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大一頭犀
對林朔這群吃貨而言,這既是偷獵的罪孽,也是豐收的喜悅。
這種禁忌的愉悅,最是刺激。
所以在場的幾個吃貨老饕,那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分解肉塊,那是章進的活兒。
這回就不能用小刀子了,直接上唐刀。
小伙子切剁砍劈,那是游刃有余。
明明是很殘忍的分解尸塊,這小子動作忽快忽慢,偶爾停下來思考刀路,居然能在節奏上做出美感來,再加上這小伙子長相又俊俏,這一套下來非常養眼。
林朔盯了半天,心想以后要是奇異生靈滅絕了,這小子倒可以去菜市場賣賣牛肉,玩一手現場分解。
牛肉好不好尚在其次,光這手刀工,這小子就餓不死。
犀牛肉被章進分解出來,林朔挑了四大塊肥瘦相間的腱子肉,開始放在篝火上烤。
這四塊腿肉,加起來一百多斤,林朔大把的秘制調料撒上去,就算是眾人今天的晚餐了。
林朔烤肉的時候,章進也沒閑下來。
這少年從篝火的底部,扒拉了一些木炭過去,同時自己在營地旁邊升了一堆火。
然后他切下來幾大片薄如蟬翼的犀牛肉,拿過去跟魏行山比劃了半天,老魏終于搞明白了他的意圖。
兩人一起動手,就地取材,拿樹枝竹竿還有藤蔓,連綁帶捆,做了幾套木架子出來,樣子跟單杠差不多。
木架子下面,放上炭火,犀牛肉則切得薄薄的,一大片一大片晾上去。
晾上去之后,別的調料不用,就是抹一層鹽巴,調個底味兒,剩下就不用管了。
只要底下炭火不斷,一晚上的熱氣逼上去,章進刀功好肉片又非常薄,第二天就成肉干了。
這是眾人以后的干糧。
這活兒看起來不難,但架不住犀牛實在是太大了,肉太多。
只有一晚上的晾曬時間,肉必須要切得極薄,一套架子上,晾不下幾片肉。
結果章進跟魏行山這一折騰,anne被迫把“畫牢”給取消了。
魏行山扎了一晚上的木架子,就沒歇下來過,木架子和炭火堆,鋪出去半個山腰,范圍已經大大超過anne的“畫牢”。閃舞
anne覺得再不把“畫牢”給撤了,這群老爺們玩得那么高興,指不定傷到誰呢。
這座山在入夜之后,遠遠看去一片紅彤彤的炭火,這煙熏火燎的,好好一座山,成了肉干生產基地了。
而山腳下的這條河,那真是血流成河。
就這個動靜,林朔知道今晚是不會有什么動物會靠近這里了。
不過晚一天倒也無妨,畢竟這頭犀牛,按章進和魏行山這么個折騰法,算是徹底解決了此行的伙食問題。
以后林朔或者章進不用再去打獵,也算是磨刀不誤砍柴工。
眾人吃完林朔的烤肉,抹去一嘴的油星,魏行山和章進繼續肉干的制作事業去了。
曹余生看著閑下來的林朔和anne,又看了看犀牛剩下的邊角料,還有身邊的這條河,沖anne招了招手“來,舅舅教你一道菜。”
曹余生是苗光啟的結拜兄弟,anne是苗光啟的養女,按道理說,曹余生是anne的叔叔。
以“舅舅”自稱,走得其實是林朔這邊的親眷關系,等于默認anne是林家媳婦了。
anne之前對曹余生這種有意無意的撮合,還有些害羞,到了這會兒,已經慢慢習慣了。
她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應了下來“您請吩咐。”
曹余生指了指犀牛的腦袋“把這犀牛的腦袋拿過來。”
眼下這頭犀牛,身子上的肉已經被章進剔得干干凈凈,只剩下了一堆森森白骨。
犀牛下水,也就是內臟,全部都扔了。
只有犀牛頭,被切下來放到了一邊,尺寸跟一張茶幾差不多,分量得有一百來斤。
一般女人還真拿不動,不過anne不是尋常女子,輕而易舉地就拖過來了,放在曹余生和林朔面前。
曹余生看了看犀牛頭的尺寸,又看了看這次帶來的鍋,手往林朔這邊一伸“刀。”
林朔一拍身邊追爺的機括,把章家另外一把唐刀取了出來,刀口向自己,遞了出去。
曹余生拿過這柄唐刀,在犀
這枚犀牛角個頭很大,一尺多長,曹余生掂了掂分量,把角遞給了林朔“既然已經這樣了,這角就別浪費,你拿這個去做把匕首,給念秋防身還是很不錯的。”
林朔嘴角抽了抽,心想這曹四舅真是操碎了心,定情信物都替自己安排好了。
林朔接過來這枚犀牛角,覺得還挺壓手,十來斤的樣子。
他蹲下身子,就著河水清洗了一下,用隨身帶著的匕首剃干凈了底部的碎肉。
這東西尺寸太大,腰包裝不下,背包此刻又在半山腰上,林朔索性在這枚犀牛角的根部鉆了一個孔,用隨手捻出來的草繩一串,掛在了追爺上面。
等林朔忙完這些,再一回頭,曹余生已經把整個犀牛頭放在篝火上烤了。
蛋白質被燒焦的味道,很不好聞。
等到整個犀牛頭被烤的焦黑,曹余生把犀牛頭拖到地上,用刀刮上面燒焦的表皮。
這活兒需要耐心,曹家主前前后后花了半個多小時,這才刮干凈。
刮完之后的犀牛頭,整體白中帶黃,白色的是表皮上的膠原蛋白,黃色則是焦痕。
