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地底下的情況沒有變得更好,也沒有變得更糟。
六天之后下面傳來消息,七色麂子在那片海底森林的主食,因為有狄蘭出力,已經被林朔一家子給找到了。
是那里特有樹種的一種果實,模樣跟蘋果差不多,林朔這個吃貨自己嘗了嘗,覺得好吃,這就打算跟七色麂子搶口糧了。
把整片森林的這種樹,狄蘭統計下來大概五百多株,全都移植到他們一家三口的木屋附近。
林朔這一家子,以后就打算生活在果林里了。
但是這個移植工程,那就跟愚公移山差不多,進度還得壓著點,不能太快,讓七色麂子慢慢適應。
所以看樣子這筆買賣,就真的變成過日子了,短時間結束不了。
買賣的結果還有待分曉,只是這日子一天天過去,大家也就慢慢習慣這種狀況了。
安瀾號波瀾不驚,婆羅洲上倒是很熱鬧。
阿萊佐跟泰坦這兩方勢力的頭目,通過林賀春,先后跟中國高層搭上了線。
談下來的結果是,中方支持婆羅洲獨立建國,然后建議阿萊佐和泰坦這兩方人馬組個聯合政府。
這個政府怎么組,以及之后面對周邊國家的獨立戰爭怎么打,這事兒安瀾號上的人就管不著了。
安瀾號上,最近發生了兩件事。
林朔一家子在海底森林待了一個月之后,船上來了一只猩猩。
個子跟人差不多,體態魁梧,紅毛白耳。
一張粉紅色的猴臉,五官還挺俊俏,腦門上有一個蝴蝶結。
這只猩猩到了船上之后,先是蹲在底層甲板上,一手鏡子一手梳子,對船員愛答不理的,在那兒梳頭。
梳了一會兒頭,發現自己要找的人不出現,它就開始不高興了。
大鬧天宮,搞得船上是雞飛狗跳。
這猴子打架厲害,一路從底層甲板打到第五層,都是一照面讓人躺下了。
好在這東西下手有分寸,與其說是揍人,不如說是戲耍,也就打暈而已。
這只猩猩一路打到頂層甲板,在樓梯口,終于被楚弘毅、苗成云、章進三人給截住了。
雙方一照面,這三人雖然沒見過這只大猴子,可之前在路上聽林朔說起來過。
紅毛白耳,腦門上一個蝴蝶結,這是那頭白耳狌狌錯不了。
聽說林朔跟這只猴子交情不錯,這猴子應該是來找林朔玩的。
林朔不在,那就哥仨陪它玩玩唄。
于是三個獵人就聯起手來,打算先把這只猴子制住。
這三個獵人近戰水平都不錯,尤其是楚弘毅,原本是能在白耳狌狌手里走幾個回合的。
可在樓梯間空間太狹小,三個人又一起上,互相掣肘騰不開手腳,那就夠嗆了。
三招兩式,三個人就被白耳狌狌揉成了一團。
手腳關節互相鎖住,三人疊在一塊兒跟個球似的,順著樓梯咕嚕嚕滾到了一樓。
砸到一樓地板分散開來,苗成云和章進想死的心都有了。
打不過一只猴倒還好,關鍵是受不了楚弘毅那個意猶未盡的享受表情。
等趕緊爬起來沖到頂層,三人發現這頭猴子正在跟苗光啟動手。
林朔在古晉跟這頭白耳狌狌有交集的時候,飛艇監視系統還沒調試好,事后林朔也沒跟苗光啟詳細說,只是說放過了一頭異種,所以這只猴苗光啟不認識。
他還以為是什么猛獸異種這么大膽,跑到安瀾號這個獵人窩子里來鬧事。
這跟搶劫犯搶銀行,發現警察正在排隊領工資一個道理嘛。
于是苗老先生含怒出手,把前陣子在七色麂子身上受得氣,全撒在這頭白耳狌狌上了。
苗老先生的修為,那還是過硬的。
實打實的苗家修力九境大圓滿,而苗家的近身纏斗術,本就是獵門各家傳承中最強的那一檔。
同等修為下,哪怕是蘇家的“大切割”,在苗家的“寸光陰”面前都占不到便宜。
“寸光陰”講究以點破面,在陰八卦的加持下速度奇快,專打人體穴道。
如今這場戰斗,要換成其他苗家修力九境大圓滿的修行者,面對白耳狌狌還真占不到便宜。
因為人跟猴不一樣,穴道分布有細微差別。在這個級數上的戰斗中,差之毫厘就謬以千里了。
可偏偏苗光啟還是個生物學家,對動物的身體構造極為了解。
經絡穴道,雖然在西方解刨學上并不支持,可苗老先生學貫中西,能活學活用。
于是苗光啟三兩下就把白耳狌狌給點住了,一把薅住這只猴子的后脖子毛,拎到了自己面前來。
正要打算先卸下這猴子兩條膀子的關節再說,可一看這猴兒耳朵上的白毛,苗光啟愣了一下。
“老爺子你冷靜!”苗成云跑過來勸道,“這只猴兒是林朔的朋友,你可別宰了它!”
“林朔的朋友?”
