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的這道指令,下晚了。
在領略到了胸腹之間這股離火氣之后,他的本意是取消樓底下炸藥的安置。
按照魏行山之前對林朔的通報,炸藥是要安在電梯井的底部,位置是地下。
這個位置就是個地坑,專門為電梯井挖進去的。
所以引爆之后,是大地先吃力,隨后爆炸產生的火焰和氣流,會順著電梯井這個相對密閉的空間往上沖,最后會在電梯井的最上端,也就是天臺上一個窟窿眼里宣泄出去。
這樣整個建筑承受力道就相對較小,不會引起坍塌,也就是電梯井附近不能待人就是了。
這趟魏行山他們帶著的炸藥到底什么威力,這個林朔還真不清楚。
而這東西到底怕不怕炸藥,林朔也不清楚。
這么搞,到底能不能對那東西造成有效殺傷,這是個未知數。
方才林朔是暫時沒更好的辦法了,才想這么試一下。
其實東西在電梯井里慢慢往上飄,這事兒人要是不知道,那是非常恐怖的。
可獵人要是知道了這個情況,那是有利的。
首先得知這東西速度不快,獵人還有應對時間。
還有一點更重要的是,電梯井是個相對獨立的密閉空間,獵人就能用空間特性去做文章。
林朔方才的選擇,就是在東西其他能力未知的情況下,先用爆炸氣流去跟它進行接觸。
平時的電梯井,幽暗閉塞,這是一種環境。
而有炸藥在地下燃爆的電梯井,這是另一種環境。
兩個環境差別極大,這樣就能越多地探查這東西的特性。
能殺死更好,就算不能殺死,也能以此獲取更多的情報。
在方才這是最好的選擇,可到了現在,情況又變了。
苗大公子兩根煙點起來之后,把苗家人用離火的原理稍稍透了一點出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林朔如今對陽八卦其實并不是一竅不通。
母親云悅心的那份禮物,其實是把原本相對淺顯易懂的陽八卦借物,融進了更為艱深奧妙的云家煉神里。
在林朔目前云家煉神只有二境修為的情況下,他暫時還吃不透原理。
所以對八種自然之力的調用,他目前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生死關頭,感覺到了,他能靠那套自創的拳法真意觸發起來,平時那是不能指望的。
只是一個人悟性和實踐要是到了一定程度,很多事情可以觸類旁通。
林朔底子扎實、悟性出色、實踐也豐富,如今差得就是把這些東西串起來的那根線索。
苗成云把離火的訣竅一說,這跟線索的線頭,這就遞過來了。
福至心靈之下,這位林家傳人舉一反三,很快就悟到了一種能耐。
這個能耐到底多大威力,他暫時還不清楚,但覺得應該小不了。
而相對于炸藥在底下炸,林朔覺得自己這個剛剛領悟的能耐,效果肯定會更好。
兩種方式的區別不在于威力對比,而在于發動位置。
炸藥是從底下往上使勁的,東西要是沒死,這就被爆炸氣流沖上天了。
而那個時候沒了電梯井對它的制約,接下來獵人們就很難辦。
林朔目前人在頂層,他要是施展這種能耐,是從上往下使勁兒的。
這東西就會被拍在地上,無論死不死,它依然在電梯井里。
以這東西往上飄的速度,林朔就算一招不成,還有另外想法兒對付它的余地。
獵門總魁首在狩獵的時候,那腦子是轉得飛快的。
幾乎是剎那之間就想到了這么多,然后他馬上吩咐身邊的苗成云,讓他通過步話機傳話。
炸藥別安了,底下人先撤。
結果苗成云剛剛把步話機從腰間拔出來,還沒來得及按下通話鍵呢,步話機里魏行山的聲音這就傳出來了:
“老林,炸藥已經安裝完畢!怎么樣?夠快吧?”
林朔一聽這話直翻白眼,心想老魏這家伙平時一向是拉胯的,這回該稍微拉點胯的時候,居然這么給力了。
林朔知道,自己這通能耐使下去,炸藥在底下受力受熱,肯定會被引爆的,到時候東西就跟被打乒乓似的,被砸下去再被沖起來,這就又上天了。
這還算輕的,萬一炸藥提前爆了,上下兩股力量在中間一撞,電梯井本身的結構強度肯定吃不消,整幢樓都得塌了。
到時候東西死不死還不知道,自己這群人能活下來的沒幾個。
好在這會兒,時間還有一些,于是林朔搶過苗成云手里的步話機問道:“拆除需要多少時間?”
“啊?”魏行山顯然沒反應過來,“什么拆除?”
