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里果德,是位于尼泊爾東北部的一座城鎮。
此處海拔高度一千五百多米,人口不到三萬。
這樣一座不起眼的小鎮,距離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峰,只有不到五十公里。
于瑞峰帶著上面的密令,在這里召集人馬。
這次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招募人員的范圍不再僅限雇傭兵圈子。
因為他發現,這些各個國家的退役兵王,性價比其實并不高。
這些個家伙,要價一個比一個高,僅僅是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自己的老板結賬,事先從來不過問這些細節,總是交代一下任務,然后給一筆錢了事。
這對于瑞峰來說,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算術題。
雇的人拿得多了,他自己就拿得少。
只是無論做什么事情,都要考慮實際效果。
一分錢一分貨,要是幫手太弱了,自己小命就有可能交代在任務里。
所以這里面的平衡,于瑞峰心里要有數。
他知道這些所謂的幫手,其實就是炮灰。
給他們的報酬,主要就是定金,之后的尾款,他們是沒命拿的。
可即便是炮灰,也得挑那些個兒大會硌腳的那種。
外興安嶺的那次任務告訴他,雇傭兵界的那群家伙,人家一口氣就吹沒了,實在是不夠看。
吸取了教訓,同時也長了見識,所以這次,他沒打算全部邀請雇傭兵,還請了幾個國內的門里人。
面對林朔這種國內門里的頂尖人物,這些門里人到底管不管用,于瑞峰其實也不清楚。
但他們有一點讓于瑞峰很滿意,那就是他們沒有定金的概念。
事成之后,費用很高,可他們事先不要定金。
這對于瑞峰來說,就太好了。
不過這些門里人有這個優點不假,可要請動他們,那可不容易。
主要是門路所限。
現在國內的門里人,是一個相對封閉的圈子。
于瑞峰特種兵出身,不是這個圈子的,就算知道有這么幫子人,也結識不到,更進不去這個圈子。
好在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通過幾個月的努力,于瑞峰終于打聽到門里人有一種專門負責牽線搭橋、做中間人的人。
這種人,叫做掮客。
一個月前,于瑞峰砸下去一萬美金,終于撬開了一個掮客的嘴:
“什么任務啊?”
“山上的任務。”
“哪座山?”
“喜馬拉雅山。”
“南坡北坡?”
“南坡。”
“哦,那是境外。要幾個?”
“你有幾個?”
“這位爺,看來是你是個外行人。我是一個五寸掮客,國內只要能耐在五寸以下的門里人,我都能搭上線。”
“哦,原來是這樣。那五寸的門里人,什么價?”
“各家具體價格不太一樣,但大體上,五寸的門里人,出手一次最低是一百萬美金。如果是刺客世家的人,因為涉及命案,兩百萬美金起步。”
“那獵門的人呢?”
“您這趟是要狩獵?”
“不是。”
“那獵門的人您就別想了,他們祖師爺規矩嚴,只接狩獵任務,不接其他的買賣。”
“哦。我這趟要在山上有能耐的,除了獵人,還有誰?”
“那可多了去了,您到底要幾個?”
“那先給我來十個吧。”
“您別鬧,咱門里人自成江湖,又個個眼高于頂,常常尿不到一壺去,所以他們是貴精不貴多。最多三四個那還行,您要是再多,他們自己都能打起來。到時候我這個掮客也就別想再干了,沒這么接買賣的,壞規矩。”
“哦,那就……來三個?”
“行,在哪兒見面,什么時候,您給個準信,具體的價格您跟他們當面談。”
“一個月后,尼泊爾的澤里果德,萊登酒店。”
于瑞峰算算日子,今天,已經滿一個月了。
根據掮客的消息,今天上午,會來一個門里人跟他見面。
萊登酒店,是這里唯一一個上星級的酒店,有專門會議室出租。
于瑞峰租了一間會議室,讓服務員在酒店門口立上指示牌,然后人就這在會議室里等著。
他請了三個門里人,前前后后四個月,到現在都還沒見上面。
馬上要見到的,是第一個,據說是六十不到的老頭兒。
而他請的六個雇傭兵,只用了半個月時間,現在人都到齊了。
這六個雇傭兵,眼下就在會議室里,跟于瑞峰一塊兒等。
這六人都是各國特種兵出身,雖然人種各異,三個白人兩個黑人一個黃種人,但母語都是英語。
這也是于瑞峰因為上次任務得出的教訓,不僅平時交流語言要相同,母語也要相同,因為這是人潛意識里的語言。
上次那個韓國人,平時明明說英語,結果臨死之前來了一句韓語,要不是于瑞峰知道了其中一個詞匯的意思,差點沒被他給害死。
會議室相對賓館房間,那寬敞多了,得有個三十來平米,一張大會議桌擺下來還富裕不少。
既然地方寬敞,六個雇傭兵那就閑不住了。
有抓著門框做引體向上的,有架在地上做俯臥撐的,還有幾個相對文靜的,也正在組裝擦拭手里的槍械。
這些狀況,于瑞峰早已司空見慣,畢竟無論端哪個飯碗,想要端穩了不灑,就不能偷懶。
“頭兒,這三個人什么時候過來啊?”其中有一個雇傭兵正坐在于瑞峰身邊擦槍,這時候用英語說道,“其實吧,這種刀頭舔血的買賣,還是得相信我們這種專業人士。門里人,聽都沒聽說過,你這不是花冤枉錢嗎?”
