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號上,苗光啟這會兒樂得跟什么似的。
苗老先生指節敲著臺面,對苗雪萍笑道:“你男人林樂山,打架確實可以,不過我覺得他最厲害的不是打架,而是說書。
這家伙不僅會說書,還會編書。
比如那套刁氏十八烈女,那就編得不錯。
我苗光啟跟他斗了大半輩子,打架的能耐雖然其實已經比他強了,可這輩子沒機會再贏回來。
不過我覺得編書這個能耐,我還是有機會的。
來,你苗雪萍做個評判。
我這套書的題目,叫做。
你光聽這套書的名字,是不是不覺得我已經贏他了?”
苗雪萍白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會理你嗎?”
“你還別說,就今天這事兒,我就算不編一套書出來,那也足夠載入獵門史冊了。”苗光啟說道,“我這就給曹余生打電話,讓他這個獵門老謀主,趕緊在電子版的上添上一筆。
咱獵門的總魁首林朔,面對緹雅族的一群低級巡邏戰士,這就蹲地上投降了。”
苗雪萍搖了搖頭,沒搭理他。
苗光啟繼續說道:“要說這事兒呢,可大可小。
咱要是不說,那就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
可曹余生這一筆要是記上去啊,哎呀,那這獵門九寸九家族,看來是要換一戶人家了。”
苗雪萍淡淡說道:“那你打電話唄,看曹余生會不會記上去。他要是真敢記,我回頭就跟他親自談一談,反正我看這胖子早就不順眼了。”
“放心,他才不敢呢。”苗光啟擺擺手,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神情,說道,“不過苗雪萍,你看出這里面的門道了嗎?林朔這小子為什么投降?”
“坑你兒子唄,坑死拉倒。”苗雪萍一臉無所謂,“反正以他自己的能耐,無論怎么著都不會有事。”
“你好好說話。”
“我這是懶得搭理你。”苗雪哦說道,“你這么好為人師,怎么不在美國大學帶著繼續帶博士生啊?跑這兒做買賣干嘛?”
“我也不愛搭理你。”苗光啟翻了翻白眼,然后對Anne笑道,“閨女,你男人投降了,你有什么想法?”
Anne笑著搖搖頭:“根據我的經驗,他這人是不輕易服軟的。
就算是服軟,那也就是在我和狄蘭面前。
可這人精著呢,就算服軟了,最后累得還不是我們倆,好處最后全讓他得著了。”
“閨女,我問得不是你們夫妻床上的事兒。”苗光啟一臉尷尬。
“我說得也不僅僅是床上的事兒呀。”Anne說道。
圍著林朔四人的那群達雅族人,在短暫的驚訝之后,總算是緩過來了。
一群男人呼啦啦上來前,七手八腳地把林朔他們給拴上了。
拇指粗細的麻繩,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植物纖維編的,林朔試了試結實程度,還行,不至于自己一不留神就掙脫了。
四個傳承獵人手上被反綁著,然后互相之間再用一根麻繩串上。
于是四個人就變成一串人,前后腳跟著,被一個男人牽著,在雨林里走。
苗成云走在四人中的最前面,那是一臉不滿,嘴里埋怨道:“就用這么一根細草繩把咱給拴上了,這是瞧不起誰呢?他們好歹上條鐵鏈子嘛。”
林朔走在第二個,這時候勸道:“無論繩子還是鐵鏈,這只是個形式,代表你是個俘虜。你別過多在意這些細節,知道自己目前是什么身份就行了。”
“不是。”苗成云抱怨道,“我真擔心萬一打個噴嚏,就把這繩子給掙斷咯!”
“那你就別打噴嚏唄。”楚弘毅在后面淡淡說道,“不然語言不通說不清楚,人家拿長矛捅你,你躲不躲這都是個事兒。”
“林朔,說真的,你是不是藏著什么后手?”苗成云問道。
“我手在后面被人綁著呢,哪兒有什么后手?”林朔說道。
“林朔,我可記得你剛才說的那什么阿茲臺克和瑪雅的事兒。”苗成云說道,“那按你的意思,咱這伙人就算是俘虜了,這就要被人趕到祭臺上去血祭了?”
“差不多就這個意思。”林朔說道。
“叔,您還是跟我說實話吧。”章進實在憋不住了,“我跟苗小仙都還沒親過嘴呢,不想這么快就死了。”
“呦,還沒親過嘴啊?”苗成云一聽就來勁兒了,“小孩兒,你求求苗叔叔我,我教你怎么辦。”
“我才不學你的招兒呢。”章進搖了搖頭,“動不動就要掏出去五十萬,太貴了,學不起。”
“可不是嘛。”楚弘毅說道,“章進你還是跟總魁首學比較好,到時候別說苗小家主了,這世上的女人都逃不過你的五指山。”
“哎,楚弘毅?”苗成云奇怪道,“聽你這意思,章進跟苗小仙的事兒,你這算是看開了?”
