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安這趟從大裂谷中闖出來,顯然消耗極大。
他這一覺,睡了整整十個小時。
不過林朔認為,別說他只睡十個小時,哪怕睡十天也得等。
因為這個李泰安不僅僅是個重要的情報源,他本身還是一個借物九境的修行者,而且身為獵門九龍世家的一家之主,在狩獵一事上是極為靠譜的。
這個人一旦加入狩獵隊,整支狩獵隊的配置將大大優化。
就狩獵而言,如果是單人狩獵,那修力的獵人最靠譜。
因為他們足夠全面,尤其像林、章、賀這三家獵人,遠攻近戰的手段都有,自保能力也足夠強大。
相比而言,借物的獵人要是單人接買賣,這就有點兒冒險了,因為他們近戰實力差,怕獵物貼身。
至于煉神的獵人,一旦進入山林發揮的余地就更小,除了感知敏銳一些,遠程近戰都不行,最終還是得靠他們兼修的修力或者借物水準。
可一旦組成了狩獵隊,有修力獵人提供近身防護,煉神獵人負責感知獵物,那么遠程手段豐富的借物獵人,就是狩獵隊的主要戰力。
就拿這個李泰安來說,他之前只是展露了他諸多攻擊手段里的一種,就是驅動石塊飛射攻擊。
雖然在威力上跟林朔用追爺沒法比,甚至比賀永昌投擲獸叉都要遜色一些,可林朔的追爺就三發箭矢,老賀手里也就一桿獸叉,射完就沒了,而李泰安只要神念尚可支撐,攻擊能夠源源不斷。
別看李泰安之前在地底下很艱辛,那是因為他身邊沒水準接近而風格互補的幫手配合。
看他昨天下午跟蘇冬冬動手,人其實都餓得快站不住了,精力也因為缺乏睡眠而接近枯竭,可攻擊卻照樣輕輕松松。
這就說明,比起格林漢姆這種相當于獵門借物八境的德魯伊,李泰安不僅念力更為強大,他的手段施展起來也比德魯伊傳承要輕松,發動技能的消耗少。
像前天晚上人形異種攻擊那種情況,只要派賀永昌往旁邊一站防個意外,李泰安一個人就能輕輕松松解決這幾千頭東西。
這無疑將大大增加狩獵隊的戰力和容錯。
目前在獵門中能起到李泰安這種效果的,也就苗光啟和苗雪萍這對堂兄妹了。
可這兩人一個是林朔老丈人,最近鬧脾氣請不動,一個是林朔的姨娘,得在昆侖山下坐鎮看家。
如今林朔算是白撿一個這樣的高人,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于是等著唄,等到第二天凌晨一點多,李泰安終于蘇醒了。
林朔趕緊召集狩獵隊開會,跟這位獵門龍頭分享雙方已知的情報。
兩頭情報一對,基本合得上。
像異種天蝶,還有那種跳蛛,李泰安在地底都見過。
據李泰安描述,這兩種東西在地底的生態環境里,算是比較弱的,絕大多數的時候是被其他異種捕食的對象。
之前跑到地面上來,蝴蝶飛蜘蛛跳什么的,就是這兩樣東西在地底下混不下去,這才跑到地面上來碰碰運氣,其實就是一場菜雞互啄。
然后在李泰安的描述下,幾十樣異種被他如數家珍,一一羅列出來,聽起來千奇百怪的同時,也令人毛骨悚然。
而且他還指出,因為當時李氏族人被困在一個山洞里,平時也就在山洞和取水地兩個地方來回活動,不敢到其他地方去找死,活動范圍很小。
因此他知道的這些異種,應該僅僅只是地底空間諸多異種里的一小部分。
這個推斷林朔是極為認同的,他看李泰安如今精神頭不錯,于是就把人形異種的事兒說了。
一聽到這個情報,李泰安原本挺鎮靜一人,神情一下子就變了。
這人眉頭緊皺,眼角直跳,臉色是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林朔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說道:“李龍頭不要著急,回頭我們到了地底下,一起找找李天嵐前輩。
不過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已經過去五天了,老前輩生存下來的機會并不大。
你也不要自責,在那樣的環境下,你能把自己保全并且能夠出來,這就是對獵門乃至整個人間最好的交代。”
李泰安聽到這番話,對林朔抱拳拱手,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虎目垂淚。
林朔拍了拍他的肩膀:“事不宜遲,我們連夜出發吧。”
“謹遵總魁首號令!”
昆侖山下,隨著直播畫面中李泰安這個人物的出現,曹余生這就又忙上了。
九龍家族的情報,在獵門中一向是十分隱秘的。
按照最近三百年的規矩,九龍家族的存在,只有獵門九寸以上的家族才知道,而九龍家族的具體情況,只有總魁首和謀主知道。
這里頭的原因,是在多年以前,九龍家族的家主,也就是龍頭,在獵門內部的地位雖然跟魁首差不多,可實際權力是要比魁首高的,能跟總魁首并列。
九大龍頭,相當于一個長老會,不處理獵門具體事務,但有監管權,甚至只要九大龍頭態度一致,對總魁首都有罷免的權力。
在三百年前,獵門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總魁首家族的更迭。
獵門祖庭云家,因為悟靈成功的傳人越來越少,在平輩盟禮上丟掉了總魁首家族的位置,被林家取而代之。
這就導致九龍世家介入,要罷免林家那位新任總魁首,繼續維持獵門祖庭云家的地位。
可林家能取代云家,那是獵門上下都支持的,于是雙方就開始對上了。
這場高層斗爭的結果,就是如今這般,林家從此坐穩了九寸九家族的高位,而九龍世家徹底被邊緣化,只享受名譽地位,卻對獵門內部事務再也插不上手。
這涉及到獵門高層權力內斗,多少算是個忌諱,而且九龍家族本就低調,于是三百年過去,除了總魁首和謀主,其他人也就逐漸不清楚了。
也正是因為這段過往,去年平輩盟禮上,以戚長生為代表的九大龍頭,才會看林朔這個子承父位的新任總魁首不順眼。
雖然后來林朔技驚四座,威壓九大龍頭,這伙人看著是服氣了,可曹余生覺得自己很多事情還是要考慮得更周到一些。
總魁首人在現場,很多決定會受現場環境和個人情感左右,并不一定理智客觀。
曹家父子人在后方,必須要想得更多。
比如李泰安這個人,這是忽然出現的。
雖然傳承和相貌確實合得上,可小心為上,還是求證一番比較好。
這人到底什么底細?