“就是啊。”另外一個雇傭兵也說道,“我就不信了,這世上還有人能比我手上的槍還厲害。”
“要不這樣吧,頭兒,一會那三個人來了,我跟他練一練,真要是我比他們強,他們就滾蛋。你原先給他們的費用,折一半給我,就當是給你省錢了。”
于瑞峰看了看這兩人,心想這世上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自己之前也就多嘴說了一句“門里人”,結果雇傭兵們就坐不住了。
身邊這四個個,算是雇傭兵行業里相對稚嫩的。
另外沒說話的、正在會議室里練體格的那兩位,于瑞峰看得出來,這才是老手。
論能耐,這兩個別看悶聲不響的,其實比身邊這四個擦槍的要強不少。
一般來講,雇傭兵這個行業里的高手,都是人狠話不多。
倒并不是一定是本性如此,而是因為這種人上過戰場,見過、甚至親手造成過血肉橫飛的場面。
他們都有或輕或重的心理創傷,變得不喜歡說話。
動不動就練體格,一是保持狀態,二也是宣泄情緒。
這種人動起手來,那真是視人命如草芥。
于瑞峰對這種人最了解不過,因為他自己本身也是這種人。
而一會兒那個門里人來了,于瑞峰要注意的,也是這兩個正在練體格的雇傭兵。
他們真要殺人,那就是一個念頭的事兒。
所以于瑞峰叫了兩人的名字,吩咐道:“威廉,良,你們兩個一會兒不要動手。”
兩人分別停止了訓練動作,點點頭,坐回于瑞峰的身邊來。
這兩人一個是白種人,一個黃種人,都打著赤膊,經過剛才一番熱身,此刻已經出了不少汗水,全身的肌肉油光锃亮。
其中威廉的肌肉輪廓更漂亮一些,但肌肉圍度顯然不如叫“良”的那個黃種人那么大。
這位“良”,是一個三代以上的美籍華裔,已經不會說中文了。
他是個參加過海灣戰爭的老特種兵,經驗豐富,精通各種武器,近身搏斗能力也很強。
這趟任務,這些雇傭兵如果有人能憑本事活下來,于瑞峰最看好的,就是這個“良”。
他同時也是這群雇傭兵里最貴的,這趟活兒要價二十萬美金。
當然威廉也不錯,前英國特種空勤團SAS成員,跟良相比能力相差不多,他談下來是十八萬。
另外四個雇傭兵,加起來也就二十萬美金。
而即將要來的那個門里人,是三人中掮客報價最便宜的,一百八十萬美金。
要不是沒有定金這一說,于瑞峰還真不會請這個價位的人。
實在是太貴了,這個最便宜的一百八十萬,還有一個要兩百二十萬,另一個更夸張,要價四百萬。
這三個人加一塊,八百萬沒了。
而這趟活兒,因為不需要動用像上次外興安嶺那么大量的,任務周期也沒那么長,老板給的預算只有上次的一半,五百萬美金。
這一算下來,就這三個門里人,于瑞峰先虧三百萬。
生意當然不能這么做,不過于瑞峰心里不慌,人能來就行。
反正他們很難活著收到酬勞。
既然這筆錢花不出去,那無論是八百萬還是八個億,對于瑞峰來說都沒有損失。
要不是自己的門路只有這么寬,他恨不得去請門檻更高的門里人。
心里盤算著這些事兒,于瑞峰終于聽到會議室外有動靜了。
他眼睛一抬,看到會議室門外,走進來一個男人。
這男人鼻梁高挺,帶著一副太陽鏡,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臉上有薄薄的絡腮胡。
他一進來,于瑞峰愣了一下。
那個碎嘴子雇傭兵剛想上去找茬,就被這個男人一個耳光扇到了地上,昏死過去。
動完了手,這男人摘下了墨鏡,淡淡地看著于瑞峰。
他剛才出手的動作,在場所有人,包括于瑞峰在內,根本就沒看清。
不過這個人在摘下墨鏡后,其他人不認識,于瑞峰還是認出來了。
他很驚訝,因為這根本不是他請的門里人,他也根本想不到這個人會來。
于瑞峰馬上站了起來:
“老板?您怎么親自來了?”
“我去了一趟阿爾泰山,挖開了一個墳。”男人輕聲說道,“Anne做事真是仔細,聶萱的腦袋明明已經碎了,被她完整地拼好,還整理了好遺容,這才下得葬。”
于瑞峰一時三刻沒聽明白,過了一小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聶萱死了?”
“死了。”男人說道,“這個女人活著的時候,我其實已經討厭她了。可一看到她的尸體,我居然很悲傷。這很奇怪,明明我心里只有Anne的。”
“老板,這是人之常情,您節哀順變……”
男人自顧自地繼續說道,“Anne在埋葬聶萱的時候,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想起來,當年在西伯利亞訓練營跟她在一起日夜苦練的,不僅僅只有聶萱,還有我這個師兄。
可惜,因為老頭子的手段,她的記憶想必是錯亂的,要么記不起來了,要么干脆記成了別的樣子。
不過沒關系,是時候讓她想起來了。”
于瑞峰一聽這話就慌了:“老板,我是不是聽了一些不該聽的東西?”
“沒事,反正你也聽不懂。”男人搖了搖頭,“以上這話翻譯過來,其實就是五個字而已,你只要理解這五個字就行了。”
“哪五個字?”
“我要殺林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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