“我當然看開了。”楚弘毅淡淡說道,“我是喜歡男人,可我不強人所難。其實相比于章進,我倒是更欣賞總魁首來著,不過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你的判斷很正確。”林朔一頭冷汗,趕緊表態。
“不過總魁首啊。”楚弘毅說道,“章進說得沒錯,您是得給咱幾個交個底,不然回頭我們幾個腦子太笨,容易跟不上您。”
“其實也沒什么。”林朔說道,“思路還是跟苗成云之前的差不多,到他們的氏族內部去,先摸摸情況。
只不過,這么明目張膽地殺進去,那肯定是不行的,關系一旦徹底鬧僵了,一是他們會同仇敵愾,同時后續操作空間也太小。
我們需要一個更加溫和的方式,進入他們的地盤。
相比于外來入侵的敵人,俘虜顯然是個更好的身份,這樣他們戒心不強,也更有可能在我們面前呈現出真實的狀態。
這樣摸回來的情報,就更可信一些。”
“就光只是這些?”苗成云問道,“你林朔我可太了解了,不僅僅是如此吧?”
林朔點了點頭:“當然我也有一些后續方案,不過呢,現在情況還沒摸清楚,這些方案未必可行,所以這一大堆的事兒我也沒必要說出來。
咱這么竊竊私語的,這幾個已經有些不滿了,再多說容易出事兒。
反正你們這三個,除了章進稍微實誠點兒,苗成云和楚弘毅你們倆都不是省油的燈,回頭應該踩得上我的步點。
章進啊,你跟他們倆學著點兒。”
“哎!”章進應了一聲。
言簡意賅地交待完了這些事,林朔閉口不言,蔫頭耷腦地走著。
其他三個獵人心里有了底,戲這就上身了,一個個也是如喪考妣,就跟真的要被去血祭似的。
之前圍著四個獵人的,對方明里暗里有五十多個,這會兒押著他們的就沒這么多了。
其他人應該是繼續在林子里忙活,也就兩個人押著林朔他們。
這兩個人看神情,都還挺高興的,這個表情林朔熟悉,那就是以前獵人出山滿載而歸的意思。
看樣子這次的收獲,他們挺滿意。
“對了。”林朔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來,輕聲說道,“忘了告訴你們了,他們不光是獵頭。”
“啊?”苗成云問道,“你還有什么好消息?”
“知道豬頭肉怎么燉嗎?”
“這難不倒我,先來一口大號砂鍋……”
苗成云剛說到一半,就聽楚弘毅就在后面打斷道:“苗成云你缺心眼兒啊,不光喜歡放火燒自己身子,還樂意用砂鍋燉自己腦袋?”
苗成云無所謂地說道:“楚弘毅你理他干嘛,他就是嚇唬我們。”
“不是嚇唬。”林朔說道,“他們真會吃人。”
“那我這身肉他們輕易可啃不動。”苗成云說道,“肯定得用砂鍋好好燉上一天一夜才行,正好我苗公子在這雨林里走了一個上午了,順便洗個熱水澡。”
說話間,一行人拐過一個山腳,到了一片空地上。
這種熱帶雨林深處,其實沒有什么像樣的空地。
但凡是大片的空地,那都是被人清出來的。
這片空地大概四五十平方米,面積不算小,就在溪水邊上。
空地周圍有不少木架子,上面晾著大大小小的肉干,正中間是石塊砌成的火塘,上面架著口大陶鍋。
四個傳承獵人被趕到空地邊上,勒令蹲下,繩子一頭系在樹干上,就跟栓馬栓驢似的,全被栓在那兒了。
其中一個緹雅族男人,把腰上的砍刀抽出來,看了看,似是對鋒刃不太滿意。
于是就跑溪邊蹲下,找了塊大石頭在那兒磨刀。
另一個男人則是在火塘邊上撅起屁股,先把火弄著了。
然后他抱起火塘上的大陶鍋,也來到溪邊,往鍋里接水。
林朔四個人蹲在那兒,看著這口大陶鍋,直發愣。
這口陶鍋的尺寸,林朔瞄了瞄,反正苗成云這樣的個子,囫圇個兒肯定不行,可要是剁成幾段,那還是能全放進去的。
他瞟了苗成云一眼,數落道:“你這張嘴啊,算是開了光了。”
“你少來這套。”苗成云晃了晃腦袋,“咱有四個人呢,他們第一個要燉的,未必是我。”
苗成云話音剛落,那個磨刀的男人站起來,徑直走到苗成云跟前,一手牽過了系著苗成云的繩索。
“我說什么來著。”林朔說道,“開光嘴吧?”
“我反著說都不行啊!”苗成云一邊被牽著走,一邊問道,“林朔,他這是要干嘛啊?”
“這還不簡單。”林朔說道,“把你牽到溪邊放血,血就順著溪水沖走了,不至于把這兒搞得血呲呼啦的,容易招蒼蠅。”
“林朔,那我就這么讓他殺了?”
“你不是說要泡熱水澡嗎,多好的機會。”
“我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