“是啊。”苗成云解釋道,“哥倆之前在古晉認識的,這會兒估計是猴哥來看八戒了。”
“你這什么比喻。”苗光啟一臉郁悶,“他是八戒,這一母同胞的,那你是什么啊?”
“嗐。”苗成云摸了摸自己的臉。
苗家父子倆正說話,白耳狌狌這會兒雖然被制住了,可那是一臉不服氣,看樣子是真急了。
結果就聽到耳邊有人喊:“這不是白兄嗎?”
歌蒂婭聽到動靜,從船艙里出來了。
猴子扭頭一看到歌蒂婭,高興了。
總算有個自己認識的人了。
而且這個雌性人類,好像跟自己有那么一丁點血緣上的淵源。
都是紅色毛發嘛。
從這天起,白耳狌狌就在安瀾號上住下來了。
這其實并不是猴子的本意。
歌蒂婭一開始沒明白它什么意思,比劃好半頭,這才弄清楚它為什么來找林朔。
無論人還是動物,只要是享受過更舒服的生活,就很難再回去。
白耳狌狌被林朔剪過毛,涼爽了好一陣子,舒服。
可現在兩個多月過去,身上的毛又長了,熱。
它是來找林朔理發的。
林朔在地底回不來,所以這活兒就歌蒂婭代勞了。
安瀾號上是有專業理發師的,不過猴子不認識理發師,歌蒂婭怕出意外,于是就借了一把電推子,自己親自上。
歌蒂婭性子比較實在,手也重,于是就用這把電推子,把白耳狌狌全身上下剃了個干干凈凈。
就只剩下耳朵上那兩撮白毛。
白耳狌狌事后一照鏡子,用梳子在自己的光腦袋上扒拉幾下,嘴一咧,哭了。
打那天起,它就躲在船艙里不肯出來了。
看樣子是羞于見人,更沒臉回去見它那群同胞。
于是這就算是住下來了。
時間又過了一個月,白耳狌狌身上的毛慢慢長出來了。
毛長出來了,按說是能回去了。
可歌蒂婭對它是心懷愧疚的,下手忘了分寸,把猴子都弄哭了。
于是,林家三夫人好酒好菜招待了它一個月。
一個月吃吃喝喝的好日子過下來,白耳狌狌的肚腩吃出來了,酒癮也吊起來了。
平時睡得是床墊,那軟乎乎的感覺,不是樹上粗糙的枝丫能比的。
甚至身上的毛短了長了,這都沒關系了,船上有中央空調。
一只山野里蹦跶的猴子,什么時候過上過這種神仙日子?
于是,猴子這下就真回不去了。
一只猴住了下來,對安瀾號上的人來說,這不叫事兒,它還不如歌蒂婭能吃呢。
問題是,猴來了一個月之后,人也來了。
一個漂亮女人,肩膀上趴著四頭貂。
這個消息傳到地底下的時候,林朔一家人還在植樹造林。
夫妻三人如今在地底下有分工,林朔和A
e兩人負責歸置果林,狄蘭負責入口去接受物資,同時跟安瀾號的人交流情報。
所以這個消息,是狄蘭先得知的。
林家二夫人回來的時候,地面上的時間已經是當天晚上七八點鐘了。
夫妻三人如今在這地底下,生活了兩個多月了。
有兩個月的時間沉淀下來,之前那種狩獵的緊張感,已經慢慢消失了。
三個人只要在一塊兒,在哪兒都是過日子。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外面的活兒結束了,林朔和A
e回到了木屋里。
林朔最近整天跟樹打交道,閑著也是閑著,也就順手撿起了早年學過的木工活兒。
座椅板凳做一套,另外再打兩張躺椅,讓肚子越來越大的兩位夫人能舒服點兒。
e正在織毛衣。
狄蘭一進屋,林朔一邊做著手里的活兒,嘴里問道:“白兄在上面怎么樣了?”
“你就別關心猴兒了。”狄蘭沒好氣地說道,“關心關心人吧。”
“人怎么了?”A
e問道。
“刁靈雁來了。”狄蘭直接說道,“船上讓我問問林朔,留還是不留。”
林朔沒話說,而是看了一眼A
e淡淡說道:“你看我干什么,心虛啊?”
“不是。”林朔笑道,“還是你拿主意吧,省得我說什么都是錯。”
“一個華夏牧門的總魁首,流落海外的也不叫個事兒。”A
e說道,“不過我們這兒不知道什么時候結束,牧門的盟約大會快要開始了,她這樣要趕不上趟。
這樣吧,讓她出個冊子,把章家的傳承留下,然后讓阿萊佐派船送她回國。
林朔你覺得呢?”
“就這么辦吧。”林朔點頭道。
夫妻三人正說話間,木屋之外,一道七色炫光一閃而過。
林朔心中一凜,然后很快又放松下來:“跑遠了。”
“這是它第一次來我們這兒吧?”狄蘭問道。
“嗯。”林朔說道,“眼下森林的果樹全被我們移到這兒了,它要是不想餓肚子,肯定會來。
剛才這一下,是個很好的開始。
之后,就看它什么時候喪失警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