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下的蘇家祖宅,這幾天人雖然不多,但年過得不錯。
大年二十九,柳青拉著魏行山飛燕京了,也是回家過年。
林朔琢磨著,魏行山這大徒弟,這趟生死難料。
就他那點微末的道行,在一個共和國將軍面前耍花樣,兩百多斤的漢子過去,回來還能剩幾斤,那就不太好說了。
柳青在國際生物研究會供職,以她的家事背景,之前可能是鍍個金,要一個聯合國機構任職的資歷。
可現在任職兩年多了,工作危險性這么大,還是個清水衙門,按理說可以調走了,愣是不走。
人家姑娘圖得是什么,別人可以不清楚,魏行山不應該裝傻。
結果魏行山裝傻了,于是這位將門虎女,直接就把機票甩他臉上了。
這一趟去,那真是龍潭虎穴,但這個事兒就林朔看來,兩個字,活該。
好在魏行山這小子機靈,要是回頭假戲成真,生米下了鍋地回來,那倒是不錯。
柳青這個女人,雖然在能耐上不出挑,比普通人強得有限,但做事很周到。
臨走之前,她把蘇家祖宅眾人過年時的應用之物,早就采辦齊了。
林朔一看物資齊全,又有A
e坐鎮掌局,也就放心了。
這兒地方偏,買東西不太方便,大家能在家里坐著就有吃的有喝的,大年初一每人還有套新衣服穿,這個年過得舒舒服服的,這姑娘辦事細致。
就連小八這只鳥,柳青都給它用毛線編了一頂新帽子,紅色的,頂腦門上,下巴再用兩條紅繩一系,看著很喜慶。
不過小八自己好像不太喜歡這頂帽子。
大年初一剛戴上,這只鳥一照鏡子,大嗓門就嚷嚷開了:
“我又不是一只雞,要這個雞冠子干嘛?”
“八爺。”A
e正在林朔房里,給他挑新衣服,勸道,“鳥類繁衍后代的時候,雄鳥是要展示自己的,您天天頂著一撮黃毛,就不怕母鳥看膩了?換一身打扮不是挺好的嗎?”
“婆娘,這天下的母鳥,不過是八爺勾一勾手指頭的事兒,哪里有你說得那么復雜。”小八撲騰著翅膀嚷嚷道,“說起泡妞,我又不是朔哥那種菜鳥。”
林朔正躺在床上,這會兒剛睜開眼睛。
喜馬拉雅山這趟把他累得夠嗆,大年二十九晚上進屋,那是倒頭就睡。
整整睡了兩天兩夜,到了這會兒,總算還魂了。
他打著哈欠說道:“小八,你有事兒說事兒,別帶上我。”
“朔哥你醒啦!”小八呼啦啦飛到林朔床頭,用喙嘴啄著林朔凌亂的頭發,“朔哥你實話跟我說,你是不是已經把這婆娘辦了?”
前天回來的時候,這只鳥不知道上哪兒玩去了,林朔沒見著。
這會兒一睜眼就看見,林朔心情原本挺不錯的。
結果這鳥一開口,就讓林朔老臉一紅。
這種話,背著人問也就罷了,人姑娘就在屋里呢!
于是林朔白了小八一眼:“你腦子里,就不能想點別的事情?”
“朔哥,這事兒你怪不了我,不由得我不想。”小八說道,“你看這婆娘,大清早地就往你房里鉆,還給你挑衣服呢。”
“人家是大白天過來,又不是大晚上的來。”林朔又瞪了小八一眼,低聲說道,“別亂說話。”
“你以為她晚上沒來啊?”小八這句話剛說了半句,林朔床前人影一閃,小八就被A
e拎在手里了。
“八爺,咱不是談好條件了嗎?這事兒不說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A
e把八哥拎到自己面前,一邊紅著臉,一邊盯著小八說道,“再說了,我昨晚只是過來給他擦擦汗,也沒干別的。”
“哎呀!反了反了!”小八一邊掙扎著,“朔哥,她欺負我,你也不管管?”
林朔打了哈欠,翻了個身:“我又困了,午飯的時候叫我。”
“好的。”A
e應了一聲,然后再盯著手里這只鳥。
小八整只鳥懵了一會兒,眼珠子咕嚕嚕一轉,這才說道:
“嫂子,你別跟我一小孩兒計較,我才十二歲呢。”
e噗嗤一聲就樂了,松開了手。
等這只八哥飛出了窗外,A
e走到林朔床前,坐了下來,細聲細氣地說道:
“剛才舅爺打電話過來,我看著你還睡著,就替你接了。”
“舅爺說,平輩盟禮,現在要開始正式準備起來了,盟禮上需要用的東西,這幾天他會讓人運過來,我們只要騰出房間就行了。”
“房子這兩天我看了看,修繕的進度還不錯,應該來得及。”
“對了,舅爺還說,過幾天他就跟他兒子曹冕一起過來,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你朝思暮想的人。”
“說什么蠢話呢。”林朔趕緊坐了起來,“你不是在這兒嗎?”
e小臉一紅,隨后低頭說道:“狄蘭要當曹冕的護道人,舅爺答應了。”
“答應就答應了唄。”林朔說道,“這是他們曹家的事情,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我覺得這事情沒這么簡單。”A
e輕聲說道,“大家都是女人,狄蘭想干什么,我猜得出來。”
“別人的事情,是別人說了算。”林朔說道,“可是我們的事情,是我們自己說了算,對不對?”
