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昆侖山和紅沙漠之間的信號傳輸，苗光啟租用的是俄羅斯的格洛納斯衛星系統。這個衛星系統，是十年前的1995年才開始組網的。只要多顆衛星在天上完成組網，那就能支持地面定位信號了，這無論對軍用還是民用，都有重大意義。這個想法是挺好，可惜俄羅斯最近幾年不富裕，組網這筆錢燒不起。一直到現在，這個原方案二十四顆衛星同步工作的組網體系，目前正在全功能工作的衛星，也就八顆。俄羅斯境內以及周邊附近，勉強能照顧到，再遠就不行了。而且這八顆衛星，直到目前為止也沒開放民用功能，沒有這部分商業收入，基本等于純燒錢。不過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最近俄羅斯那邊開始轉變思路了，對一部分特殊客戶，開始開放商用通道。苗光啟所在的前國際生物研究會奇異生靈項目部，如今的國際奇異生靈研究會，因為跟俄羅斯官方接連不斷的業務往來，自然成了這批特殊客戶之一。但這只是俄羅斯單方面的意向，苗光啟一開始并不樂意。因為美國的GPS衛星系統，確實更好用，人家覆蓋全球的，價格上也便宜。結果俄羅斯的一項額外服務，最終打動了苗光啟。俄方這次不僅提供衛星定位服務，還有一個熱氣球。這個熱氣球裝著紅外線高清攝像機，就在紅沙漠上懸著，給衛星輸送現場畫面，然后再傳到昆侖山這邊來。并且人家俄羅斯承諾，以后但凡是在俄羅斯周邊的奇異生靈事件，領空只要俄羅斯有控制權，都可以提供這種免費的實時轉播畫面。苗光啟這下動心了，因為狩獵現場的畫面，尤其是實時轉播的連續影像，這是前線情報最佳的呈現方式。俗話說得好，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種影像很珍貴，非常不好弄。如今但凡奇異生靈出現的地方，就是人類禁區，除了傳承獵人這種專業人士，其他人進去那就是送死。什么隨隊記者、攝影師，讓他們跟著就是謀殺。而要是出動偵察機去拍現場畫面，那又是走馬觀花，只有幾張圖片而已，沒有實時影像。衛星往下照，畫面精度又遠遠不夠。現在俄羅斯能免費提供這樣的服務，這無異于瞌睡的時候送枕頭，苗光啟當即就拍板了，談成了這筆買賣。結果狄蘭手術室的畫面都傳來好幾個小時了，紅沙漠上的現場影像，卻連鬼影子都沒見到。苗光啟一開始忙著尋思多佛惡魔的神經系統結構，沒想起這茬來，后來出去抽了根煙就想起來了，心里一直在罵娘。林朔那邊在前線的動靜，目前對苗光啟來說，僅僅是十秒鐘一更新的衛星地圖上的一個綠點，其他就沒了，細節全靠猜。這讓苗光啟這樣的后方指揮者，在前線的存在感極低。閑下來沒事的時候，也就只能關心一下狄蘭的婚姻問題了。可就在畫面中的狄蘭離開了一會兒，再次出現在手術室里之后，這位被譽為最美生物學家的公主說話了：“紅沙漠那邊的現場影像已經就位了，是不是現在發過來？”“趕緊。”苗光啟連忙應下來，然后扭頭對門外的曹余生吼道，“死胖子，大屏幕，快！”……五分鐘不到，曹冕在隔壁辦公室里翻箱倒柜，終于找到了一套投影儀，火急火燎地送來了。苗光啟一看這套投影儀，嘴角直抽抽。Anne這個丫頭也太摳了，明明給她批了不少辦公資金，結果這個投影儀，這么重要的辦公設備，看檔次絕對超不過五百塊錢。不過眼下也沒時間去挑挑揀揀了，趕緊支起來，屏幕就掛在苗光啟對面的墻上，信號也接上。畫面很快就出來了，效果不怎么樣。這是紅外線夜視畫面，本來就一片綠油油的，雖然攝像機據說是高清的，可架不住投影儀分辨率不夠，也就能大概看個意思。六十度的俯拍視角，正當中停著一輛車。前頭兩盞車頭燈應該是開著，不過這會兒這燈的亮度，還沒車上兩個人大。紅外線熱成像，對人體溫度更敏感。車上坐著的這兩個人，雖然只能看到一個亮綠色的人形，可苗光啟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一個是自己的兒子苗成云，另一個，則是自己三十年沒見過面的堂妹，苗雪萍。從堂妹挺拔的坐姿上來看，似乎風采不減當年，這讓苗光啟有些唏噓。不過苗光啟這時候沒有感慨的太久，因為畫面動了。鏡頭在拉長，車子在變小，視野在擴大。很快，另一個人影進入了畫面。看這一板一眼的走路姿勢，女婿林朔沒得跑。“這個人是我丈夫，他叫林朔，是個獵人。”會議室中，狄蘭的聲線從電腦里傳了出來，她也在關注著現場的紅外線成像。苗光啟心里暗自發笑，這口氣他聽的出來。這是一種炫耀的口吻，這女人正在顯擺自己的老公。隨著狄蘭的語聲落下，原本安靜的臨時會議室，一下子就熱鬧了。