然后曹余生手起刀落,把這個犀牛頭剁成了兩塊,取其中的一塊改了改刀,隨后扔進了鍋里。
這次眾人帶著的鍋,是魏行山在當地采購的,知道此行是一群吃貨,所以是一口大鍋。
可這犀牛頭更大,哪怕只有一半,扔進鍋都高出一塊來,鍋里的水漫不過。
曹余生從自己隨著背著的木箱子里,取出來幾個瓶瓶罐罐。
每取出來一個小瓶子,他都會拔開上面的塞子,讓anne過來聞聞味道。
“聞出來這些是什么調料了嗎?”曹余生問道。
“嗯。”anne點點頭。
“調料本身不是稀罕玩意兒,關鍵是分量和比例,鹵湯好不好,就在這幾錢幾厘之間。”曹余生說道,“我這個方子,是前清御膳房的,外面已經失傳了。
當初了為搞到這個方子,我前前后后扔下去三四千萬,面子人情那更是不計其數。
本來是想傳給曹冕的,結果這小子相中了個洋妞,他們家以后開飯,估計也不好這口。
所以啊,只能便宜你這丫頭了。”
一邊說著,曹余生又從木箱子里拿出一桿小秤來,秤桿子上的小秤砣,也就小指尖兒那么大。
“丫頭看好了,我要給這些調料打秤,分量比例你可要記住咯。”說完這句話,曹余生看了一眼林朔,“我知道你鼻子靈,調料瞞不過你,可這道方子,我是傳給外甥媳婦,不是傳給你的,背過身去,不許偷看。”
林朔笑了笑,換了個坐姿。
“林朔。”只聽曹余生又說道,“這道菜我雖然教的是念秋,可以后享福的是你。別干坐著,去給我箍個木桶來。”
“多大?”林朔問道。
“裝得下這些肉的,再做一個壓板,尺寸比桶小一點兒。”
“行。”林朔應了一聲,接過唐刀起身干活兒去了。
箍個桶,這是老手藝,現在已經很難看到了。
箍出來的木桶,為了經久耐用,按理說得用鐵箍。
三道鐵箍圈住咯,木板一塊塊插下去,直到插滿一個圓周,互相之間咬住,關鍵是不能漏。
可這會兒,林朔知道曹余生要的木桶是臨時的,而且這荒郊野地的沒處去弄鐵箍,所以他搓了三根草繩代替。
就地取材,伐木裁板,這種活兒老爺子當年教過,對林朔而言不在話下。
工具雖然不怎么稱手,一把唐刀也就湊合干了。
前前后后忙了一個多小時,這會兒天早就黑了,眼睛不怎么管用,主要靠手上的感覺。
木桶做完了,林朔在河邊試了試,還行,不漏。
等提著木桶來到曹余生這兒,曹余生正在鍋邊翻動那半只犀牛頭。
鹵料的香味兒,那是最勾人的。
此時鍋里散發出來的味道,勾得林朔又餓了。
“這道菜,叫做‘小車牛肉’,當然現在條件簡陋,省去了不少步驟。”曹余生一邊翻動著犀牛頭,一邊說道,“要等這半只牛頭全都燉爛了,把上面的肉扒拉下來,擱在木桶里壓上壓板,就在這河水里冰鎮一個晚上。
到了第二天,肉和肉凍就成一整塊兒了,再用刀一片片切下來,撒上調料,或者調上一碟蘸水。
嘿,這口滋味兒,別提多美了。
行了,我這兒忙著,你們該睡去睡。”
“曹家主,我來盯著吧,您身體不好,先去休息。”anne這時候說道。
“怎么還叫我曹家主呢?”曹余生眼珠子一瞪。
“舅舅。”anne小聲地叫道。
“這才對嘛,行,你盯著。”
這一個晚上,林朔沒值夜。
因為除了他和曹余生之外,其他幾人各忙各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壓根就沒睡覺。
而且瞧瞧這山上山下的動靜,山上一片煙熏火燎就不提了,山下半只犀牛頭在鐵鍋里咕嘟著,篝火燒得半天紅,野獸肯定是不敢靠近的。
唯獨要防的,是人。
可要是防人的話,章進、魏行山、anne三個人,也就夠了。
所以林朔這一覺,就在這河邊睡的,睡得還挺瓷實。
再一睜眼,天已經亮了。
早飯,是anne忙活了一宿的“小車犀牛頭”。
肉凍和肉的凝固物,被片成了薄片,就放在林朔面前的青石上,墊著翠綠的樹葉。
犀牛肉紋路分明,而肉凍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琥珀色,晶瑩剔透。
林朔拿起一放進嘴,人徹底就醒了,一邊嘬著手指頭,一邊沖anne亮出了大拇指,嘴里連連“嗯”著,頭點得跟雞奔碎米似的。
anne笑了。
這女子展顏一笑,真是傾國傾城。
“章進和魏行山忙了一宿,現在剛睡下,等他們醒啊,這肉凍就化了,不用給他們留。”anne輕聲說道,“你多吃點兒。”
“曹四舅呢?”林朔左右看了看。
“還在上面睡著沒醒呢,他那份,我給他留好了。”
“嗯!”林朔點點頭,拿起一塊肉遞給了anne,“辛苦你了,你也吃。”
anne含嬌帶媚地看了林朔一眼,沒用手接,而是直接頭一低,用嘴把這片肉含住了。
這女子的舌尖,在林朔手指上抹了一下,這才一仰頭,把肉吃進了嘴里。
這番舉止動作,應該是這女子心血來潮,但帶來的曖昧效果,卻讓她的臉皮吃不住了。
她扭過頭去,不敢看林朔。
林朔也愣了一會兒,隨后鼻子一抽,臉上神情嚴肅起來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