了出去。
e、魏行山、章進三人,又被這群急著抱孫子或者曾孫的老人圍在了村外,暫時進不來。
這就給林朔和曹余生兩人,營造了一個私密的對話環境。
不過這種環境,畢竟是暫時的,所以林朔知道兩人眼下時間不多。
曹余生顯然也明白這點,兩人落座之后,這位曹家主人就開口道:
“孩子,我和你的爹娘,在三十年前結拜,你爹是我大哥,你娘是我三姐。
當時我們四人,論年紀,我大哥林樂山最為年長,可要是論能耐,我們三個男人加在一塊兒,也比不上你娘。
你娘云悅心,是云家五百年來,最出色的傳承獵人。”
曹余生這番話落下來,林朔不由得暗自吃驚。
他爹林樂山當年在世的時候,在林朔面前,話匣子基本上沒合上過,什么都說。
唯獨他母親的事兒,卻絕口不提。
林朔知道老爺子的苦衷,父子倆相依為命,提起母親,兩人心里都不好受。
所以林朔對自己母親的情況,是知之甚少。
因為這個關系,連帶著,林朔對母親的娘家,云家人的情況也知道得很少。
這方面的情報,林樂山無意間把林朔給屏蔽了。
現在聽曹余生這么一說,林朔很意外,不由得問道:“云家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云家人,那可厲害。”曹余生說道,“云家人的能耐要是練成了,那是舉世無雙的本領。
獵門這上萬年,直到三百年前,統領獵門的一直是云家,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們的強大,很難用言語去形容,也很難按常理去揣度。
不過聽說啊,他們的傳承,對族人天賦的要求極為苛刻,合格的傳人在唐宋之后,就越來越少了。
到了三百年前,已經沒人練得成了,這才有你們林家的機會。
但是你母親、我三姐,是個例外。
她練成了。
云家人的傳承到底是什么,其實哪怕我們曹家主脈,都沒有太詳細的情報,更別說我這個分支的掌門人了。
不過,我有幸是你娘的結義兄弟,所以我知道得比別人多。
她究竟有厲害呢,我這么跟你說吧。
她要是不想讓你看見她,她現在就算貼著你的鼻子站著,你都看不見。
而她跟你溝通的時候,根本不用說話,她想讓你看見什么,你就會看見什么。
她以前跟我說過,她還沒有完全練成。
一旦練成了,不僅僅是看到什么,人的五感,包括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她都能隨意操控。
你爹啊,就占了這個便宜,趁著她還沒練成,能聞到她。
我和苗老二就沒辦法了,所以啊,她最后跟了你爹。
不過,操控五感,這只是云家人能耐的冰山一角,更厲害的東西,那我就不清楚了,你娘也不肯說。
所以,當年云三姐失蹤后,我從來就不認為她死了。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讓她沒辦法現身,只能躲著人。
而她,也確實有這個能力。”
“可是……”林朔抽動了一下鼻翼,“我聞不到她。”
“練成了唄。”曹余生說道,“你娘的性子呢,外冷內熱。表面上看,是個冰山美人,可其實心善著呢。
我估計你這方面啊,隨她。
要是跟爹一樣,嘿,那就是一說書的,嘴里頭沒一句話能信。”
說這番話的時候,曹余生臉上有緬懷之色,隨后嘆了口氣繼續道:“孩子你想啊,這么個性子的女人,二十多年憋著不見自己的兒子,得多難受?
這里頭,到底是什么事逼得她不得不這么做?
我這二十幾年,其實一直在查。
頭二十年,那是毫無頭緒,最近這兩三年,多少有點兒眉目了。
我覺得,這件事兒,跟一樣東西有關。”
“什么東西?”林朔問道。
“還不知道。”曹余生嘆了口氣,“這個東西,名字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有這種東西。”
林朔聽得是一頭霧水,但看到曹余生沒有到此為止的意思,于是就沒有打斷,而是繼續聽了下去。
“三姐是云家人,云家是獵門中人,所以要查三姐的事兒,自然是從獵門情報入手。
獵門情報,三百年前歸云家管,云家衰弱之后,最近這三百年歸曹家管。
可是十五年前,曹家主脈一場大火,燒掉的不僅僅是曹家的傳承,還有獵門上萬年的情報資料。
什么甲骨文啊,竹簡啊,書籍啊,全燒了。
以前我是曹家分支傳人,沒有權限察看這些資料,而等我成為曹家家主,這些情報又被燒了,只剩下一些殘片。
這件事兒啊,不能假手于人,只能由我親自查。
所以,我不得不多花了幾年,去學了古籍修復的手藝。
最近幾年,我一直在著手修復那些從曹家廢墟里扒出來的殘片。
燒得實在太干凈了,我這邊進度很慢。
不過,通過殘片里的只言片語,我大致能看出來,有一種東西,是云家人的死敵。
這種東西,跟云家互相糾纏的時間不短了,從唐宋時期就開始了。
而云家,就是從唐宋開始慢慢沒落的。
是不是很巧?