“他就是林朔啊？”“獵人？什么獵人？”“你們看，他背上扛著的是什么東西，看尺寸好像很大啊。”“看不清他背得到底是什么。不過你們發現沒有，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怎么感覺這個人的亮度，正在慢慢變大呢？”“不是你的錯覺，我也看到了，這是熱成像，人體的亮度變大，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個人的體溫，正在慢慢升高。”“這是發燒了？”“有可能。”“還真不容易，生著病還在戰斗在第一線。”“我估計你們想歪了，這個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對啊，能娶女神的人，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女神說他是個獵人，他難道現在正在狩獵？”“嗯，應該就是在狩獵我們正在研究的東西，叫多佛惡魔。”“所以，這可能是他的一種臨戰狀態？”“對，體溫略微升高，這能進一步激發肌體活力，不過，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能是借助某種藥物。”……大伙兒正在議論紛紛，忽然就在這個正在不斷拉遠的鏡頭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耀眼光斑。原本正在輕聲議論的眾人，一下子就炸了：“我操！那是什么？！”“怎么這么大？！”“這……這就是多佛惡魔的成年體嗎？”“這簡直不人道！怎么能讓他一人面對這么龐大的怪物！”“那輛車上有武器嗎？怎么不用啊！”……苗光啟穩穩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聽著周圍博士生們的議論，這時候朗聲說道：“安靜。”經過這么一提醒，現場的博士生們終于反應過來了。雖然這里不是課堂，但依然是教學環境，自己這伙人這么大聲喧鬧，確實有些說不過去。可他們雖然嘴是閉上了，心卻還一直揪著，大多眼睛都死死盯著幕布畫面。個別膽小的女博士生，這會兒捂著嘴別過頭去，不敢再看了。此刻在幕布上出現的這頭多佛惡魔，因為熱成像的緣故，就是一個龐大的綠色光斑。體型比畫面另一頭的汽車要大上一倍，棱角分明的三截式身軀，鐮刀型的探出式前臂結構，哪怕如今看不到其他細節，都讓人覺得膽寒。更可怕的是，在場的生物學博士們，都意識到這是一頭恒溫動物。因為現在的紅沙漠是夜晚，環境溫度很低，如果是變溫動物，它的身軀不可能這么亮。恒溫動物，這就代表著更加靈敏的反應和更加強大的力量，也意味著更加可怕的殺傷力。而它面前的這個人類，扎拉夫尚手術室女神的丈夫，林朔，孤身一人，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著，距離這頭可怕的東西越來越近。“你們接下來看到的畫面，將是絕密。”苗光啟這時候說道，“在座的各位都是科研人員，應該知道‘絕密’這兩個字的分量。”苗光啟話音剛落，幕布上的畫面，一下子就顯得怪異了起來。目前的鏡頭，已經縮進了不少，畫面范圍里只有林朔和對面那頭多佛惡魔兩個光影。就在這個時候，這兩個一大一小的光影，居然開始“跳動”起來。移動不連貫，就跟瞬移一樣，一會兒出現在畫面中，一會兒又出現在畫面外。這讓在場的博士生們都看不明白了。他們唯一看明白的，是代表林朔的那個小的光影，正在變得越來越亮。這說明他的體溫，隨著劇烈的運動在不斷升高。“這投影儀太差了，每秒只有三十幀。”苗光啟這時候撓了撓頭，神情有些犯愁，“現場的移動速度太快，幀數跟不上，就出現了瞬移的現象。”“都一樣，我這里的顯示屏每秒六十幀，也在瞬移。”狄蘭的聲音從揚聲器中傳來，“不過沒關系，這場戰斗沒有懸念。”“勝負當然沒有懸念。”苗光啟說道，“關鍵是要活捉。”“你們那邊有延遲，我這邊已經結束了。”狄蘭說道。隨著狄蘭的“劇透”，會議室幕布上的畫面“正常”了起來。大家這下又看得懂了。光影乍一看只剩下了一個，但仔細一看還是兩個。那頭龐大的多佛惡魔，在屏幕中央靜止不動了，全身的亮度有所降低，但整體比較平穩。而在這個大的光斑正中央，還有一個耀眼的光影。那是林朔。他全身熾熱地站在那里，就踩在多佛惡魔的身軀上。成年多佛惡魔活體捕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