“嗯。”A
e點了點頭。
“別胡思亂想了。”林朔說道,“我餓了,有東西吃嗎?”
“有,我早就準備好了。”A
e站了起來。
“我現在餓得能吃下一頭牛。”
“我原先就給你準備了一頭牛。”A
e說道,“不過你昨天沒醒,被章進和老白吃了半頭。”
“那不行,我趕緊得起來。”林朔一聽就慌了,“不然那半頭也沒了。”
蘭州生物研究所的所長,楊拓,這個年沒過好。
大年二十八,他被上頭告知,女閻王在我國海南島登陸了。
經過交涉,女閻王的行程確定下來,大年二十九,專機前往燕京,然后車隊直奔壩上高原,在曹家老宅過年。
作為這類突發事件的應對小組組長,楊拓辦公桌上的電話,就沒斷過。
別看這位女閻王只是正常的出行,可是為了防止意外,中方上上下下需要實施的應對方案,形成紙質文件的摞起來就有一人多高。
其中大部分文件,是需要楊拓參與論證,并且最后簽字的。
燕京地區,華北平原,這是國家的核心地帶,楊拓的每個決定,都關系到上億人口的安全。
而其中的分寸,還要把握好。
這是北歐皇位第一順位繼承人,她來這兒雖然是私事,并不是正式的國務訪問,但畢竟是位尊貴的外賓。
尤其是這個公主一路從北海乘船過來,沿途訪問了歐亞十六個國家,在外交領域已經引起國際轟動,全世界目前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
這個女人現在無比危險,同時又無比敏感。
事情很棘手,但楊拓必須竭盡全力。
他已經好幾天沒合眼了,滿嘴燎泡。
結果這位女閻王剛在壩上高原只待了兩天,新的行程又來了。
大年初二,專機飛青海,她要去蘇家祖宅。
雖然對她的這段行程早有預判,可楊拓還是在辦公室里罵上娘了。
“她就那么心急嗎?”楊拓在那條紅色的電話專線里,跟電話那頭的領導吼道,“她狄蘭想跟林朔睡覺,我還想睡個囫圇覺呢!”
“你跟我吼有什么用啊?”電話那頭的李局脾氣倒是不錯,“不僅僅是你,我們總局上上下下,包括我這個總局局長在內,也三天沒合眼了。
小楊,你跟她不是同學嗎?
勸一勸,對不對。
肉既然已經爛在鍋里了,它又不會跑,何必急于一時呢?
讓我們喘口氣行不行?
還有,這件事情,你到底跟林朔打過招呼沒有?”
“李局,您讓我怎么開這個口?”楊拓捂著額頭,“狄蘭想睡你,你就讓她睡一下,這是命令?”
“你是個留過學的博士,也是中科院最年輕的院士,說話怎么能這么粗魯呢?”李局說道,“什么叫睡一下?
我們的要求,是盡可能地保證女閻王情緒穩定,高高興興地來,開開心心地走。
人的感情是非常復雜的,這必然是個繁復的系統工程,你不能這么粗暴地去理解,否則執行肯定會出問題!”
“領導您批評得對。”楊拓翻了翻白眼,“那您給我指條明路吧,這事兒怎么辦?”
李局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樣,你也別待在蘭州了,馬上來燕京。
飛機上你先睡一覺,到了燕京之后,你這個老同學,親自陪同女閻王去青海,安撫好她的情緒。
林朔那邊,電話里不好開口,這是人之常情,那就見了面說。
你一定要搶先一步,跟林朔達成共識。
你們是老戰友了嘛,外興安嶺和阿爾泰山的事情,你們不是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嗎?
我們并不是讓林朔犧牲什么,哄個女孩子而已,有那么難嗎?”
“要是不難,我早就開口了。”楊拓說道,“老林這個人,您是不知道,他不會哄女孩子。”
“他現在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這個怎么哄,女閻王就怎么哄嘛,這是沒有難度的事情啊。”
“他現在這個女朋友,他也沒哄過啊。”楊拓無奈道,“我跟他們一起行動過,是女追男。”
“那這個女閻王也不用他去追啊!”李局有些著急了,“人家是從北歐坐著船,千山萬水地過來倒貼的,還要怎么樣?楊拓你也是個快結婚的人,有些話非要我說得那么明白嗎?”
“行了。”楊拓點了點頭,“我試試吧。”
“什么叫試試吧,這不是小事,而是不能出差錯的大事!”
“哎。”楊拓嘆了口氣,隨后挺了挺胸痛,“請領導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好才對嘛。楊組長,我預祝你圓滿成功。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