在我看來,以你的娘的能耐,這世上沒有什么東西,能夠威脅到她。
可如果真有的話,那這個東西,就八九不離十了。”
曹余生說完之后,拿起桌子上的蓋碗兒,喝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
而這會兒的林朔,腦子其實有點亂。
曹余生提供的這些信息,對他而言沖擊力不小。
他聽明白了曹余生的說法,也覺得這個人不會騙自己。
云家人的這些能耐,確實是匪夷所思。
不過,林朔畢竟是看過蘇家“圈地禁錮”秘籍的,蘇家那門絕招,其實也沒什么道理可講。
獵門六大家,林章修力、曹苗借物、云蘇煉神。
云家和蘇家的能耐,原本就很難用常識去判斷,這方面林朔是有心理準備的。
而且自己母親這么厲害,在感情上林朔也很容易接受。
至于曹余生所說的那種東西,目前只是曹余生的個人推測,林朔也只是聽聽而已,不至于腦子亂。
關鍵是,他聯想到最近幾年,自己做的那些夢了。
最近,他不止一次地夢到自己母親。
而既然聽曹余生說,母親有這份能耐,那林朔就知道,這些夢,可能不僅僅是夢。
很有可能是母親正在向自己傳遞什么信息。
可是,做夢就是這樣,夢里頭清醒得很,醒了就忘。
這會兒回想自己做得那些夢,林朔發現有些想不起來。
他心里著急,腦子有些亂。
曹余生是個擅長察言觀色的,一看林朔這個表情,就知道這孩子著急了。
“林朔,你別急。”曹余生說道,“其實現在啊,有兩件事,可能會進一步提供線索。”
林朔抬頭問道,“什么事?”
“第一件事,白首飛尸。”曹余生說道,“十五年前,曹家主脈的禍事,因誰而起?就是這頭畜生。
可畜生會殺人,它還會放火嗎?
應該不會吧?
所以,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得那把火。
而放這把火,是不是直指我們獵門的情報資料啊?
那燒毀情報,他是想抹除或者掩蓋什么呢?
現在,白首飛尸在消失了十五年之后,又在尼泊爾出現了,這是巧合嗎?
我看沒那么簡單。
這事兒的背后,有人。
只要有人,就有線索。
這是第一。”
聽著曹余生的分析,林朔不由得連連點頭。
這位曹家主,不愧是獵門謀主,思路清晰的很。
“那第二件事情呢?”林朔問道。
“第二件,就是平輩盟禮。”曹余生說道,“之前,你不是讓我通知全世界大大小小的獵門家族嗎?
你這個獵門魁首號令,我這個獵門謀主,那是不得不從啊。”
聽出曹余生話里的揶揄之意,林朔有些無奈。
林朔心想,這事兒還真不能怪我以勢壓人,誰讓你曹四舅之前不見我呢。
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情況,只能公事公辦了唄。
不過這些話當然不能說出來,所以林朔只是嘴角抽了抽,沒說話。
曹余生顯然并不在意,繼續說下去道:“這幾天,消息我已經散下去了。
從昨天開始,陸續有回復過來了。
嚯,挺熱鬧,都來啊,一個個積極得很。
而有一戶人家,我原本沒指望他們會派人來,結果,他們也要來。
你猜猜是哪家?”
林朔眼睛一亮,輕輕拍了拍桌子:“云家。”
“沒錯。”曹余生點點頭,似是得對林朔的機敏很是欣賞,臉上掛著一絲欣慰的笑意,說道,“看樣子,云家,出了一位新傳人了。
那等他來了,我們向他打聽打聽。
那東西到底是什么,有沒有可能跟云三姐失蹤有關。”
“嗯。”林朔點了點頭。
“孩子,你要沉住氣。”曹余生語氣一沉,拍了拍林朔的手背,“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那天,你現在是獵門魁首,身上擔子可不輕啊。”
林朔心里微微一動,知道這是話里有話。
正打算詢問什么,卻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老林,你在里面嗎?”
魏行山這把嗓門,磚墻根本就擋不住。
“今天我們就先聊到這兒吧。”曹余生站起來說道,“先去把其他人迎進來。”
兩人止住了話題,站起來身往書房外走去。
穿堂過戶沒一會兒,門分左右,只見魏行山就在門外,身后跟著A
e、章進。
這個巨漢手里,正捧著七八張照片,一看到林朔就問道:
“老林,你幫我挑挑,哪家姑娘好,這曹家人也太熱情了!”
曹余生上前一步,從魏行山手里拿過這疊照片,然后問林朔:“這位是?”
“我徒弟。”
“哦。”曹余生點點頭,隨手就把手里的相片扔在了門外,“那這些姑娘配不上。”
拍了拍手,曹余生單手一引:“諸位,曹某人怠慢了,還請入堂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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