“拆除炸藥需要多少時間?”林朔問道。
“拆不了了。”魏行山說道,“這炸彈的激發模式我剛才已經做了設置,安裝好自動激活,延時三十秒爆炸。
我們這通說話的功夫,這就十秒鐘過去了。
老林老苗,你們倆還有二十秒時間離開電梯門。”
“我去!”苗成云這會兒反應特別快,扭頭就跑。
林朔沒辦法,也只能跟著跑。
樓道上的電梯門,結構強度太小,爆炸威力會泄出來,人不能待在這里。
往哪兒跑,這個林朔腦子很清楚,當然是樓頂天臺。
因為爆炸一起來,東西就會被沖上天。
在它從電梯井冒出來的一剎那,有燃爆的火焰襯托著,人眼應該是能看見的。
這可能是殺死這頭東西的唯一機會了。
此刻這幢廢棄酒店里發生的一切,被上空飛艇的攝錄儀器記錄著。
數據信號通過衛星中轉,一分為二,一份落在安瀾號的控制室里,另一份落在昆侖山的辦公室里。
曹家父子這會兒吃完了晚飯,又上線了。
這父子倆上一次上線,還是林朔在圣湖湖底那會兒。
在仙本那的這筆買賣,曹余生原先一直沒怎么關注,因為他事情確實也多,沒這個工夫。
而曹冕和伊蓮小兩口,前兩天剛剛初嘗禁果,之后食髓知味,于是最近都在屋里膩歪著,恨不得變成一個人。
今天晚上,曹余生是忙里偷閑,曹冕是體力不支。
未婚妻伊蓮別看是個文質彬彬的女博士,可這世上只有累死的牛哪有犁壞的地。
曹冕擊劍運動員的身體底子,堅持了兩天也實在頂不住了,于是找了個關心婆羅洲買賣的由頭,溜出來喘口氣。
于是父子倆這就又聚在辦公室里,來看林朔的熱鬧了。
因為之前沒關注這邊的事情,所以目前的狀況他們有些跟不上。
苗光啟當然是懶得跟他們解釋的,可A
e跟曹四舅感情不錯,大致說了過程。
曹余生聽完之后,興致很高:“那這么說的話,這東西之前咱獵門沒記載啊。”
“嗯,沒有。”苗光啟說道,“這是新物種,以前沒有被人類發現過的奇異生靈。”
“那這筆買賣算是賺到了。”曹余生說道,“就A
e剛才說得這些,這東西特性很厲害嘛,要是能研究透了,價值應該不會低于山閻王。”
“你倒是說得輕巧。”苗光啟說道,“你知道當時我為了研究山閻王,冒了多大風險,又付出了多少努力嗎?
從捕獲成功到移植到狄蘭體內,前后我花了二十年時間。
先不說之后的那些科研精力,光是捕獲山閻王,我那都是九死一生博出來的。
目前這個情況,我們首先要關注的,是在場人員的人身安全。
能捕獲當然最好,但能夠殺死這東西而不減員,那也是不錯的。”
“哎呦,難得。”曹余生譏諷道,“你苗光啟眼里居然有人命了。”
“廢話!”苗光啟說道,“我兒子女婿都在那里,還有我二十年心血的山閻王也在那里,我腦子又不糊涂,能不在乎人命嗎?”
“這倒是。”曹余生點點頭,“你這人眼里向來只有籌碼,哪兒有人命。”
“我懶得跟你這種智商不夠的家伙說話。”苗光啟氣鼓鼓地說道。
“老苗,你說我胖我認,說我慫我也認。”曹余生笑道,“可說我智商不夠,那你這就是人身攻擊了。”
“這不僅是人身攻擊。”曹冕也在那邊說道,“這是在質疑獵門謀主家族的能力,也就是在質疑獵門目前的架構,質疑獵門總魁首的組織能力,對吧老爺子。”
“那錯不了。”曹余生說道,“咱再往深處想一想,他敢質疑當代獵門總魁首的能力,也就是在質疑總魁首的母親,我云三姐的生育意義。苗光啟,你現在膽子很肥啊,敢質疑我云三姐了?”
“你們這倆父子能耐不咋地,上綱上線倒是一把好手。”苗光啟一臉無奈。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曹余生笑道,“不上秤沒二兩重,上了秤千斤都打不住。”
“那行。”苗光啟點頭道,“你們父子倆既然覺得自己智商夠,那你們告訴告訴我,林朔這會兒想干什么?”
“我這剛初步了解了一些情況,現在上哪兒知道去啊?”曹余生說道,“你得讓我先觀察觀察嘛。”
“沒觀察時間咯。”苗光啟搖頭說道,“這筆買賣,很快就要結束了。”
“怎么就要結束了?”曹余生問道。
“因為仙本那方圓十公里范圍內的離火之力,已經被林朔一抽而空了。”苗光啟淡淡說道,“而那頭東西,又有預氣控風的能耐,仙本那方圓十公里之內的巽風之力,早就被這東西抽空了。
這個級數的自然之力一旦形成對峙,就必然是決戰之勢,沒有絲毫回旋余地。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