只不過自從十六年前曹家主脈那場大火之后,曹家掌握的九龍家族情報也付之一炬了。
目前曹余生知道的九龍家族情況,都是他那位義兄林樂山在過去相處的時候,透露給他的。
而這種透露,就是平常閑聊,東一嘴西一嘴地提起,只言片語并不成體系。
曹余生哪怕記性再好,這會兒腦子里的信息也不全。
至少李泰安這個人,他沒聽說過。
他都不知道,兒子曹冕就更不知道了,所以這會兒不能指望他,得去問人。
于是曹余生又撥通了苗光啟的電話,開門見山地說道:“李泰安這個人,你知道嗎?”
“沒聽說過,怎么了?”苗光啟問道。
“你沒看直播啊?這人自稱是李天罡的兒子,從裂谷里出來加入狩獵隊了。”
“嗐,我這會兒人在一座空城里守著一堆火呢,凍得跟孫子似的,去哪兒看直播?”苗光啟反問了一句,然后說道,“李天罡,這不是九大龍頭之一嗎,平時就盯著西王母,如今半年沒動靜了,這戶人家還沒死絕呢?”
“你這是什么話?狗嘴吐不出象牙來。”曹余生罵了一句,隨后說道,“李泰安這人修為很高啊,我覺得挺蹊蹺的,就向你打聽一下。”
“李天罡的兒子……”苗光啟在電話那邊喃喃說道,似是也在回憶,隨后說道,“我記得李天罡有個閨女,叫李苑婷,算起來今年也四十多歲了。
當年我剛到美國不久,林樂山那個十三點還打電話過來,絮絮叨叨地跟我說了一大堆李家的事兒。
最后這家伙圖窮匕見,說是李家有女初長成,配我挺合適,要把李苑婷介紹給我做老婆,我當時那個氣啊。
我都把云三妹讓給他了,他居然還這樣來羞辱我……”
“得了吧,云三姐那是你讓出來的?你是搶不過人家好嗎?人家那也是一番好意,給你個安慰獎。”曹余生淡淡說了一句,隨后說道,“那當時林大哥說了很多李家的事情,就沒提到李天罡有個兒子,李苑婷有個弟弟?”
“沒提過。”苗光啟說道。
“那個電話是多久前的事情了?”曹余生問道。
“這我記得很清楚,二十六年前。”苗光啟說道,“我當時就是接了這個電話實在氣不過,就把苗成云給做出來了,你林樂山跟云三妹結婚又怎么了,我還比你先跟云三妹生兒子呢。”
“你也是氣迷心了。”曹余生翻了翻白眼,“不過既然二十六年前的電話,這個李泰安三十來歲,應該已經出生了。是不是當時林大哥對李家情況不那么了解,不知情?”
“不太可能。”苗光啟說道,“林樂山當時說,他剛去過東歐李家,上門拜訪過,就是看見了李苑婷這個小姑娘覺得不錯,這才打算把她介紹給我的。
李家在東歐山谷的那片宅子,也沒多大,李天罡有個兒子這么大的事情,林樂山不可能不知情,而且就他那張碎嘴子,知情也不可能不告訴我。
他當時估計也是覺得這事兒怕我不高興,不太好開口,前面鋪墊了一大堆,就連李家的母雞一天下幾個蛋這種廢話都跟我說了,那個啰嗦啊!”
“這就奇怪了。”曹余生嘀咕道。
“我說你是不是最近老年癡呆腦子不好使了。”苗光啟在那邊數落道,“你打聽九龍世家的人,找我干嘛?你去問九龍世家的人啊,李家雖然差不多死絕了,歐洲還有個楊家呢。楊寶坤那個棒槌,之前你們不是一起吃過飯嗎,就沒留下個聯絡方式什么的?”
苗光啟這句話剛說完,曹余生一聲招呼不打就把電話給掛了,然后在通訊錄里翻了翻,終于找到楊寶坤這個名字。
剛才曹余生也是百密一疏,沒想起來這事兒,他有楊寶坤的電話。
很快就撥通了,楊寶坤這人有點兒大舌頭,說話含糊不清的:“曹謀主啊,我正想找你呢。”
“哦,那請楊龍頭先說。”曹余生眉頭一皺,心里有股不太好的預感。
“我在看直播呢,李泰安這個人我不認識。”楊寶坤說道,“據我所知,李天罡沒這個兒子,你讓總魁首千萬小心這個人!”
曹余生一聽這話,一句話沒說就把電話先掛了,搶時間趕緊撥林朔的衛星電話。
結果信號連不上,打了一會兒沒打通。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曹冕在鍵盤上密集的敲擊聲,問道:“怎么了?”
“直播信號中斷了。”曹冕盯著自己的電腦屏幕,“現場好像有很嚴重的電磁波干擾。”